7.
暗恋是一个人自己和自己的恋爱。
冬天彻底地来了，我陷入了异常苦闷的状态中。学校里要搞一些文艺活动，比如圣诞晚会，元旦晚会。然而这些看似欢快的节日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觉得自己很美丽，可是那种庞大的孤独感时刻侵袭我，让我夜不能寐。我已经陷入了一场精神的危机，无法自拔，深深沉落。
我依然每天去上网，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度过这些据说很美好的大学生活，但是我只感受到异常的枯燥，无聊，空虚，烦躁，世俗，甚至是恶心。只有在机房里，躲在一台电脑前面，在上面打着字，敲击着冰冷的键盘，看着微微闪烁蓝色幽光的屏幕时，我的心才是安稳的。
当然，其实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我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恶心，很卑劣。这种空虚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是在吸鸦片，我只能靠它给我安全和慰藉。
阳每天在线，他的ＱＱ一如既往地亮着，蓝色的头像非常醒目地占据了我ＱＱ条里最前面的位子。每天傍晚准时6：３０，我会坐在机房里，打开电脑，非常熟练地把ＱＱ挂在上面，然后听一些歌，看一些无聊的网页。有时候他不和我说话，我会等一段时间，实在等得受不了就主动跟他聊。今天晚上照常如此，外面刮了很大的风，空气中到处凉飕飕的。我穿着红色的毛衣，灰色的长风衣，端坐在电脑前面，像一个十分虔诚的信徒。下面是我们的对话：
千年冰雪：好啊，又在啊？
阳光男孩：是的。你也依然在撒。
千年冰雪：你怎么天天在线啊？
阳光男孩：你也是哦：）
其实我只是想跟他聊天，至于为什么想跟他聊天，我也不知道原因。这时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也许我爱上了一个虚幻的人。亦或是一种虚幻的寂寞。
好半天，他都没有回话，他似乎很忙的样子。于是我问他：
你在干什么呢？
也许爱就是这样，当你深深迷恋上一种东西，或是迷恋上一个人，你就会变得异常敏感，或者说是敏锐，你时刻都把它（他）放在心里，担忧着，想念着。
阳光男孩：我在看电影呢。
我只能默默伤心，我想我已经完了，我是真的爱上了一个虚幻的人。他显然不在乎我。我坐在电脑面前发呆，我实在非常恨自己，我觉得自己非常没有用。他见我没有说话，就打过来一句话：
圣诞节准备怎么过呀？
我说我不准备过圣诞节，对我来说无所谓圣诞节。
他就说：你真是个圣人。
其实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一个寂寞的人。是渴望爱和被爱的人。
很早以前，我梦想中的白马王子，一定要有英俊的容颜，挺拔的高度，大气的风度，温柔善良的心。可是现在，我却迷恋上一个虚幻的人，或者说只是一堆用文字堆砌起来的安慰和温暖。我很失望，但是已经无能为力。
下线之后我感到异常失落，于是狂买食物：一袋熊崽饼干，一大包薯片，一包５０克香瓜子，一瓶统一鲜橙多。提着这些食物走回宿舍的时候我得意地笑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食物更加令人温暖和安慰。
玲又不在宿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小妮子现在经常跟我玩失踪游戏，我看着空荡荡的宿舍时想起了李商隐的一首词：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这大概是一首歌颂爱情的诗歌，寄托了诗人的恋绪离情。可是我觉得自己比诗人还掺，我这纯粹是一个人的爱情，于是我在纸上写了下面一首打油诗：
上网时欢下线难，北风呼啸树叶黄。
金钱烧光青春毁，红颜易老心已寒！
深夜失眠相思苦，惟恐惊吓他人酣。
此去今年何处去，千屏万幕相见难。
写完了之后我觉得还不错，嘿嘿笑了两声。正得意之时，电话铃响了，我急切地走过去，抓起电话一声“喂”，那边是一个声音低沉的男声：你好，请帮我找一下蓝素。
我的心顿时“咚”了一下，心里想：真是怪了，谁会找我啊？
“我就是蓝素，请问你是——”我疑惑不解地问。
“哦，我是沉尘。那天我们在图书馆里见过面的，你不记得了吗？”这个男生的声音很温和，清晰而明媚，似乎带着春天般阳光的味道。
“哦，是你呀！你好。”我努力打开记忆的大门，急切搜寻有关一个叫沉尘的人的记忆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然后我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里想起了这个人以及与之有关的一切：
沉尘，男。年龄应该与我相仿。认识他的那天天气晴朗得不得了，金色的阳光洒了一地，明媚如春日。我如往常一样呆在宿舍里浑身不安，心里似乎有千万条毛毛虫在啃噬，奇痒不已。宿舍里一个女子看我坐立不安忧郁病似乎又要发作，于是好心安慰我说要和我一起去上网。我听了之后心里豁然开朗，心想她真是太明白我的心意了。于是和她一起走出校门，来到省图书馆。一路上阳光明媚，天气晴朗，路上行人来往如游鱼，显出孤独乏味的模样。我们学校地处交通十分方便的闹市区，简直是人杰地灵，四通八达，山水相间。出了校门你就可以看见一片十分广阔的天空，姹紫嫣红，奇异缤纷。举世文明的蛇山就坐落在我们校园里，黄鹤楼上的那只仙鹤成天俯视着我们这群天之骄子，首义广场离我们学校几百步之遥。出门方便，公共汽车在这里排成了长龙。大型超市应有尽有，小吃街到处都是，还有学生们喜欢逛的所谓夜市。总之这里是一片风水宝地，简直就像是武汉这只蝴蝶身上的一颗珍珠，璀璨无比。
那天我们来到图书馆，看见这里坐着上百号人。气势可谓磅礴，黑压压的人群坐在电脑面前如痴如醉地在网上冲浪。聊天，看电影，听歌，查资料，看黄页的估计也有。我怯生生地跟着那个女生走，她把我带到一个男生面前就止住了脚步，并向我介绍说：“这是我们班的沉尘，以后可要多关照蓝素哦。”紧接着还向我使了一个暧昧的眼神，我当时就被她给搞蒙了，她什么意思呀？
我站在那男生面前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红着脸非常矜持地小生哼了一句：嗨，你好。我叫蓝素。这声音小得跟蚊子扇动翅膀时发出的声音一样，我不知道他听见没有。然后我们就坐在他旁边上网，彼此交换了ＱＱ号码。我显得异常不安，对着电脑屏幕觉得十分无聊，空洞，乏味。没有过多久我和那女生就下了，我觉得太没有意思了。
快速回忆完这些之后我心里就纳闷了，他怎么知道我们宿舍的电话号码的？他找我干什么？我拿着电话机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于是问了一个十分幼稚的问题：“怎么突然想到打电话给我了呢？”
“无聊呗。”
我不吭声了，他又说“你呢？你在干什么？”
“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刚才正在给家里写信呢？”其实我并没有写信，我只是在思念一个人。
“哦，我也是。非常无聊。”
他的话不多，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但是依然不想挂电话，就这样我一直沉默着，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的安静让他觉得很奇怪。过了半天他在电话那边问我：
“还在不在呀？在吗？”
“哦，我在呢。”我平静地说着，似乎还带了一点傻笑的声音。
“呵呵，还以为你‘下线’了呢？一般在宿舍里干什么呢？”
“没有什么干，无聊呗。看小说，吃东西，睡觉，上网。就是这样的，像猪一样生活着。”
他没有说什么话，后来他说，好，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以后再联系。然后我说好，继而先把电话机挂了。
其实我十分害怕听见电话机挂掉时发出的“嘟――嘟――”声，给人一种断裂和破碎的感觉。我宁愿将这种破碎的声音留给别人，我要躲开它，尽力避开这种让我心伤的声音。
我的生活显得极为落堕而安静。白天我跟玲一起去上课，经常会跟她坐在一起。有时候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一个人坐在后面靠窗的位子。是的，我喜欢看窗子外面的世界。上课的时候我老是走神，看着窗子外面的世界发呆。现在我依然是这样的，我坐在这个位子上把头偏向左边，窗子外面正对着我们的是计算机实验课的教学基地，一条水泥大道横铺在教学楼的前面，两旁栽种了一些香樟树，梧桐。我们教学楼下面正好是一个小花园，有碎石子铺成的各种弯曲的小路。花园里面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坪，还栽种着各式各样叫不出名字的花，看到最多的是月季花，在夏天的时候它们开出红红的花朵来像极了妖艳的玫瑰。课余时间我和玲经常在这个花园里闲逛，吃着瓜子，聊着一些无聊的但是十分感兴趣的话题。她总会问我：“蓝，你会为一个你爱的人付出一切吗？”我听了这样的话时总是默默不语，露出温和的笑容来，“是的，我会。但是我不会轻易爱上一个男人。”她便不再说话，专心地吃着瓜子，明亮的眸子里透出琢磨不定的光来。
现在我看到她坐在教室的第三排，挺直了身子正在专心地听课，不时低头在本子上做着笔记。我看到她那认真虔诚的模样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是那样认真的听课，认真地完成老师布置给我的每一件任务。可是现在我却感到自己是这样无助与失落，除了抬头仰望天空，我找不到任何安慰。
郭敬民那小子说：爱是寂寞撒的慌。
我很喜欢这句话。
日子如流水一样慢慢向前流淌，我的生活枯燥而单调。我渴望与人交流，但是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于是我想起了Ｑ，那个在网上聊过一次就再也没有聊天的人。
网络给了我们一个平台，让我们在不知彼此的前提下将灵魂彼此深深交付。
很多个晚上我就在宿舍里写信给他，随时都写。
冬天这种寒冷的气候让我心里异常反感，我讨厌冬天，讨厌寒冷。窗子外面一片昏黄的颜色，到处灰蒙蒙的，这个城市像是一个半透明的烟灰缸容器。我一抬头，便只能看见昏暗阴沉的天空。太阳躲不见了，小鸟也不再歌唱，花园里的那些花儿也都把头低下去了。
我拿出稿纸，跟Ｑ写信。
Ｑ：
你好吗？
我今天又跟你写信了，呵呵。因为自己实在无聊，觉得这日子非常空虚。现在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想起了你。
傍晚的天空呈现一种昏黄的颜色，十分不好看。很冷，我的手指已经冰冷，桌子上放着一杯热茶，还有饼干之类的小吃。不想看书，作业也没有做完。你那里冷吗？
宿舍里很安静，我不知道她们都去哪里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呆着，找不到可以沟通的人，于是想起了你。
在这样的生活里，我感觉异常苦闷，也十分无聊。经常有一种落寞无助的感觉，常会在深夜里流泪。
好吧，信就写到这里吧。实在是不好意思，经常打扰你。
祝你好运。
千年冰雪
某年某月
信发出去之后我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甚至连同这个陌生的人。一个星期之后我收到一封从远方寄来的信，欣喜之余感到异常迷惑，不知道谁会给我写信。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信上如实写着：
雪：
你好！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我觉得这样称呼显得更加亲切，也更好听。收到你的信我很高兴，起码这是你对我的信任，也说明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长这么大我最讨厌的人就是言而无信的人。我性格比较外向，很喜欢交朋友，但由于我性格比较耿直吧，真心朋友却没有几个。
能认识你我很高兴。这也许就叫做缘吧。你的信写得很伤感，看着你的信我心里酸酸的。我也是来自农村，家里很也穷。可以说和你一模一样，有时我也很自卑。但总的来说高兴的时间多于不高兴的时间。人总是要生存下去的，无论是富是贫。难道穷人就该死吗？难道那些有钱的人天生就有钱吗？一切都是通过自己努力才能得来的。想得开点，快乐多一点好吗？
你在信中问我为什么选择军校，其实读军校并非我所愿。开始我也和你一样是名高中生，无奈高考落榜。我也无心再读。于是就让家里人给我找工作，但工作十分无趣，枯燥不说，十分没有“钱途”。于是我在一气之下说要当兵，没想到这句话就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我知道你们那些没当过兵的人，特别是女孩子，对于部队充满了幻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和你们一样。只不过比你们的生活更加枯燥和单调，而且非常累。但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我一直很羡慕你们的大学生活，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生活丰富多彩。我们的生活枯燥得要死，每天都重复上演同样的故事―――直线加方块。除了上课就是立正，稍息，向右看齐，一二三。郁闷得要死。所以在我很郁闷的时候我会上网发泄一下。
已经受到你两封信了，也和你通过几次电话。我觉得你是个好女孩，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是个什么事情都想不开的女孩。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你成为这样，也许你会说这是天生的，与生俱来的。但你这样生活累不累，是不是很辛苦？每次跟你通电话你都说你想哭，你知道吗？每次我听到这样的话时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很想帮助你，让你远离忧愁，但是我们隔得这样远，实在是对不起。
如果你想哭，那就哭吧。哭也是一种表达方式。这么多年来，除了我的亲人离开我的时候哭过以外，我再也没有哭过。在我很难过的时候我会找很多事情做，我会去跑步，把身体里的水分都蒸发掉之后洗个澡倒头就睡，睡着了就不会很难过。
好了，说了这么多废话你不会觉得很烦吧。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你开心，希望你过得好一点，好吗？
下次写信把照片寄过来好吗？真诚期待你的回音。
Ｑ
某年某月
看完了信之后我心里有一种温暖和酸楚的东西相继喷涌出来，沿着我的血管壁汩汩流淌。我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心里温暖而塌实地笑了。我很高兴，有个人能跟我如此交流。
每天夜间10点钟的时候，宿舍里几乎要吵翻了锅。那些小鸟们如此欢快地享受着生之甘甜，品尝幸福的甘露。
YY在宿舍里最活跃，她扯着嗓子几乎带着叫嚣的意味在那里高声谈论着一些关于爱情和帅哥的话题。她的身旁围着其他几个女生，她们似乎在看什么照片，我听见她们在那里对着一张照片说出评头论足的话语：
“哎，这个是谁哦？好帅呀！YY，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像这样的青蛙也叫帅，老大！我看你是没有见过帅哥吧。亲爱的！”
“他叫什么名字嘛？YY，说撒？”
“路，他叫路。当年是我们高中班上的头号帅哥哦！”YY得意地说着。
“啊，他现在在哪个学校？”
“这个呢？我喜欢这个。YY，路旁边的那个是谁？这个男孩子长得好像刘德华啊。”
“啊，这个呀？这个男生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
她们在那里不停地谈论着如此无聊的话题，我听了觉得极为不爽。
突然宿舍里的电话铃又响了，An第一个飞奔过去，抓起电话，用她那甜得腻人的声音说：“喂-----你好，请问你找哪位？”
我看见她安静地听了几秒钟，然后脸上的神色黯淡下来，对着YY说：“Y，你的。”接着把电话“砰”的一声搁在桌子上。
YY放下照片跑过去，用一种我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娇柔的声音说：“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
只见她突然放松下来，脸上带着她那常见的灿烂的笑容说，是你啊？老同学，怎么想起我来了呢？
每当这个时候宿舍里总是很安静，似乎所有的女孩子都在偷听她跟那位男孩子的谈话，不管是谁。而我总是躺在床上看书，虽然书中的故事很吸引人，但是她们谈笑的声音大得让我
不能专心看书。
然后我听见ＹＹ在电话里说：哦，好啊。什么时候呀，现在吗？
只见她放下电话，对着另一个女生说，哎，阳说要我下去一会，好像有什么事情一样。哦，我现在下去了。
我听见这句话时心里“咯噔”一下：阳？她说的是哪个阳？难道是―――
很久之前，我在QQ里无意加了一个男生，网名叫做“阳光男孩”。
那天我实在郁闷得不行，是下午4点半的样子。刚上完四节《高等数学》，外面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个时节是多雨的季节，老天爷似乎有意要跟我作对，我心情极为不好。至于原因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青春期综合症什么的。走出教室之后我一个人直奔机房，这是我第一次上网。前几天一个好朋友才送了个QQ号给我，我显得有点兴奋。
上了线之后我随便加了几个人，当然都是一些男生，也许在我的内心里真的渴望与异性交往。不过没有聊多久我就有点失望，这些人跟我说的第一句话通常都是：
美女，好啊。
而我心情实在不是很好，于是我说：
不好。
然后别人都不吭声了，或是聊了几句就没有话说了。偶尔有几个人能聊一下，但是没过多久他们都直奔主题，就像我直奔机房一样大胆而直接：“有男朋友吗？”
我不会说慌，实话实说，没有。
然后那些陌生的男孩或者也许是男人就会说，哦，做我女朋友吧。
所有的对话基本上都是这样进行的，我很失望。一个人坐在机房里觉得自己像个疯子一样，干着这样无聊的事情。但是我一想到宿舍里那种吵闹沸腾的情景时心便黯淡下来，我宁愿死在这里也比被宿舍里那些人吵死强。
空荡荡的机房里只有几个人在上网，因现在时间还比较早。我坐在电脑面前像个木桩一样几乎呈枯死状态，外面很冷。我听见风呼啸的声音，像是魔鬼发出的嗥叫，非常恐怖。我的情绪显得极为低落，几乎是心灰意冷了。过了一些时间，我又随便加了个男生，觉得这个名字显得比较阳光，希望他是个内心里阳光而不是只在阳光下打篮球的阴郁男孩。
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他打过来一句话是：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你是学文科的？
不，我是工科出生的文盲。
呵，诗词记得不错嘛。
英雄所见略同。
英雄在哪里高就呀？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我的学校就在黄鹤楼下面。
阳光男孩：哇，不是吧，老大！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我们在同一所学校里哦。
千年冰雪：哼，鬼才相信你说的话？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感到有点吃惊，但是既而又觉得不太可能，于是直接问他是哪所学校的，凭我的直觉，他应该是个学生，并且年龄和我相仿。
阳光男孩：我是武大的。
呵，我狂晕。这个骗子，武大的学生才不会这么无聊在这个时间里上网呢。我环顾四周，发现机房里的人已经多了十几个，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看看时间，９点半。我晕，想不到在这个破机器面前已经坐了四五个小时，比起上那要命的高数课，这样混时间可真是容易得多。我给他打过去一句不屑的话：
嘿，我还是哈佛的呢！
他又问我：你怎么在我的好友栏里？
我聊天聊得有点发晕于是就胡乱打过去一句话：
怪哉，我怎么知道？
然后他说，我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女生。
我晕，现在才知道呀。我心里想，其实我一直都是个很特别的女生。但是我说：
怎么会呢？我普普通通，只是中国6亿女性中的一个。无才无貌，个性平庸，高度贫血不说还长着一副罗圈腿。
他居然笑了，打出一个笑脸符号来。我不知道他是真笑还是假笑，总之我自己先“哈哈”笑出了声音，惹得旁边几个女生用十分诧异的眼神看着我，像是看动物园里张牙舞爪的大猩猩，搞得我特别难为情。
当天色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似乎已经烧着了，头很晕。于是跟他说了拜拜。他打过来两字：再见。然后我浑浑噩噩地走出机房，狂风迫使我的风衣不断跳着各种姿态的舞。我的手指冰冷至极，我朝手心里呵了几口气，试图让它变得暖和一点，但是根本没有用，寒风早就将那团温度不高的气体吹散了，我身体的温度也许根本没有３７度，谁知道多少度呢。
这是我与“阳光男孩”第一次聊天的情景，后来我知道他确实是我们学校的，许茹云的那首《独角戏》让我开始相信一切都是天意。
是谁导演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对白总是自言自语/对手都是回忆/看不出什么结局/自始至终全是你/让我投入太彻底/故事如果注定悲剧/何苦给我美丽/演出相聚和别离/没有星星的夜里/我用泪光吸引你/既然爱你不能言语/只能微笑哭泣/让我从此忘了你/没有星星的夜里/我把往事留给你/如果一切只是演戏/要你好好看戏
孤独的人容易在任何时候任地点爱上任何一个给他温暖的人，哪怕这样的温暖是微不足道甚至是虚幻的。
当我在这样的无聊和空虚中日益变得颓废和消沉时，我迷恋上了他的文字和幽默，还有一点点冷酷的味道。我在这样的日子里逐渐丧失了自己的个性和主张。几乎是每天晚上我都会在同样的时间里上线，然后我看见他的ＱＱ图像也亮着，那图像发出蓝色的幽光显得特别神秘，我被这样的光亮照得头晕目眩，并且逐渐失去了自制力。
每次上线，我黯淡的心就被提上了天空，漂浮在空气中摇摇摆摆似乎随时都可以掉下来，它等待那个叫阳的男孩子的关爱。但是我不会说话，我只是无聊地听着歌，看一些垃圾网页。很多时候我们只聊些闲散的话题，像这样过了许久，一日，他问我：
你怎么不去上自习呀？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说我不想上自习。
他没有说什么话，沉默下来。
沉默成了全世界，我无话可说。因为我爱上了一个虚幻的人，也许我恋上的只是一种寂寞。
我查看他的个人资料：阳光男孩，男，２０岁。真实姓名，阳。个性签名：爱是寂寞撒的慌。
我笑了，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