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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入楼爬楼

当晚,华小姐便带着小绅儿,现在的邀月,回到了摘星楼。

九层中,小绅儿第一次进入到魏慧文的房间。

“这是?”魏慧文见到小绅儿,抬眼看向华小姐。

“小姐认不出?不妨仔细看看?”华小姐笑道,随后大剌剌地坐到一张长椅上,很没形象地将两条腿搭在了长椅扶手上。

魏慧文无奈一笑,起身走近一看,有些吃惊。

“这丫头,莫不是陈绅儿?”

“正是。不过嘛,她现在叫邀月。”华小姐笑道。

“华姐姐,我让你去宁府盯下那边的安排,可没让你偷个人出来吧。”魏慧文的语气虽然不善,可脸上还是有着笑意。

“要是什么事儿都让小姐吩咐,岂不是要累死?来来来……”华小姐起身殷勤地把魏慧文让到长椅上,替她按起了肩膀。

“当初啊,你把‘塑形丹’给这小丫头,还让她陪你一起吃饭,我便猜到了你的用意。毕竟那两个小家伙的身份,不是一般,这些事儿我自然懂得,不过没想到你这么重视罢了。”华小姐淡淡道。

“华姐,我说,这算是我第一次按照直觉办事,你信么。”魏慧文突然严肃道。华小姐手下不由一顿,随后继续道。

“小姐做事,自然有小姐的道理。不过小姐也有算不准的时候,赔上了‘迎星’不是。”

“是啊,我是真真没想到,那宁言居然会开口要人。”魏慧文倒是自嘲地笑了笑。

“天下只有两枚‘塑形丹’,迎星吃了一颗,培养了三年,送给那小家伙倒也不算亏。而且据我观察,那丫头表现的不错。可是这邀月吃了第二颗,差点被家丁杖毙在小竹林里。所以我才出手把她带了回来,正巧药效起作用。所以现在的‘陈绅儿’已死,‘邀月’还在。”两人间好像打着哑谜。

“嗯?有这种事?邀月,你过来。”魏慧文对着小绅儿道。

“是,小姐。”小绅儿的语气变得有些不卑不亢。

“啧啧,满眼的死志,说说吧,你这丫头为何会被杖毙,那小宇儿,不是很维护你?”魏慧文饶有兴致地问道。

小绅儿犹豫了下,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哈哈哈……你这傻丫头,虽说这言儿,宇儿的身份,算是个公开的秘密,可秘密就是秘密,心知肚明也不能说的,可你口无遮拦,不怪楠夫人要毙了你。这么说来,你现在无家可归,变成了孤儿了?”魏慧文挑着眉毛笑道。完全没有顾忌小绅儿是否伤心的意思。

小绅儿沉默不语,咬着嘴唇。

“也罢,也许是天意。从此你便以邀月的身份留在这摘星楼,接受华姐姐的培养。至于条件么,我想华姐姐应该已经说过了吧。”魏慧文摆了摆手,随即华小姐便带着小绅儿告退。

出了房间,下到了一楼,给小绅儿安排了个住处。算不得多奢华,可比之从前,这是小绅儿住过的最豪华的地方了。

“我知道你一肚子问题,现在允许你发问了。”华小姐开口道。

“这个……”突然这么说,反而让小绅儿有些无从问起。

“不知恩人如何称呼?”小绅儿问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你便叫我华姨娘就是,至于我的名讳么,现在不能告诉你,什么时候你到了三层楼我的手下,才有资格知道。”

“什么叫到了三层楼?小姐不是安排让我跟着你,接受调教?”小绅儿一愣。

“当然,不过摘星楼有摘星楼的规矩。那便是‘爬楼’。”

“爬楼?”

“没错,摘星楼,可不是简单的酒楼,乃是相国大人扶植的一个机构。这个机构的目的嘛,第一是赚钱,第二,便是情报。至于这情报的收集,方法很多,最有效的,便是安插眼线。比如先前送给宁言的莫言。”

“她就是‘迎星’对么?”小绅儿仿佛有些明白了。

“你倒是开窍了,不过这个名字以后不会再出现了,你,也不能提及。所有被培养的人,我们称之为‘繁星’,其中重点培养的会赐名。比如‘邀月’。”华小姐收敛起了笑容道。

小绅儿一愣。

“可我只是个平凡丫头,为何……”

“这些你以后自然会知晓,现在知道了也有害无益,还是给你讲讲‘爬楼’的事情吧。先前也说了,每个‘繁星’,摘星楼会供养你十年。期间不定会给你安排任务,完成任务,自然有你想像不到的好处。前提是你需要有能力去完成,若是失败了么……”华小姐停顿了下,其意不言而喻。

“如你所说,你现在只是个平凡的丫头,可能运气好些的便是吃了‘塑形丹’,这丹药的妙处,日后你自有体会。本来还有个优势,便是那宁宇少爷的青睐,不过现在这点便不算了。未来十年中,前六年你都只能呆在摘星楼,除非安排你任务,否则不可踏出摘星楼半步,而且楼内任何情况,均不许对外人泄露,对不听话的,摘星楼自然有的是手段。可摘星楼也不会养闲人,首年你会在摘星楼一层,每天四个时辰,跑腿打杂,两个时辰读书识字,学习各种知识,两个时辰要开骨习武,不得中断,年末会有考校,若是通过,便去得第二层,通不过,后果你也猜得出。第二层虽然也是酒楼,可却不是一般身份人能进得的地方了。到时候工作虽清闲,每日只需两个时辰,可要拿出四个时辰学习,四个时辰筑基习武。要是过得考校,第三年便正式到了我的手下,我会对你进行进一步调教,那时候学得才是真本事。”华小姐说明道。

“之后呢?”小绅儿一愣。

“之后嘛……人各有命,熬得过这头三年,你也算是在这摘星楼站稳了脚,才真正算是摘星楼的人。到时候怎么个培养调教,就要看你这前三年的表现了,现在想这些还无用。你可听明白了?”华小姐脸上一扫娇媚的笑容,语气有些冰冷问道。

“是,邀月明白了。”小绅儿颔首道。

“嗯,那就先这样,今天好好休息下,明日起,自然会有人安排你该做的事。”言罢,华小姐便转身离去。

这一夜小绅儿没有睡着,她思念着爹爹,也会不禁想起小少爷……

时光荏苒,小绅儿便在这摘星楼里,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

最初真的很难熬,挑水做饭,洗衣,伺候着摘星楼里的人,不管是客人,还是工作的人,与打杂丫头无异。唯独不同的,便是有先生教书识字,有教习传授吐纳练气之法。而且吃得非常好,虽不是山珍海味,却是各种特制的药膳。

小绅儿咬着牙,坚持着,年末的考校,虽然吃力,却也顺利通过了。

第二年,登上了二楼,平日工作没那么辛苦了,可是学习和练武却苦了不少。琴棋书画,刀枪剑戟。好在有了第一年练气的底子,加上塑形丹的神奇功效,小绅儿的身体倒是越来越健康,饶是休息时间少了,身体也没垮掉。

这第二年的考校,比之第一年,可是难出太多,要不是小绅儿平日刻苦勤勉,每每用心钻研,是很难通过的。

第三年,小绅儿终于如愿踏上了三楼。可这里和小绅儿的想像,却是大相径庭。摘星楼的三楼,乃是脂粉生意。这让小绅儿起初非常不适,甚至动过逃跑的念头,因为她怕,怕自己有一日一沦落成三楼的玩物。但几经思量,小绅儿还是熬着。前两年小绅儿的基本学识已经学透,第三年起,小绅儿可以选择一门自己感兴趣的知识学习,小绅儿选择了学医。当然,医道博大,不可能是一年学成的,不过摘星楼自有独特的手段和人才,让小绅儿在一年里,对医理药理,懂得了七七八八,也是这一年,小绅儿才回想起,当初那韶军医,完全是个骗子。要是当年没遇到楠夫人,恐怕她的下场会很惨,而且经过这两年的所见所闻,渐渐明白了很多事情,也对宁府没有当初那么愤恨了。

这天华小姐将陈绅儿叫了过去。

“邀月见过华姨娘。”陈绅儿施礼道。

“嗯……不错,邀月啊,你来到摘星楼,已经第三个年头了,从今天起,武艺上便由我亲自教导,这里有三本秘籍,这第一本,是我的本门功夫,‘炫鞭腿’,练得深处……”

“炫鞭腿,练得深处,双腿可如鞭无骨,足不沾地,是‘玄功谱’上排名第三的上乘武学,我早就猜测华姨娘的武功是炫鞭腿,没想还真被我猜中了。”陈绅儿笑道,这三年她与华小姐也熟络,性格也渐渐开朗了起来。在摘星楼接受培训,“萧岚谱”自然是必修功课,所以现在的陈绅儿见识可不一般。

“不错。第二本呢,是一本‘暗器百解’,里面除了记载了些暗器的制用之法外,还有很多关于毒药方面的知识,你学过医理,相信再学这些,不会太过困难。”华小姐没计较自己的话被打断,反而笑着继续介绍。

“第三本,是一本内功心法,这本心法无名,只是一个残篇,是一门神功绝学的前半部分,我没练过,原因么,除了它是个残篇外,还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和特殊的修炼条件。但我知道,这本功法如果是完整的,练成之后,‘无敌于天下’也不算痴人说梦,当然,这神功难练,不是谁都能练成的,所以呢,我倒不推荐。”

“这么神奇?”华小姐的话没有打消陈绅儿的念头,反而让她对这本秘籍更感兴趣了些。

“现在你要慎重选择,这三本秘籍,你只能选一本。我想习武之路要穷极一生的道理,你早就明白。你可要想好……”言罢,华小姐便不再多言。

“不知,要是选择了第一本,是否就算作是华姨娘的正式弟子了?”陈绅儿突然狡诘的试探问道。

“嗯?你这鬼丫头,收起小算盘,现在不能告诉你。”华小姐笑道。

“嗯……那我选第三本。”思索了下,陈绅儿打定了注意。她倒反而害怕要真成了华姨娘的弟子,以后还能不能脱离这摘星楼了。这两年,她已经开拓了眼界,心中对外面的广大世界充满了憧憬,尤其第一年在一楼时,最喜欢的就是去那说书的先生那里听书,讲述着那些江湖儿女们的爱恨情仇。

“你决定了?”华姨娘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追问了一句。

“是。”陈绅儿斩钉截铁道。其实她对武功什么的兴趣不是很大,也没想过要做什么十大高手,反正有自保能力就好。索性随意挑了一本最不确定的,因为她预想的到,要是学了第二本,那以后等着她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任务。

“也罢,这本口诀心法你便在这里记下,给你三个时辰,能记多少是多少,以后的造诣就看你自己了。至于记下的,摘星楼的规矩,我想你清楚。”华小姐语气略带威胁道。

“当然,华姨娘放心。邀月明白。”陈绅儿正色道,这可不是开玩笑。在摘星楼呆得越久,越能体会到这摘星楼的深不可测。不由得陈绅儿不怕。

“嗯,那就这样吧。”出了房间的华小姐,不禁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看来真有命数这一说也不一定。这丫头和迎星当年选择的功法都一样,以后,呵呵……不对,现在应该叫莫言才对,日后啊,说不定就要称呼一声‘王妃’了呢。”华小姐缓缓离去。

小绅儿则赶快翻开了秘籍,这部无名功法,的确不凡,不过也终于明白华姨娘刚才的言中之意了,这功法的修习条件便是“纯阴之体”,一旦破身,修习尚浅的话,恐怕终生修为不得寸进了,修为越深,危害越大,严重可导致内功尽失,而且会危害身体,恐怕一生也无法孕育后代。

“嘶……”小绅儿倒吸了口凉气,只默默记下了心法,没有马上开练的想法。这个代价,对女子来说,的确太大了。

可最后,陈绅儿还是无奈,修炼了这门功法,原因无它,登楼考校,不练……恐怕要终生留在三楼了,下场可想而知,这第三年,在摘星楼三楼里,陈绅儿也没少为达官贵人们演出陪酒,但始终华小姐都维护着她,没让她破身,一大部分便是因为这功法的原因,要是被发现她没有练习……

陈绅儿还是拿捏了分寸,只练到功法第三层,也就是,万一破身,便会功力终生不得寸进这么个层次,便不再敢练了,饶是如此,神功不凡,虽然年纪只有十一岁,可身手,却是除了华小姐外,整个摘星楼内再无敌手。

也是这时,陈绅儿才知道华小姐真实的身份,她并不姓华,本名乃是萧美华,“萧岚内谱”中,高手榜排名第三的大狠人。

这“萧岚内谱”,有别于“萧岚谱”的地方,便是一些见不得光,或者不好公开的人物,也排名其中,当年送给宁宇的,便是一套完整的“萧岚内谱”,不像“萧岚谱”那么多无用的描述和信息,反而有很多模棱两可的地方,就比如这“高手谱”中,对于前三名的描述便有一句,三人未曾真正比试过,若生死之战,结果难料。

终于在摘星楼里熬过了三年,通过了考校。

第四年开始,陈绅儿的地位开始有了明显不同,渐渐参与摘星楼内部的一些管理事宜。摘星楼的四楼是一座拍卖场,这一年,学识和武功已经不再有人督促,全凭陈绅儿自己安排,可开始跟着账房学着做账和打理生意了。这年的考校也有意思,那便是让陈绅儿主持一届拍卖会,并且要达到制定金额的业绩任务。

来到摘星楼的第五年,陈绅儿已经十三岁,在摘星楼内也是小有名气了,渐渐受人尊敬,下层的人见了都会尊称一声月姑娘。而摘星楼的第五层,则是整个摘星楼的运营中枢了,虽然年纪轻轻,可也成为了摘星楼一位管理人员。这一年陈绅儿也开始不时被带着接触一些达官贵人,富家小姐们,掌握一些情报。

第六年,陈绅儿已经成了摘星楼的实权人物之一,十四岁,便在帝都贵族名流的圈子内,也算小有名气了。而这一年的考校,则是没有考校。因为原本这一年的考校乃是破身。

熬过了六个年头,陈绅儿已经接受了邀月的身份,也对摘星楼有了归属感。

第七年开始,邀月已经不再受束缚,可以外出,跟着摘星楼的商会,不时接触些外面的事务,而且破例,将“暗器百解”也传授给了她。

而摘星楼七层接触的人物,都不再简单,记得当年,招待宁傲雪等人,便是在这第七层楼。摘星楼的前六层,乃是为了赚钱,而这第七层,便开始接触了情报范畴。

这一年,陈绅儿多次见过宁府的人,包括宁傲雪,和宁言,宁宇两位公子,只是,时隔已久,早已没人能认得出她,便是当年的小婢女陈绅儿了。

她也体会到,摘星楼对整个萧岚国,甚至天下间的情报网络,有多复杂。当年的莫言,本来是重点培养的对象,只因为被宁言要走,而鬼使神差的,两人好像互换了命运一般。这年,邀月十五岁,出落得亭亭玉立,摘星楼也不再雪藏她,将她首次排入了“萧岚谱”的“美人谱”中,成了“金谱”里的名人。

摘星楼的第八年……邀月的名字跃然“美人谱”前三名,哪怕在“内谱”中也排到了前五,这可不是摘星楼为陈绅儿贴金。

萧岚国多少青年才俊慕名而来,只为一睹邀月姑娘芳容,可从踏上七楼时,邀月姑娘出入便以金纱遮面,给世人留下无限遐想。

可是这摘星楼的八楼,已经超出了一家普通生意的范畴,暗中多了个身份,便是“清梦”组织的一名“刺客”。

也是这一年,陈绅儿为了完成七层楼的考校,第一次执行任务,亲手杀了人,和当年失手把王三儿撞进了河中不同,是夺命杀人。

至于此,陈绅儿在摘星楼的爬楼也算到了顶,至于九层楼,魏慧文只有萧美华一位真正的心腹,当年被宁傲雪讥讽的升降阁看守,其实才是摘星楼内,最令人仰慕的职务。而陈绅儿也明白,什么卖命十年,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栽培,陈绅儿恐怕此生,再也无法摆脱摘星楼了。不过也罢,至少到目前为止,陈绅儿对自己的新生活,还是很满意,直到那日“邀月姑娘”十六岁的成人礼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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