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兄长名曰靖安,人称京都第一才子,12岁便已连中三元,去年游街时那番景象,可真真是映衬出无双公子。不过那数不清的瓜果锦帕却是一点没碰到状元郎。上清扇一圈游走退了一众姑娘,我自街旁红楼阁飞身而下,薄纱刚好屏住玉足,无须扶鬓恰曲膝问安于长兄,帷幔内的纤指拈住飞及此处的上清扇。顷刻之间完成的事情虽令旁人讶异,可靖安非是旁人。
“小妹无礼,还望各位见谅。”兄长噙着笑让那锦袍失了色,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向我见礼。
“却也无妨,”我笑道,“只是家兄身体不好,又非适婚之龄,还请姐姐们莫再如此。”言罢,我执扇而上,不再理会余下的繁华。行走在阁上曲廊,我心中暗自窥念:“也不知我留于阆园的那首贺词哥哥可还欢喜。”
街边暗处有双眼,盯我盯得很紧。知冬请战一般看着我,我摇摇头,只望着那边浅笑。在知冬看不见的两处地方也都有双眼,盯的不是我们,是街边的那人。
“不必理会,做我们的事。”我悄声说道。转身进了华服庄,蹉跎了大半个时辰,我与了春互换了衣裳出来。我遥遥的向隔街楼上茶桌一瞥,约是五人状似闲聊地潜藏其中。我缓缓露了笑意。
“现如今跟踪都如此敷衍了事吗?若是平常死士找个暗处杀人便能了事,这几人跟了一路也没个动静——想必只能是他的人了。”如此琢磨,我轻快了许多。
周娘子的猪肉脯,王三姐的蜜饯果儿,直到马斜街尾安记珠店,知冬和了春一一逛了个遍,而我早已逃离这荒诞的跟踪路径。
回府后我摇开了上清扇,闲逛于曲径,避开府内暗卫溜入了上清轩。那有一尾瑶琴——因为无意中发现的秘密,我惦记着它好久了,如今溜入这里,恰四下无人,刚好占上练手。
上清扇开上清轩,上清气拨上清弦。乐起上清谁正舞,蝶度上清梅花间。我御气奏琴,借扇练舞,此刻在外观赏宛若群蝶起舞白雪之间。
或许只一盏茶的功夫……
一个七八岁女孩闲步在府内湖畔,怀中是一只探头探脑的肥猫,身后立着八名侍女还有一位掌事女官。女孩声音很轻:“素若姑姑,旱獭也找到了,我呢,也遛好了弯,这时节正午阳光太过刺眼,我们回去好不好。”
“是。”一个不怒自威的声音平和地响起。
远远望去湖心,女孩忽地撩开帷幔,鲜少有地放声喊着,那眼中或有几分俏皮,那声中或有几分娇蛮,好让人无法不去理会或者随便找个借口应付了去:“哥,若是我的贺词你还满意,不如在湖心为我修座亭子吧!不用多大,只要雕刻得精细点,图纸我就交付给听风了!想来这也是件费章程的事,权当我的生辰贺礼你总不亏!嗯—既是为我修的,唤作上清就好了!不必谢我哟!”待行人渐渐远了,一声哨响从树丛中惊出,靖安看着跪在面前的两名暗卫,叹了口气,“这次就饶过你们了,没有下次!”“谢少主。”“去执行小姐的安排吧。”“是。”温润的声音从不冷漠,但也有着并不幼稚的威严。
湖对岸帷幔下的嘴角微微上扬,或有几分……得逞的味道。。。
七夕今宵看碧霄,牵牛织女度河桥。七夕不仅是众女乞巧的日子,也是星桥郡主的生辰,或者说,是崔门圣女的生辰。这夜我于上清亭献舞奏琴,不少人来此庆贺,或出真心或出无奈,但朝中要臣皇亲国戚大都携女眷来了此处。就连那皇帝老儿也遣人赏了如意赐了文玩首饰,说是念我“德行淑均”一类的,于是“逢得佳日一表慰赏”。我只是因着要顾及侯府颜面才忍住没在大监面前直接掀了白眼。
我要献上的正是在上清轩编演的那段,手不触琴以气御琴上清扇舞,无数蝶影恍若飞出的那一刻,老侯爷满意地点了点头。
献舞毕,我领着知冬了春顺小径回了主宴席,席间皆是自家亲友。
“老头子,我这舞可算大成了?”
“嗯,不错。可这琴还得练哪。”
“我这上清扇主可不是白做的,对了,听闻上清轩有尾瑶琴亦名上清,不如赏了我吧!有了好琴才配得好音哪!”
“你这丫头,没规矩。”
温和的声音适时响起:“不如让羽儿试试,总归试过才能甘心。”我对哥哥讨好地眨了眨眼。
上清琴终究归了我。
当日,老头儿就允了我离府游历一事,约期六载,十四生辰乃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