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念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了,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真心对你好的。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让真正关心你的人担心。”
沈默寒面色复杂,在欧阳念脸上停顿了几秒,脸上现出感动之意。
对上他感激的目光,欧阳念顿了顿,有些尴尬的轻轻咳嗽一声,“我不是说我。”
她当初接近他,也是有目地的。
沈默寒本就沮丧的脸顿时一变,似是被触动了某根敏感的神经一般,瞬间抬眸,“难道你不是真心拿我当朋友,接近我,也是为了害我?”
欧阳念心头一跳,见沈默寒情绪不稳,下意识的否认,“当然不是。我自然是真心拿你当朋友,如今你难过,我也担心。”
沈默寒垂眸不语,黑沉沉的眸子里翻滚着莫名的情绪。
欧阳念有些看不懂他可。
她知晓他难过,但是他这般状态,宛如行走在了白与黑的边缘一般,让人很是担忧。
欧阳念尽量放柔了语气,“沈默寒,说实话,你能经历今日这般事情,未必是件坏事。”
沈默寒差点儿就炸了,他突然红了眼眶,冷冰冰的眸子抬起来盯着她,嘲讽一笑道。
“我如今成了这般,你是不是很高兴?你本是定国公府的公子,却自幼在山野乡村里长大,直到如今才被找回,定然是吃了不少苦吧?
其实那些苦,本就不是你该受的,所以你其实很不甘心吧。你接近我,利用我在这宗学堂里庇护你,其实你在心里也见不得我好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见不得我好。”
欧阳念目瞪口呆,差一点儿爆粗口。
她真是比窦娥还冤枉!
当初进宗学堂利用他不价,可她怎么就见不得他好了?
这货怕不是被刺激的疯魔了吧!
“怎么,被我说的没话说了么?”沈默寒勾了勾唇角,面上又是嘲讽的笑笑,“也是,便是生我养我的母后都见不得我好,巴不得我早点儿死干净了才好,你一个外人,又怎么可能会子真心待我。”
欧阳念脸色一黑,不由怒道,“沈默寒,你发什么疯?”
心情不好也不能逮着别人撒气啊,什么毛病。
欧阳念嫌弃的瘪瘪嘴,冷不防被沈默寒扯住了袖子。
“沈默寒,你做什么?”
欧阳念被沈默寒拉了一把,有些猝不及防。
奈何沈默寒并不说话,一直拉着他去了堂中的练武场。
“同我打一架!”沈默寒沉着脸,看着欧阳念道。
“好啊。”
欧阳念眼眸一眯,一双拳头顿时捏的咯咯作响。
这个抽风的皇子,她正想把人揍一顿呢!想不到刚瞌睡了便有人递了枕头过来。
欧阳念话音落下,那边沈默寒便已经捏着拳头扑了过来。
沈默寒的拳脚功夫不赖,但是对上欧阳念,却是差了一些火候。
欧阳念顾忌着他皇子的身份,知晓他是心情不好,便也没有尽全力下狠手。
饶是如此,沈默寒还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被欧阳念打的浑身酸疼。
遇上欧阳念这样强劲的对手,沈默寒的战意被激起,隐隐有了越挫越勇的趋势,被欧阳念打趴下了站起来再打,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再来!”
沈默眼中冒着火光,胸腔中难以发泄的郁气不知晓何时已经消散了一大半了。
“不来了,你又打不过我。”欧阳念喘着气,叉着腰,见他情况有所好转,才呼出一口气,“怎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心情好点儿没?”
“好多了。”
沈默寒也停下动作,面上带了几分尴尬之意,他别扭道,“之前说的那番话……你……”
他一开口,欧阳念便知晓他要说什么了。
“行了,之前那番话,我也没放在心上,知晓你不是故意的。任谁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当头来一棒,都受不了。”
听到欧阳念这么说,沈默寒面上的表情更加惭愧,“之前是我不对。”
他不该因为心情不好就口无遮拦,中伤世子。
明明知晓世子因为他的出身问题受尽冷嘲热讽,还那么自私的将他的伤疤揭开来。
沈默寒拉着他打架的间隙,正是堂中休息的时候,二人在练武场用了不少的时间,回去的时候,夫子老师已经在授业了。
毫无意外,因为二人没有逃了课业,被夫子老师罚了手板不说,还要二人打扫堂中的卫生。
下学的时候,堂中的弟子一个个面色怪异,偷偷的瞄着欧阳念和沈默寒看。
但是待二人看过来的时候,又急匆匆的收回视线,好似生怕二人发现一般。
沈默寒不明所以,对上他们奇奇怪怪的目光,顿时脸色一沉,“看什么看,谁要再看,本皇子挖了他的眼!”
堂中弟子被沈默寒这么一吼,顿时老实了,没人再朝着这边看过来。
堂外。
下学的弟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拍着胸脯心有余悸的从堂中出来,“妈呀,那八皇子的眼神,好似吃人一半,吓死人了。”
“呼~还好我出来了。”
“现在堂中,怕是只剩下了八皇子和那个草包世子了吧。”
“唔……”
一众弟子面面相觑,面上皆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世子有断袖之癖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殿下脾气暴躁,也不见同哪一个弟子亲近,偏偏就与这山野乡村里来的草包世子看对了眼。
这其中的各种原因,难免不让人怀疑。而且今日,他们可是同时“消失”了半堂课业的。
“你说,八殿下同世子,真的是那种关系么?”
“谁知道呢,八成是吧。若非如此,八殿下为何要处处护着那个草包世子。”
“也是,世子有断袖之癖,八皇子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同世子亲近。依我看呐,这二人,是那种关系无疑了。”
“这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世子断袖,殿下也断袖,古人诚不欺我。”
……
议论声不大,却偏偏能够传进堂中。更何况欧阳念和沈默寒耳力不错,他们的声音几乎是一字不落的统统传入了欧阳念和沈默寒的耳朵。
内堂的沈默寒听到这议论声,脸色顿时漆黑一片目光仿佛要吃人一半。
断袖之癖!
该死的断袖之癖!
他沈默寒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会有那等嗜好。
八殿下气的脸色发寒,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这些人,怕是不想玩舌头了。沈默寒阴沉沉的想着。
欧阳念的脸色也是漆黑一片,她抬眸去看沈默寒,便见沈默寒也黑着脸色看了过来。
“怎么回事?”沈默寒开口。
虽是传言,但是宗学堂内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有这样的传言出来。
“那日院中,我的小厮不懂事,无意间提了一句断袖之癖,却被路过的弟子断章取义听了去?
结果到了第二日,便有传言说我有断袖的癖好。”
沈默寒眉心微凝,“你那什么小厮,好端端的提什么断袖!”
欧阳念:“……”
她没去搭理沈默寒,反而记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对了,别忘了夫子老师罚我二人打扫内堂。”
沈默寒原本就黑漆漆的脸色又黑了一圈。
让堂堂八皇子殿下打扫卫生,这是断断不可能的。所以最后,只能叫了内侍过来替他们打扫。
执法堂的弟子见被惩罚的人有八皇子,见二人叫了内侍过来打扫,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内侍打扫卫生,欧阳念和沈默寒便先离开了。
这几日沈默寒住的地方多了一些暗卫,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默寒有事情要同欧阳念说,便主动跟着欧阳念回了他们住的小院落。
欧阳念的院子里没有专门的厨子,欧阳念便又让莫冬齐和木青去堂中的食堂买了吃食回来。
饭桌上,沈默寒盯着桌子上有些简陋的吃食,嘴角微微抽了抽,“就吃这个?”
“嗯。”
在沈默寒有些难堪面色中,欧阳念缓缓解释了一句,“我们这里没有专门的厨子,堂中的弟子都是吃这些的。不像你,还有专门的厨子跟着。”
沈默寒顿时不说话了,默默的夹菜。
“你是皇子,享受了一个皇子该享受的东西。说起来,其实你也是很幸福的人。”
欧阳念感慨了一句,“你看看,你每天锦衣玉食,可是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每日里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饿死,更有甚者,有人为了充饥,会去啃树皮吃。”
沈默寒小小惊讶了一把,“这世界至上,真有如此可怜的人。”
他说话的功夫,又想到眼前这个草包世子就是从乡野山村里出来的。
莫非,他以前过的,就是他说的那种日子?
若真是这样,那他确实比她幸福太多了。
沈默寒心头一动,“你之前……”沈默寒顿了一顿,“我是说,你在回到世子府之前,过的也是这种天天挨饿的日子吗,甚至……吃树皮?”
欧阳念咧嘴一笑,“我之前过的不错,哪里有你想像的那么惨。我很幸运,遇到了我师父,学了医术,就没有挨饿了。我可以靠自己的医术谋生,根本不会挨饿。”
沈默寒心头微松。
这一顿饭,吃的无比畅快,气氛和谐。
吃过饭后,沈默寒说起了正事,面色渐渐严肃起来。
他碰了碰欧阳念,又看了一眼他旁边的木青和莫冬齐,那意思不言而喻。
欧阳念秒懂,扭头木青和莫冬齐道,“你们两个若是没事,先下去吧。”
待二人走后,欧阳念才看向沈默寒,一脸疑惑。
神神秘秘得让他打发了身边的小厮,也不知晓他要做什么。
沈默寒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脸色凝重道,“这个,你看看。”
“这个?”
欧阳念接过信,打开看了一眼,瞬间瞪大眼睛,抬眸看他,“写封信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前些日子,在我睡觉的时候突然从门缝塞到我房间里的。”
“你就是根据写封信,才知晓了对你下毒的幕后之人是你母后?”
“是。”
沈默寒神色暗淡,“原本我以为是有人挑拨离间,可是……”
沈默寒深吸一口气,欧阳念替他说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所以你便以身犯险,来验证这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
“嗯。”沈默寒闷闷不乐,声音有些沉。
“依我看,就算有写封信,里面的内容也不一定是真的。”欧阳念拧着眉心道,“封信既然被送到了你手里,这里面的东西,若是能让你一眼瞧出来这是假的,这封信也就没有了送你你手里的必要。”
莫名其妙的送这样一封信到八皇子手里,幕后之人又有什么目地?
这封信里面的东西,当真是真实的么?
沈默寒也明白欧阳念的意思,他不由道,“不管写封信是不是真的,至少我现在可以肯定,母后她……本就不待见我。”
这么多年来的亲情,都是她惯有的表象。
欧阳念见沈默寒心情又有些不大好,忙岔开了话题道,“这事儿有些悬,若是想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如……去一趟情报阁?”
经欧阳念这么一提醒,沈默寒也想起来了,自己已经在情报阁里买了消息,想来这次休沐回去,自己便能够得到答案了。
沈默寒闭了闭眼睛,道了一句,“这次休沐回去,我会同父皇请旨,搬出去住。”
如今他已经知晓了真相,皇后可以面不改色的维持着她的假象一如既往的对他好,他却是不想再看到那张伪善的脸。
欧阳念点头赞成,“搬出去也好。”
上次沈默寒只回宫住了几天,来的时候病情便加重了几分,不论如何,宫里都是是非之地,沈默寒若是一直住在宫里,迟早要被磋磨完蛋。
欧阳念道,“我记得你住的那一处,有不少暗卫。若是真有人来给你塞这封信,暗卫会没有发现吗?”
“我问过当时值班的暗卫了,当天晚上可有什么动静,但是他什么都没发现。”
“咦,这就奇了怪了。既然暗卫没有发现扔掉动静,那他是怎么将这封信塞你房间里的,他的目地又是什么?”
“难道是你的那两个内侍里的其中一个?”
“不对啊,他们没有武功,若是搞什么小动作,也不可能瞒得过暗卫啊。”
想不通,索性便不去想,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