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过去了。
围着欧阳念看热闹的人群意兴阑珊,心不甘情不愿的散去,没有人再上来找欧阳念的麻烦。
过了一会儿,宗学堂负责这一次新来弟子的老师姗姗来迟。
欧阳念百无聊赖,站在一众弟子当中,听着上面的老师讲话,待那老师讲完。便让由宗学堂大一级的弟子领着新收的弟子熟悉宗学堂的环境。
人群被人分成了数个小队,每队大概有四五个人。看样子,该是每一队都有一个领头的学长,带着人熟悉宗学堂。
欧阳念百无聊赖,站在人群中,看着周围一群人探头探脑的看着前来领路的弟子,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他这般表现,惹得旁边的众弟子纷纷侧目,脸上厌恶的表情难以言表。
果真是山野乡村里出来的,这个时候都能打哈欠。
欧阳念默默无语,难得的摸了摸鼻子。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快看!”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下意识的朝前看去。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缓步朝着这边过来。
人群一阵骚动,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罗学长……”
“罗学长,真的是罗学长。”有人惊喜出声,欢呼雀跃。
罗学长……
姓罗?
她记得,文大人的妹妹的夫家就姓罗……
欧阳念微微提起了一点儿兴致,便听周围的那些弟子议论出声。
“罗应明……罗大人家的小儿子。在试考中数次拔得头筹的就是他。”
“靠!这位太厉害了吧。家世好也就罢了,居然还是试考中的头筹。”
大凡是从京都城长大的人,都知晓罗大人是谁。
罗大人家世显赫,颇得当今临皇陛下的喜爱,娶的妻子,也是当今朝中权臣文大人的亲妹妹。
罗应明是试考中的头筹,在没有进入宗学堂之前便已经身名在外,颇得临皇赏识,将来入了朝堂,前途不可限量。
难怪如此受欢迎。
说话间,罗应明已经走了过来,对着诸位老师行了一个弟子礼,走进了其中一个团队之中。
他是上一级的弟子,也算是过来领路的学长。不过其他学长来得早,他是现在才来的。
果然是有靠山的人,这般特立独行都没有人说什么。这要是换了自己,指不定又要被人说成是丑人多作怪。
欧阳念摸着下巴反思,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定国公世子,混成这般模样好像也恁可怜了些。
罗应明领的是沈雪落的那一队。那一队里都是这一次新招进来的女弟子,里面的女子大都富有才华,早早便身名在外,京城贵胄有不少世家子弟喜欢他们。
一众弟子羡慕不已,若不是有老师在,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找他们谈攀一番。
“安静。”
方才那位洋洋洒洒讲了一堆话的老师颇具威严,说话的时候场上安静了不少。
“现在,每一队的人都分派一个你们的学长,由他带着你们熟悉宗学堂的环境。明日开始正式授课。”
“剩下的时间,交给你们。”
那老师说完,离开了。
场面顿时炸开了锅,这时候有了机会,不少人上前去沈雪落那一队与人谈攀。
也有极少数的弟子,被人领着前去熟悉宗学堂。
跟欧阳念分到一队的那几个弟子,几乎是老师前脚刚离开,后脚他们便去了围上去与沈雪落那一队的人谈攀了。
“学长,你带着他去吧,我们几个待会儿跟着别人的队伍熟悉下宗学堂就可以了。”
与欧阳念一个队的其中一个壮着胆子来了口,用手指了指欧阳念。那模样,好似欧阳念是什么瘟疫一般。
其他队的领头学长直接领着弟子上去与沈雪落那一队的人谈攀了,他们这一队的领队学长却是站在这里无动于衷,他们心里着急。
而且,身边还跟着一个名声不怎么好的定国公世子。
“好。”
李元也没有多话,随意点头道,“那你们走吧,我带着他去熟悉宗学堂的环境。”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些弟子好似都不大喜欢这个戴着面具的公子,而且那眼睛里还隐隐含着几分厌恶之意。
几个弟子闻言,面上表情一喜,冲着李元行了一礼,兴冲冲的走了。
李元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目光落到了有些慵懒欧阳念身上。
二人礼貌性的微微颔首,李元已经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学弟请随我来,我带你去熟悉一下宗学堂。”
“哦。”
欧阳念的模样有些慵懒,“那麻烦学长了。”
李元领着欧阳念将宗学堂几个经常要去的地方耐心介绍了一遍。
最后,二人在欧阳念住的地方停了下来。
“学弟,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
“没有了。”欧阳念摇了摇头。
平心而论,这一路上,李元也算尽职尽责,对待她十分有耐心,眼睛里也没有对她的鄙夷与厌恶。
“若是学弟无事,那我便先告辞了。”
李元打算告辞,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学弟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我的住处找我。”
“我的住处,从这里穿过去的第二个院子,我就住在那里。”
“好。”欧阳念也不推辞,“不知学长如何称呼?”
难得见到这么一个对她抱有善意的弟子,她心中来了几分兴致。
“李元。”
李元?
没听说过,好像没什么名气?
欧阳念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不知学长是拜在哪一位老师名下?”
李元顿时一愣。
他没想到,他会问起自己这个,不过没想到归没想到,他还是回道,“我是拜在廖元老师门下。”
想到自己的老师如今的处境,他的眼眸有些黯淡,“你是新来的弟子,老师的名字你可能没听说过,老师他……”
廖元?
就是莫冬齐说的那个老师?
欧阳念看了一眼李元,顿时明白过来。
难怪方才所有人都围上去同那罗应明嘘寒问暖拍马屁了,却只有带自己的这位学长李元没有过去,原来他是廖元门下的弟子。
来之前,他便听莫冬齐说起,那廖元与吴越不大对付,而这些年,因为每次试考拔得头筹的人都是吴越的弟子,廖元被他打压的有些狠。
看来这宗学堂,有多半弟子都是拜在了吴越门下,难怪廖元不得势。
欧阳念挑眉,“廖元老师啊,谁说我没听说过。
据说当年惊才艳艳的莫家的天才,可就是出自廖元老师门下。”
李元再次愣住。
他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年轻公子,居然听说过自己老师的名字。还能说起自己老师曾经的得意弟子。
莫家的天才莫冬齐,自从莫家被斩首示众以后,就鲜少有人再提起此事了,后来提的少了,人们便淡忘了。
这几年老师在学堂里被吴越处处打压,新来的好些弟子,几乎全都被吴越挖了去,老师被他打压的连名声都不太显了。
很少有弟子知晓廖元。他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弟子,居然知晓老师。
李元对欧阳念的感官好了几分,不由又多嘴问了一句,“宗学堂开堂之日有些忙,学弟今日刚来此处,不知晓有没有吃完饭?”
“还没有。”
欧阳念摸了摸肚子。若非李元问起,她都忘记自己还没吃饭这一茬了。
“若是不嫌弃,学弟可以随我去我的住处吃饭。我住老师的院子,那里有一处小厨房,可以做饭吃。”
欧阳念心念一动,“既然学长开口,那我便却之不恭了。不过,我能不能带着我的小厮一起去?”
欧阳念想到了一直心心念念自己老师的莫冬齐,“我的小厮可以做饭,倒是可以帮忙。”
“可以。”
李元点头。
他也是富贵人家出身,来宗学堂的时候也带着两个小厮。
莫冬齐和木青二人出来的时候,已经将房间都给收拾妥当了。
欧阳念指着二人给李元介绍,“学长,这二位就是我的小厮,一个叫陀螺,一个叫扭蛋。”
木青:“……”
莫冬齐:“……”
扭蛋是什么鬼?
李元:学弟小厮的名字,好生奇怪。
没有理会木青看过来的怪异的目光,欧阳念指着李元同木青二人道,“这是我的学长,拜在廖元老师门下,我同学长一见如故。”
莫冬齐骤然抬眸,视线落到了李元身上看了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默默的垂下头去。
快到李元住处的时候,刚巧遇到了几个同李元一级的弟子。
那些人见到李元,再见到李元身侧戴着金面具的欧阳念时,顿时乐了。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昔日的手下败将。”
他上下打量一眼欧阳念,显然是认出了欧阳念世子的身份,“怎么,你就和这种山野乡村里出来的人厮混在一处?难怪这试考的成绩会越来越差。”
李元脸色顿时黑了一大片,“楼云生,你不要欺人太甚!”
“怎么,说你几句就受不了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楼云生笑得嚣张,一脸的幸灾乐祸,“身为你的同窗好友,看到你自甘堕落不思进取,我不应该劝劝你吗,这怎么就是过分了?”
见李元的脸色越来越黑,楼云生笑得也越发的起劲,“怎么,你难道不知道,他就是那个从山野乡村里出来的草包世子?”
“楼!云!生!”
李元有些发怒的迹象。
这楼云生平日里欺负自己也就罢了,如今他却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学弟他们也跟着受着无妄之灾。
“学长。”
一双纤细的手掌轻轻的按下了正处在怒火边缘的李元,欧阳念漫不经心的走上前,将李元挡在身后,自己与楼云生对视。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山野乡村里出来的草包,怎么,你有意见?”
欧阳念好整以暇的双手环胸,“你有意见的话,可以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改日我进宫面圣的时候,我便将你们的意见一一传达。”
“毕竟我这宗学堂弟子的名额,是当今圣上亲自下的旨意。”
楼云生顿时变了脸色。
世子这话问的,不可谓不诛心。当今下的旨意,他敢有什么意见。
他要是有意见,岂不是就是在质疑圣上的决定吗。
楼云生擦了擦脑门的话,被欧阳念一句话问的有些语塞。
“楼公子,我问你话呢,你有何意见,赶紧提出来,我还有事情呢。”
楼云生:“……”
李元从来没见过楼云生吃瘪,这一次也算是开了眼界。方才心中闷着一口气,这时候总算是好受一些了。
“我是草包,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朝笑别人是手下败将的时候,能不能别那么沾沾自喜。
你以为你是谁,取得一点儿胜利便要沾沾自喜,嘲笑别人不如你,我看你的学问,都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楼云生脸上青红一片,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反驳。生怕这世子又要拿自己对圣上下的旨意有意见的问题上做文章,只能悻悻离开。
这个草包,给我等着!
“什么人啊。”
欧阳念摸了摸鼻子,转过头,对着愣住的李元道,“咱们走。”
从李元那里吃过饭,再回到自己的住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因着第二日还要去听老师授课,欧阳念今日睡得比较早。倒不是她对学习有多么的上心,而是明日就要正式面对那些世家子弟,欧阳念想想便觉得脑仁疼得厉害。
想到这些糟心的事情,一股子困意席卷而来。罢了,还不如睡觉呢,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二日,欧阳念醒的比平时早了点儿。他是被木青和莫冬齐叫醒的。
“世子,您要去学堂了,要再不去,可就要迟到了。”
欧阳念淡定的该干嘛干嘛,慢悠悠的吃完早饭,这才一脸不爽的前往学堂。
这时候时间不早了,堂内有不少弟子可。欧阳念去的时候,一眼看过去,座位上已经坐了满满当当的人。
只有一个位置,有一个弟子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空余了一个座位。
而堂里的其他人,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盯着他看,好似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欧阳念眼眸微眯,朝着睡觉的那人看过去,心头瞬间明了。
若是猜的不错,那人该是当今临皇的八皇子沈默寒。
据说这皇子因为一些原因,生的脾气暴躁,也不喜与人接触。
难怪这些弟子面上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原来搁这里等她呢。
欧阳念微微挑眉,抬脚朝着唯一的空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