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夕鸢又想起这几日都没去瞧过兰清,便与云谨将早起杨福送来的新香皂拿了一块,出门朝嫣然阁去。
谁知刚走到花园中时,迎面却走来一个男子,夕鸢一抬眸恰好与他四目相接。男子一袭黑衣,长发半束,神情目光都甚为冷漠疏离。夕鸢在脑中想了一想,才想起这人的姓名来。
“楚公子好。”夕鸢微微屈膝福了一福,含笑道,“楚公子今日进府来同王爷议事么?”
本来她没指望楚离能够理她,谁知楚离竟淡淡点了点头,且开口道:“王妃安好。”
哇,原来冰山也会问好。夕鸢颇有些惊讶,又笑着道:“楚公子走的方向不像是去王爷的书房,也不是要出府去,楚公子应当不会是走错了路罢。”
“并未走错,在下另有人要见。”楚离的脸上虽然神情淡漠,眼角眉梢都显得有些冷傲,却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神色。
夕鸢对这个看起来像杀手一样的男人有些好奇,毕竟以前从来没见过活的杀手,便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原来这府中除了王爷之外还有与楚公子交好之人,只是不知是谁?平素见公子来府中次数也并不很多。”
楚离瞥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之后,刀刻般的下巴微微动了动,吐出两个字来,“少棠。”
啊?夕鸢一怔。
“若是王妃并无他事,在下先行告退。”楚离仿佛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诧异神情,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微一抬手,便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只是这一回,虽然夕鸢仍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冷意,却不似先前那般寒意入骨了。大致就是……从寒冬腊月,变成了初冬的微冷感觉罢。
然而她真正诧异的则是,应少棠怎么也跟楚离认得?难不成,这两个人和宇文昊其实都有一腿?
呀呀呀,一下子从三角恋变成3P了……
夕鸢忍不住脑补了一下那副情景,也不知是触动了那根神经,控制不住的噗一声笑了出来。
然而此刻刚走了没有多远的楚离则缓缓回眸瞧了她一眼,眼眸中隐隐闪过一丝别样情绪,只是稍纵即逝,下一刻便又成了往日那副淡漠冷傲的样子。
最后顾尚鸣的下场,夕鸢还是从宇文昊口中得知的,彼时她正坐在窗下,心血来潮跟染香学着刺绣。她本来觉得这东西不该有什么难度,况且这身子也有点绣工基础,谁知道花没绣出来,手上的伤疤却快赶上一朵花了。
染香止不住的掩唇笑道:“小姐从前针线上的功夫是很好的,怎么如今倒生疏了,奴婢这帕子上的兰花还是小姐绣的,任谁瞧见了都夸俊气呢。”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条帕子,夕鸢看了眼那上头一只栩栩如生的兰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堪称灾难的绣品,叹了口气后将针线往旁边一插,“不弄了不弄了,如今手生了,怎么也绣不好。”
“什么绣不好?平常见你都是不惊不忙的模样,倒是难得瞧你发一次脾气。”宇文昊的声音悠悠传入耳中,夕鸢便上前行礼道,“王爷来了。”
“不必多礼,这是在……”宇文昊瞧见一桌子的狼藉,也不禁失笑,“从来没见你拿过针线,怎么今日倒是有闲情逸致。”
云谨与染香识趣退下,夕鸢随手把那些东西丢到一旁,轻叹道:“不成了,许久没碰过,今个儿连针都快不会拿了。”
“虽说女红刺绣,是妇人之德,但是你并非寻常女子,自然不必在这些上头苦耗心神。”宇文昊微微一哂,转了话头道,“你兄长的事,今日已有了决断。”
“哦?是么。”夕鸢托起茶盏,连眉眼也不抬一下,懒洋洋问道,“不知是怎么处置的他?”
“杖责五十,削去官爵,于家中闭门思过。”
夕鸢秀雅的眉头微微一挑,“判的竟这样轻。”
宇文昊笑道:“皇兄大约也是为了保全岳父的颜面,这样的责罚其实也算不得很轻了,只不过今日早朝,岳父大人在西梁险误军机之事,被人当朝参奏。皇兄龙颜微怒,加之你兄长的事情,岳父大人也受了少许薄责。”
夕鸢缓缓放下茶盏,颔首道:“猜想到了,是降级还是申斥?”
宇文昊对她如此镇定颇有几分意外,片刻后沉声道:“褫夺了一等勤国公的封号,又申斥了几句,要他今日不必插手漠北战事。”
“褫夺封号……虽还是右相,只怕风光要大不如前了。”夕鸢垂首一笑,轻声道,“如此起落,顾府这会儿只怕上下都乱作一团了。”
“你也是顾府女儿,听了这样的事,就不担心牵连自身么?”宇文昊斜斜的靠着,手臂支着下巴,宽大的衣袖顺势向下滑去,露出一截玉质般的手臂来。
夕鸢仍含着一抹清润笑意,“着急,也是无济于事,更何况妾身已嫁入王府,娘家的兴衰荣辱,对妾身而言早已不是最要紧的东西。”
“你且放心就是,明日我会去顾府见岳父,要他稍安勿躁。皇兄也是一时气愤,等过了这阵子也就好了。两朝老臣,必定还是要加以重用的。”
夕鸢抬眸看着他,忍不住笑道:“王爷说这话,是在安慰妾身么?”
宇文昊并不作答,只是微微一笑,“你若这样想,也未尝不可,只不过讨伐漠北的法子是你替我参详出来的,我自然不能眼见着你父亲在这事上败落受挫。”
夕鸢见他的话语又有些高深莫测起来,也懒得与他玩文字游戏,便问起了另外一事,“那一日在花园里头,恰好遇上了楚离公子,仿佛那位楚公子同应总管,也是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