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是觉得羞赧还是唯恐逾矩,说完就匆匆一抱拳头,转身大步出了门去。
夕鸢被他留在屋里,颇有些苦笑不得,这人也实在有意思,说完了话却连对方的眼睛都不敢看,就这样急匆匆的走了。
她缓步回到床边,又将那帕子换了一张,看着宇文昊的面庞,不禁苦笑道:“你今天救我的时候,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呢?你知道我的,我可不是那种会去以身相许图报君恩的人。以前还珠格格里头的紫薇替皇阿玛挡刀子,她说当时是本能,可他们那是父女情深啊。你这样为了我,值得么?”
只是宇文昊睡得极沉,眼皮都没有动弹一下,夕鸢便坐在床边,手里捏着帕子自言自语。
“你知不知道,这两箭极有可能要了你的性命,你堂堂王爷,天潢贵胄,富贵荣华享用不尽,何苦为我冒这种风险呢?我有什么好的,性子要强,和这会儿要求的三从四德全然不同,且当初还是我执意离京,求了你一纸休书。你来了苏州,我也没有缓下语气,你为什么不直接放弃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像在对他耳语一般,“你赶快醒过来啊,我最不愿意欠人家的东西,命这样贵重的东西,我真的欠不起。你醒醒,快点醒醒啊……”
天气如此炎热,夕鸢却觉不出一丝燥热烦闷来,仿佛外头的天色如何,与她都已经没有什么相干。
过了一会儿,大夫将要更换的药捧了进来,夕鸢接过之后,大夫上前缓缓扶起宇文昊的上身,而后便只等着夕鸢。
夕鸢明白他的意思,这药是要敷在身上的,而大夫帮忙撑起宇文昊的上身,那宽衣解带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看来那大夫也是顺理成章把她和宇文昊当作了一家子,这样的事情,对她这个姑娘家毫不避讳。夕鸢又觉得这会儿推诿未免有些矫情,何况宇文昊昏睡着,他也不会知道……
想虽然是这样想的,只是手指拉开宇文昊衣襟系带的时候,夕鸢还是觉得看着眼前……美景,有那么些许的别扭。
两人从前固然是同床共枕过无数回,可宇文昊却从未在她面前这样坦诚过,哪怕在温泉那一回,也是水汽氤氲,朦朦胧胧的。
她只在心底暗自庆幸,还好他伤的是上身,要是下身……
夕鸢耳根微微有些发红,和大夫一起将药替他换了一通,手指触及肌肤的时候,和额头是一样的滚烫,平时白皙如玉的身躯,这会儿有些微微发红。
换好了药后,大夫说不必将衣裳系的那样牢固,打上结扣就好。夕鸢看着平躺在榻上的宇文昊,脸上是难得一见的虚弱神情,再配上那白里透红的模样,衣衫半系的玉体横陈……
天啊地啊,她这个时候为什么还会去想这些事情啊!难道真的是********,看到秀色可餐的美男躺在眼前,都会不分时间地点的花痴一把么……
她一贯自诩还是冷静理智沉着的性子,如今竟也……真是丢脸的很,幸好旁人看不见她脑子里的东西。
脸上泛起些微温度,夕鸢用手背试了试脸颊,又放到宇文昊额上摸了摸。
咦?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宇文昊额上的温度,似乎别开始的时候降下来了少许。
夕鸢立时觉得心头仿佛轻快了许多,见他嘴唇都有些干了,便连忙又拿了些水,用勺子舀着缓缓喂他喝下。
如今若是有一盏阿拉丁神灯给她许愿的话,那她想也不想,一定是盼着宇文昊能够快些醒来,平安无恙。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严守信亲自过来,请夕鸢到前厅用膳,夕鸢却摆手道:“不必了,我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等饿了再吃不迟。”
严守信劝道,“贵人已经在这儿守了半日,该用些东西了,要不……下官让人将饭菜端进屋来,贵人看着哪一样顺口,好歹用些。否则等王爷醒过来了,贵人却病倒了,那这岂不是……”
夕鸢回头看他一脸为难神情,便微笑道:“好吧,大人有心了,那就劳烦大人让人把饭菜端来这儿罢。还有一件事情,我不是什么贵人,只是个草头百姓,大人喊我顾姑娘就是了。本来留在府上叨扰,就已经添了许多的麻烦,大人也千万别在我面前自称下官,这样可真是折煞我了。”
严守信连忙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下官有幸能得王爷与贵人住在府中,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再说了,这尊卑不可不顾,贵人身份尊贵,下官这样称呼,是理所当然的。”
夕鸢眼见着严守信又匆匆走出门去,那些没有地位的人,巴不得让人捧高了,可对于自己而言,别人的追捧逢迎,却带来更多的尴尬和无奈。
送饭菜过来的是白日里服侍夕鸢的那名丫鬟,她进屋之后,手脚利索的将四仙桌摆到夕鸢跟前,又将几样小菜依次放好,笑着同夕鸢道,“姑娘用饭罢,这个虾仁包子是老爷特意吩咐了人弄的,味道好的不得了,没有胃口的时候,吃这个也开胃的很。”
夕鸢点头轻笑了一下,想起今天白日里头,自己对这个丫头的态度也十分急躁,便放柔了语气,“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在这严府中当差多久了,今年几岁?”
“奴婢叫芬儿,今年十四,是严府的家生丫头,爹娘都是严府中的奴才。”芬儿似乎爱笑的很,每说一句话都带着笑意,“姑娘今天都在这儿守了一整日了,不觉得累么?要不,奴婢替您捏捏肩膀,舒缓舒缓筋骨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