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睡得不算太沉,却也没再如那晚一般做起噩梦来,第二日清早起来,红儿进来请夕鸢去前厅用早膳。
看来楚府的那个前厅就相当于饭厅一样的存在,一日三餐都要去那儿解决。夕鸢本以为今日还是她与楚离两人,谁知到了前厅时候,却发现桌旁除了楚离以外,已经坐了两人,一男一女,正与楚离说着什么。女子看着比夕鸢小些,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而男子看起来则比楚离还要年长,两人眉眼之间颇有相似之处,夕鸢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这大概就是楚离的那一对表兄妹。
楚离见她进来,随手指了指身旁的位子,“坐罢,这两位是我姑母家的表兄与表妹,也是刚刚到的。”
夕鸢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不知为何,总觉的背后有两道冰冷的视线一直死盯着她……对,不是一道,是两道!
这表妹喜欢楚离,对她怀有敌意还算不难理解,可为什么表哥也要对她怒目而视啊?
“在下萧远山,这是舍妹红袖,已经听离儿说过了顾小姐之事。”萧远山含笑投来目光,似是在审视夕鸢,“顾小姐是京中人氏,怎么会想到来苏州定居呢?”
夕鸢被那声“离儿”弄得后背一凉,想到楚离顶着那张扑克脸,不知道被他喊了多少年的离儿,怎么都觉得……这么好笑呢?
倘若楚离是个阳光少年也就罢了,偏偏还是这么个冰山美男,实在是太过违和。
她忍着后背的凉意和强憋的笑意,敛衽同萧远山施了一礼,“萧公子客气了,只是因为一些家中缘故,又觉得苏州好山好水,是个婉约清丽的地方,这才搬迁至此。”
“哦,是因为好山好水的清丽绝色,而不是因为什么人的绝色缘故么?”
夕鸢真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想得太多,那表妹都还没有开口,这表哥的话里却句句带刺,且怎么听怎么像在和自己争风吃醋。
她简直想大叫一声,我不是来打你亲爱的“离儿”表弟的主意的,我也很想从这儿赶紧搬出去,可是他动不动就搬出师命来压着我,我也没有法子啊。
侧眸向楚离投去一瞥,他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吃一口糕点喝一口粥,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夕鸢见状只得笑着佯作不解,“萧公子好风趣,只是这话我却有些听不太懂呢。”
萧远山冷哼一声,此刻他身旁的萧红袖又开了口,“哥,人家顾小姐是表哥的客人呢,你可留神些说话的态度,别将人家吓着,小心表哥与你算账。”
这明面上像是在帮她说话,可话里话外却全是酸味,夕鸢对这两个兄妹实在有些无语,索性便当做没有听见,低下头去喝碗里的粥。
那萧红袖眉眼一扬,声音清润中带着几分娇媚,“怎么,顾姐姐仿佛不大愿意同我说话啊?”
夕鸢无奈抬头,“怎会,只是看红袖姑娘也还没动早膳,想着姑娘一大早过来,必定也饿了,所以不妨咱们先吃了饭,然后再来叙旧。”
楚离在此刻终于开口,冷声道:“红袖,不要无理取闹。”
萧红袖分外委屈,娇声唤道,“表哥,我只是觉得和顾姐姐投缘,想与她多说说话罢了,表哥怎么这么说我呢……”
楚离瞥了她一眼,不作应答,反而同夕鸢道,“她性子一向如此,你不必理她。”
他这话一出,夕鸢只觉得身上的寒光更盛,心中不禁哀叹,师父你这不是给我拉仇恨么?哪有当着人家的面说这种话的。
用脚趾头也能够猜到,萧红袖如今必定已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只是被楚离这样一说,那萧红袖倒也安分了些,轻哼一声不再言语,反倒是她兄长萧远山道:“不知顾小姐与离儿有什么渊源,竟得离儿这样看重。”
夕鸢只低头不语,楚离淡然开口,“是有些渊源,不过是些私事,就不必明说了。”
萧远山的脸色立时又沉了几分,勉强笑道:“真是难得,这么多年见你对谁都是淡淡的,顾小姐倒真是好福气。”
夕鸢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他们二人的胡乱假想,索性抬起头来,大大方方道,“楚公子先前在京城之时,与端亲王分外亲近,端亲王是我前夫,如此便认得了楚公子。怎么,二位既然是楚公子的至亲,难道他没有同你们提起过么?”
她此言一出,二人皆是惊诧不已,萧红袖更是脱口而出,“表哥,你竟带了个弃妇回来?”
萧红袖用词毫不客气,夕鸢听见眸光也是微微一变,弃妇?谁弃的谁你都不知道,就敢在我面前直呼我弃妇?
在她眼中,萧红袖不过是个颇为任性的小丫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只不过看在是楚离表妹的份上,才给她几分薄面。既然她这样不知天高地厚,那还真应该教教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夕鸢刚要开口,却听楚离将筷子放在桌上,目光落在萧红袖脸上,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冽,“红袖,赔罪。”
萧红袖一怔,自然不肯答应,“表哥,我为何要向她赔罪,我又没有说错,她根本就是弃妇。这样的女子,必定是德行有亏,否则怎么会被丈夫休弃!”
楚离眉头愈紧,脸色也阴沉不已,连萧远山都看出了不对,萧红袖却仍旧一脸的不以为意。夕鸢却在此刻盈盈起身,含了笑意走到萧红袖面前,柔声道:“红袖姑娘方才说我德行有亏,那姑娘自己必定是德行极好的人,有几句话,我想请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