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是哪儿,你认不认得?”夕鸢扭过头去问车里的云谨。
云谨向外探着望了望,也摇头道:“并不认得,南边的路奴婢从前也没有走过,不过既然是王爷择的地方,必定错不了的。”
这会儿走的还是平坦小路,两旁的秃木成林,时不时还能看见些小兔子奔来跑去,初时瞧着觉得很是新鲜,可看久了便也觉得无趣起来。夕鸢靠在车里摇摇晃晃的半眯着眸子,模糊中瞧见云谨在做针线活儿,这会儿忽然觉得车身一斜,两人又有些向后倒去。夕鸢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在这时车窗外传来宇文昊的声音,“车子拐上山道了,这一截子路难走些,你坐稳当了。”
夕鸢掀起帷帐向外瞧去,果真看到一片山体盘旋之势,这样斜斜向上望去,只觉得仿佛看不见尽头一般。她点了点头,又见宇文昊脸上有些发红,不由问了一句,“你骑着马吹风,不觉得冷么?”
“也没有多久了,过了这个山头,再跑一段路,就能到了。”宇文昊抬起手腕,指了指日头,“太阳落山之前,应该是能够到园子的,久不骑马了,也该活动活动筋骨。那园子里头也有口温泉,晚上泡一泡便不觉得凉了,也好就寝。”
夕鸢想到云谨就在身后,宇文昊声音虽不算高,可毕竟在说温泉、就寝这样的字眼。她偏过眼眸去,点了点头,“那便快些赶路罢,若是等天色暗了还没到,那可就麻烦了。”
宇文昊笑着用手握了握她攥着帷帐的手指,夕鸢感到一股温温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一抬眸又对上他眸中的温存笑意,而后宇文昊便敛了笑容,一扬马鞭向前跑去。
好在云谨也没取笑什么,仍是一心一意做着绣活,夕鸢佯作凑上前去看她的手法,心里却有些不大平静。
然而宇文昊说的不假,果真是越过了这个山头,剩下的路便是一马平川了。方才爬坡的时候山势太陡,连帷帐都不敢掀开,这会儿却尽可以卷起帷帐,向远处眺望了。渐渐的夕鸢便能看到个宅院的轮廓了,建在一个半坡之上,等到了跟前的时候,太阳刚刚好落下山头。
马车停稳后,宇文昊前来扶她下车,云谨将披风替她搭上,下车后夕鸢才发觉,这儿却是不似京城中的那般寒冷。大约是因为地势高些,四下又没遮拦,所以并没有什么风势。
“顺着那边儿下去,还有个小镇子,听说过两日有市集庙会,你大约从前也没有见过,这回难得出来,可以好好过去转转。”宇文昊同她往里边走边道,“饭菜现在还没做得,你先回房去梳洗一下,今晚用过饭咱们早些歇息,明儿个若是天气好,可以到四下去转转。”
赶了半天的路,虽说天冷,却也免不了要出些汗,脂粉贴在脸上黏腻腻的很不舒福。夕鸢点了点头,宇文昊又喊来个管事的女人,说是姓薛,夕鸢便称呼她薛嫂子。薛嫂子手脚利落的命人将行李先挪进去,又笑盈盈领着夕鸢和云谨往里走,边走边将这四下的情形说与夕鸢知道。
原来这儿算是宇文昊其中的一处封地,因着离京城不远,地方又开阔,所以宇文昊到了冬日倒是常过来小住几日。
“这可是王爷头一次带女眷前来呢。”薛嫂子边笑边道,“王妃看着便是有福之人,和王爷更是般配,难怪王爷这般费心。”
夕鸢微微一哂,心思却都放在了宇文昊方才所说的庙会市集上,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没想到自己也能心想事成一把。
嘿,这样看来,老天对她,也还是挺眷顾的。
夕鸢这次出来,身旁只带了云谨,薛嫂子连忙又拨了几个手脚伶俐的丫头在院外伺候。夕鸢随意抬眸扫去,发现都是些其貌不扬的小丫头,心想这薛嫂子真是伶俐,难怪被抬举到这个位置。
太阳落山之后天色便暗的极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要掌灯,这儿虽不比王府的灯火通明,却在静谧中独显出几分生气来。再加上空气清新,景色也好,夕鸢沐浴之后心情大好,拉着薛嫂子坐下闲话。
“这点子产业不算什么,王爷在大江南北都有宅院和营生,只不过咱们这园子虽不算大,却不吵闹,王爷倒是很爱过来的。”薛嫂子说话时候分寸极好,脸上又总是挂着笑意,让人忍不住便生出几分亲近心思来,“奴婢在这儿管事也快四年了,王妃住在这儿若是短了什么,缺了什么,一应都打发下人来告诉奴婢就是。”说话时,她见云谨要去拾掇床铺,也忙拦了道,“王妃身边的人,到了这儿哪里还能做这些活计,环儿、翠儿,去替王妃铺床。”
话音落下,便又两个使唤丫头应声入内,麻利的走入内室里去。夕鸢见状不由笑道,“薛嫂子真是个爽利人,咱们住在这儿也不知要留上多久,许多的日常琐事,只怕都要劳烦你去打点了。”
“哎呀,奴婢哪里敢受王妃的谢,这都是奴婢的本分事。”
夕鸢又问了些这镇上的事情,尤其是庙会和市集,薛嫂子讲起这些热闹事来,更是绘声绘色,说的仿佛就在眼前一般,听得夕鸢笑声连连。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听外头丫头来道,饭菜都已经摆在了前厅,请王妃过去用膳。
夕鸢到的时候饭菜都摆上了圆桌,宇文昊已经坐在了桌旁,见她来了便随手指道:“坐罢,折腾了半天也该饿了,这儿的厨子料理起牛羊肉来手艺都是一绝,尝尝这牛肉,做的很有滋味。”
她见众人都退了下去,便不再拘谨,先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如宇文昊所说,这厨子的手艺却是不差,牛肉应当是卤过了的,上头零零碎碎还撒了些芝麻,又用麻油和辣油一调,吃下第一块就忍不住要念着第二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