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远在樟淮庄的程情一阵心慌,只觉得胸口憋得慌。
“小姐,怎么了?”在一旁为程情打着扇子的芸娘心细地发现了程情的不适。
程情捂着微微发疼的胸口,黛眉微皱:“许是这屋太闷了。”
“奴婢这就将窗开大些。”芸娘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薄扇,将微开的窗子推开了些。风吹进来,带着些许雨后泥味。
程情也放下了手中的书,走到了窗边。
“那边,是下雨了吗?”
芸娘瞧程情说的方向望去,确实是黑云压城:“应该是。”
“那边,是京城。”
“嗯。”
“芸娘,我的心不知为何好慌。”
“许是因为屋闷,现在可好些了?”芸娘安慰道。
程情猛吸一口凉风送进来的新鲜空气,好似才将那股不受控制的心慌压了下去一些。
“老师!”芪善在极力掩饰着,但他那进门慌乱的步伐泄露了他的慌张。
“什么事?”陆平生抬头,看向来人。
芪善先是谨慎地确定了屋内确无外人,才上前在陆平生耳边低语:“丞相故。”
“今日?”
芪善点头:“是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已经在外头传开了。死于万箭穿心。”
“万箭穿心吗……”陆平生嘴唇紧抿,没再说话。
芪善不敢出言,只能静静地等着老师发话。跟在陆平生身边也有些时日了,芪善也摸清了他的一些脾性。老师平日里总是温文儒雅,待谁都是彬彬有礼不落一丝俗套。看起来就是个好好先生没有脾气,但是这样的人生起气来才最为令人害怕。
像是现在,明明还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但是站在一旁还是能感觉到他情绪的翻涌。不经意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隐隐有着不自然的压迫感。
良久,陆平生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了。记得将消息封锁好,谁要敢乱嚼舌根,自行领罚。”
“是。”
“后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余管家已经去办了。”
“那就好……下去吧。”
“是。”
而程情房内,彩铃端着果盘进来了,顺着抱怨了声:“冬枣那丫头,又不知道躲哪玩去了,半天不见人。”
“许是去打果子去了吧。”程情轻拈一块白莹的果肉入口。樟淮庄后头有一片段果林,冬枣平日里最爱在那儿打果子来吃。
“小姐,奴婢去问过了”彩铃小嘴一撇,“守林的婆子说今日没见着她。我又寻了几人去问,还是说没见着。这丫头,一早儿就不见人了。”
“不见了?”程情皱眉:“这丫头,也太贪玩了些。等晚些再不见人便跟庄里的人说了,去寻寻。”
而被点着贪玩的冬枣早就偷偷溜出了庄子里,来到了附近的小镇上。这些日子被关在庄子里可算是闷坏了贪玩的小冬枣,所以今个儿趁天还没亮便偷偷藏进了出来进货的货车里,跟着溜到了镇上。
仿佛出笼的雀儿,冬枣对一切都新奇的很。手里提着各种小玩意,不一会就把兜里带出来的银钱给花得差不多了。
“欸欸,听说了吗?”两三个老汉在墙角磕着叨。
“啥事?”
“就那丞相,那个老贼头,死了。”
“死了?!”
“对啊对啊,咋死的?”
“那不是新皇帝明察秋毫把那老贼给查了呗。”
“那咋还死了?”
“那还用问?肯定犯死罪了呗。”
“该,早就该千刀万剐了,这孙子。”
“就是,该!”
“呸!”几人聊到兴起,啐了口黄痰。
“喂,你们几个,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冬枣瞪着他们,怒气冲冲。
几个老汉上下打量了冬枣几眼,见衣着布料也不是他们寻常人家能穿的,便开始有些忌讳:“哪来的姑娘家家,去去。”
“我说你们”冬枣像只炸毛的小崽:“随意诋毁当今丞相可不是小罪的,你们想被治罪吗?”
“嘿,你这姑娘,脑子不好使吧。”其中一老汉嘲道:“还丞相,我呸,早埋泥里了。”
“你这老浑子满嘴胡言,丞相大人活得好好的,我看你们才是一脚踏泥里的人。”
“告示都贴前面那墙上哩。真是晦气,一大早就遇到个疯丫头,走走走。”
“就是,晦气!”几个老汉也不争,只当冬枣有病,挥手道声晦气便一哄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