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这一天终于来临,正田无比高兴,他感觉这二十八年来自己心口的石头,被自己这几个月的筹划和图谋移走,压在心里的大石山突然崩塌,会让一个人无比的轻松和高兴。
今天,我终于可以荣归故里了,人间四月天,我终于可以为自己的父母争口气了。
一想起自己默默无闻的父亲,今天能够看到自己和本地最高的地方官、父母官平起平坐,他不知道内心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正田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感觉到祖宗有德,坟地冒烟,这个家族终于挺直了腰杆,在“湘灵村”谁还敢看不上他们家呢?尽管正田父亲四岁的时候,他的家就被人防火少了,他的父亲就死了,他的母亲带着他远走他乡,逃难到了这里。一直以来,正田的父亲过着下等人的日子,当过放牛娃、长工……
今天啊,正田想到,父亲可以松一口气了!但读者当然知道,他父亲已经西去,但是正田不知道啊?
人生就是这样,由于时空的阻隔,农业社会中的人沟通是不及时的,这造成了多少误会,掩盖了多少伤心呢?
时间和空间的隔离,有时候是良药,有时候就是毒药啊!对于恋爱的情人,对于远离父母的孩子,对于不得不出家谋生的天下人,这些痛苦,谁没有体验过呢?而只有你希望远离一个人,不想看到那个可恶的人,时间和距离才是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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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田看到衙役早早起来备马和吃饭,县太爷的官邸也在忙碌,很快,一个几十人的队伍就排列而成。
走在前门的几排衙役穿着红色的衣服,走在后面的衙役穿着黑色的衣服,衙役都骑着高头大马,而县太爷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穿着官服,威风凛凛。这一切都让正田羡慕不已。
他想,这才是人生啊!有人伺候,有权力,有金钱,有地位,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而想起自己这28年来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农民,一个在军队中度日的士兵,一个没有过几天好日子的、低头下腰听话的人,正田对县太爷的生活真是无比的羡慕。
正田的家离县太爷的官邸不远,但也有十里路。县太爷命令第一排衙役骑马快跑去村里,再次去报信开道。正田看到四匹快马飞奔而去。他的心也随着这些衙役跑了。而更让正田高兴的是,县太爷让他和自己并排骑行,赶往“湘灵村”!
这一安排,让正田兴奋和自豪,好像一个喝醉了酒,而醉的程度又恰到好处的男人,轻飘飘地去见自己好久不见的情人般兴奋!
队伍很整齐地行走,几十匹马在大路上扬起了厚厚的尘土,像一条巨龙,而队伍经过乡村时,那些山村的村民羡慕的目光和跪拜的身影,都卷入了尘土之中,这正如正田直视前方,漠视四周的眼睛……
正田飞快地骑马,努力跟上县太爷的马屁股,但不敢并排,更不敢骑马跑到县太爷的前面,尽管,县太爷是他以前在军队中一起打过仗的“兄弟”!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是本县的最大的老爷!
人生就是这样啊,权力能够给人以信心、胆魄和威严,有权力的人和没有权力的人就是不一样。
到了离“湘灵村”只有一里路的地方,县太爷命令所有人停下来,自己换了一台八人大轿,慢慢地坐上去,然后让正田起着马和他同行。
这个精细的安排,这个细微的变化,让正田忽然下沉……果然,为官的人就是有一套啊!这一个动作,就表明了正田和县太爷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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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田忽然也醒悟了,人生就是玄妙啊,人和人的关系也是玄妙!他忽然感觉到,今天的衣锦还乡有了落差,有了距离;但内心还是高兴,毕竟,这个村里有几个人和县太爷一起走过路呢?
在离“湘灵村”断头碑还有半里路的地方,正田抬眼望去,黑压压的人群已经整整齐齐地在哪里恭候!
他看到了排在前面的是族长、周先生还有村里两个最有钱的富户的当家人,第一把刀和“藏虎书院”的学生排在第二排和第三排;再往下,正田就看不太清楚了,正田也不愿意看了。但正田很疑惑的是,为什么久悟和尚没有出现!
他想:这个老和尚是怎么啦,胆子这么大,竟然不出来迎接县太爷!但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他关心的是这些跪拜的人群惶恐的眼睛和疑惑不安的神态。当长长的队伍来到这些迎接的村民面前时,前来报信的衙役又重新加入到了队伍中。排在前面的衙役吹起来锁啦,打起了锣鼓,村子里顿时一片欢天喜地。
族长带领着所有的村民对县太爷行了大礼,县太爷只是慢慢地掀开了轿子帘布,从轿子里探出了脑袋,然后双手作揖,就算还了礼。一看到村民行大礼,特别是族长和周先生也在跪拜的队伍中,正田想下马回拜,却被县太爷用手势拦住。
县太爷的左手直接伸过去,按住了正田要下马的那条腿,而且,按了足足有两分钟,县太爷的目的是为了让所有跪拜的村民都看到:这是他的命令,正田和其他村民都必须服从!当然,明眼人都理解,这是县太爷给正田面子。
然后队伍慢慢前行,来到了“断头碑”前!
县太爷下了轿子,缓缓地走了出来,来到了“断头碑”前,并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公文,大声宣布,读了三分钟。这时候,村民们才明白,正田通过捐官的方式,获得了候补的“县丞”。
这时候,众人才明白为什么县太爷会送他回家,为什么不让他下马还礼,为什么让他和县太爷并排行走……
于是,族长带领村民再次跪拜,感谢皇恩!
县太爷又命令衙役拿出了官服,并大声命令正田跪拜接受皇恩,正田匍匐余地,三呼万岁,感谢隆恩!正田授官的仪式正式完成。
这个仪式,也是正田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一个花银子买来的官,也有朝服,也有花顶子……
金钱真厉害啊!钱和权的交易,就在“断头碑”前完成,现在,正田如同服了灵丹妙药,刹那间成了“湘灵村”最大的“官”了!
余下的环节我们不再多叙,但需要说明的是,县太爷陪着穿了官服的正田,参拜了“藏虎书院”,县太爷对周先生的才识、人品和贡献大为赞叹,让周先生高兴不已,毕竟,这是书院成立以来,本县的太爷来到了书院,并对他的才能和贡献做出了评价。这是读书人最大的安慰,这对于周先生这个读书人而言,也是一剂良药!在历代的王朝之中,权力总是大于知识的,这是中国古代封建王朝的一个“习俗”。
令族长高兴的是,在正田的陪同下,县太爷还参观了“湘灵村”的祠堂,并在祠堂作揖为礼,体现了县太爷的亲民风范。但这些,让族长脸上大放光彩,毕竟,这是这个祠堂树立以来,本县的太爷第一次来拜见……
“湘灵村”的全体村民都高兴不已,内心的沸腾了,感觉到脸上有光,出人头地了……这就是神奇的人性,昔日的卑微,一旦得到了权力的恩泽,马上焕发出了神奇的光芒……
这都是正田的功劳啊!这个村的所有人都这么想!
这一章要结束时,让我们来回味一下书院的对联:
文以成卷为未来之药
书以载道乃后世其心
那么,聪明的读者可以想想,到底是书是良药呢,还是权力是良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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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语村言:
于人生而言,书是良药,还是权是良药呢?这让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