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夜半时分林陌突然打来电话，我本打算就这么一直趴在家庭影院的沙发上，算是警醒自己，不要再对尹鸩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告诫自己，只能恨他，绝不能爱他。
一开始我并没打算接，但转念想到，林陌是我揭穿纪心爱报复尹鸩最重要的一环，我还是在电话铃声第七次响起的时候滑动了接听键。
“马上来午夜极光！你老公喝多了！”不等我说话，林陌就怒气冲冲地朝我嚷嚷。
我立马来了精神，瞬间坐起来：“你俩怎么喝到一块去了？”
“谁跟他喝酒了？小爷是碰巧遇到，好么？”林陌的语气十分不耐烦，像是捏着鼻子在讲话。
很快，我就明白他为什么捏着鼻子了，因为隔着电话，我清楚地听到了男人哇哇呕吐的声音。不用多说，必是尹鸩无疑。
我还在气头上，嘟囔了一句：“不用管他，让他死在酒吧好了。”
“成。你不来，小爷可回家了。”
林陌说完这句话，我听见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男人昏昏沉沉的低吼。
想着尹鸩摔在卫生间里的惨状，我还是心软了。
“我去！我去！我去给他收尸！”我堵着气说出这番话。
林陌忽然笑了：“他应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小爷等着你。”
我没再搭腔，挂断电话，整理着先前被尹鸩撕扯得凌乱不堪的遗物，捋了捋散乱的发丝，走上一楼披着外套急匆匆地开车赶往午夜极光。
午夜极光是凇城有名的酒吧，也是林陌家麾下的产业，据说，是林陌的父亲开的，每晚金碧辉煌的门外都会停满各色豪车，雕梁画栋的大门里灯光幽暗、人潮攒动。
我裹紧身上的皮草外套，挤在群魔乱舞的人群中，艰难前行，堵着一只耳朵，拨通林陌的号码。
也许是我穿得太多，和光怪陆离的酒吧里那些挥汗如雨、衣不遮体的女孩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陌一眼就看到了我，站在距离舞台最近的卡包里站起来，朝我挥舞着手臂。
音乐太吵，我听不见他讲话，但借着忽明忽暗的镭射灯光，我隐约看得出林陌的口型，应该是在说：“简瞳！简瞳！这这这！”
不是都喝吐了么？不是在卫生间么？怎么还在玩？
我皱着眉头继续在舞池里艰难跋涉，好不容易走到了林陌所在的豪华卡包，却看见一群山猫野兽围在醉眼迷离的尹鸩身旁频频灌酒。
有一个整容失败尖嘴猴腮的小妖精，不要脸地偎在尹鸩怀里，摸着尹鸩的下巴，一边灌他喝下杯中的烈酒，一边谄媚地调笑：“圈子里关于尹总您的传说可不少呢，都说您是禁欲系男神，从来不近女色，想不到阿……您居然这么闷骚。”
“赶紧起来！赶紧滚！都瞎阿？正宫娘娘来了看不见么？”
林陌似乎察觉到了我脸色不太好看，拽起那个小妖精就往外推，引得群妖花容失色，纷纷尖叫着向尹鸩抛去求救的媚眼。
尹鸩不负众望地抓住那小妖精的手，醉醺醺地吼了一声：“谁都不许走！”
“给你们脸了是吧？”见那小妖精重新坐到尹鸩的大腿上，林陌有点恼火地撸起袖管，凶神恶煞地冲过去揪住了那小妖精的头发。
“你别管。”一直抱臂冷眼旁观的我，拉回了林陌，一瞬不瞬地盯着万花丛中坐的尹鸩，压住怒火，勾唇一笑，“尹总，我是新来的，能陪你喝一杯么？”
听到这句话，尹鸩缓缓抬起了醉意盎然的眼睑，轻蔑地瞥了我一眼，声音含混而低沉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好阿，尹总想让我怎么滚？”我笑着弯下腰，端起桌上的一杯洋酒，泼到尹鸩脸上，“我是该穿衣服滚还是脱衣服滚？正面滚还是背面滚？滚床单还是滚沙发？”
见我发飙，那个小妖精瞬间从尹鸩腿上弹了起来，群妖沉默，连林陌都跟着妖精们一起战战兢兢地看着我和尹鸩。
尹鸩淡然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酒，偏过头去不看我，一字一顿地冷漠开腔：“滚得离我远一点。”
“好，我滚。”我扔下手中的酒杯，干脆地笑了笑，“林陌，马上去旁边开个卡包，再给我找几个少爷。”
听到我的话，林陌瞪圆了眼睛，几乎是在尖叫：“你特么疯了吧？”
“我没疯，叫你去你就去。”我把眼睛瞪得比林陌还圆，确定在气势上胜过了林陌，我又斜睨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都不肯看我的尹鸩，“他能玩我就不能玩么？他愿意为了你的爱爱，把自己作践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就陪他玩一玩阿。”
我估计加重了“你的爱爱”这几个字，巴望着尹鸩还残存着一丝清醒的意识。
可事实证明我想太多了，尹鸩仿佛愚公世世代代渴望搬移的那座大山一样，岿然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