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华的中专生活即将结束，他的论文也已经答辩完成，根据学校的考核方案，他的积分在班级里排序不是很高，但在班里三个宜兴县同学里排了第二，积分很有用，排序的高低直接影响选择工作的次序，他的目标是宜兴县物资局，中专的孩子们大都是想回老家工作，排在他前面的异地同学一般不会抢他的名额，他也打听过了，排第一的老乡是要去县财政局，到时排他后面的孙志强很想去物资局，为此孙志强还专门找过他，希望他能把物资局的岗位让出来，他拒绝了，在世俗的眼里物资局是个好单位，国家干部、工人、农民、教师等社会各阶层都要求这个部门的，大到钢材汽车、小到化肥农药无不在此部门紧紧把控，他觉得自己有做生意的愿望与天赋，拥有独特资源物资局正是他施展商人天才的绝好舞台，所以他绝不会让，他也笃信自己将获得这个岗位，还有一个多月即将分配，他急切地期待，他很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西山乡的三个小伙伴，思量了一下，还是只给姚建国写信告知了一下。
姚建国看了他的信后也很高兴，他回忆起张国华和他曾经在西山乡早市上的关于做生意赚钱对话。农村每个人的生活都很苦、很平凡，大家的理想就是转成城市户口然后离开农村，到国营企业或者政府部门上班，有工资发，有房子分，夏天还有冷饮发，转成城市户口的最好办法就是上大学，他现在已经实现了，未来就很简单了，肯定会有一个城市让他落脚，给他工作，给他房子，而这些好像和赚钱的关系还不是很大，其时他只是觉得张国华那些观念很新奇，但与他无关，而现在曾经的伙伴即将在城市开始工作，开始自己赚钱的生活，对于这些他突然觉得应该好好想想，又想起周冰第一学期就想到将来要考研究生，两个同学的行为象棒子一样不停敲打着他，催促他思考自己的未来。现在学习是为了考试合格，获得毕业证书，顺利分配工作，可是计算机编程目前还不是自己的课程，为什么我还如此痴迷？工作是为了什么？为了完成领导交待的任务？那有乐趣吗？哦，对了，有了工作才能有工资发，可钱是什么？周冰坐火车可以选卧铺，那是因为有钱，自己从来不去小炒窗口打菜，那是因为没钱；可等将来工作了不就是有钱了吗？听说学校的老师出差就可以坐卧铺，学校可以报销，那还要钱干嘛？张国华去物资局上班，待遇很好，为什么还要想着去赚钱？既然他要工作，有任务要完成，怎么有时间赚钱？，他觉得想得有些眉目了，突然又有一堵大墙挡在面前，前面想到的一些东西又模糊了，只好再回头重想，想断了的梦一样接不起来，有点难受。他很想写信给周冰，觉得信上也说不清楚，还是等暑假见面再说吧，再说现在这样的一片迷混状态也容易让人笑话，先抽时间多想想。大多数年轻人在这个时候更容易陷入男女情感的烦恼，姚建国有一群聪明的朋友，他们各种上进的思想不断刺激着他，他处于低势且爱思考的天性使他也能积极响应，自然男女情感被挤到一边了。想不清楚就不想了，这些困惑又不是学习或编程中的难题，遇到了必须解决，至少时效上没有那么要求严格，他开始回信给张国华。
孙志强在市百货大楼前转了半天，他没想到一把小刀要50多元，接近他两个月的生活费，他想换吧普通的小刀，试试锋利度不理想，最终他下定决心买了那把昂贵的瑞士小军刀。终于熬到凌晨，他确定舍友们都已睡的很沉，悄悄地起身，带着那把小刀来到走廊上，就着昏暗的走廊灯，很快找到了晾着的一条新牛仔裤，他分别朝走廊的两头看了看，除了几盏灯外就是凉挂着的衣服，连月光都没有洒就来，他吸了一口气，突然有尿意，去厕所解决后回到牛仔裤前，已经镇定了，他将折叠的小刀掰开，对着牛仔裤的膝盖处分别拉了两刀，锋利的刀刃轻松地将牛仔布拉出两道长达10厘米以上的口子，金属与布摩擦出清脆的“嗤啦”声，声音似乎很响，让他恐惧也让他陶醉，他跑回宿舍，在黑色中将小刀藏倒行李箱的夹层里，倒在床上等待天亮。
“谁干的？谁他妈这么缺德？”虞中华的声音将全楼的懒鬼们吵醒了。一群只着短裤的纷纷跑出宿舍，围到他身边。他举着心爱的牛仔裤，裤子上两个大洞窥视着大家。
“那个王八蛋干的？”愤怒让他无法自制，开始脏话连篇。
同学们看了现场也都非常气愤。
“什么人这么坏？”
“真是王八蛋。”
天亮前才睡着的孙志强打着哈欠出来了，他挤上去拿着裤子看了看说：“真是不像话，这么好的裤子可惜了。老虞，我记得这条裤子你才买不久吧。”
“上星期买，在百货大楼买的，才洗了第一次。那个混帐干的，有种站出来。”
混帐有种，早站跟前了，孙志强拿着裤子仔细端详了一会说：“老虞，你这裤子料子这么厚，一般的小刀肯定都拉不动呀，你看着口子非常整齐，那刀子要多快呀。”
围观的同学纷纷点头，都开始扮演福尔摩斯的角色。
“谁有这样的小刀呀？”
“老虞，你最近得罪了谁？”
张国华正在厕所蹲大号，虞中华的杀猪声震的他差点掉在坑里，他提上裤子匆匆跑出看热闹。
虞中华一把抓住他：“张国华，你这个王八蛋，老子上次就用过你饭盒泡过一次方便面没洗而已，你居然这么报复我。”
张国华拉的不爽，被人揪住小背心更不爽，他抓住虞中华的手大吼：“你想干嘛，你神经病啊，大清早又吵又打的？”
“整栋楼就你有一把瑞士军刀，一天到晚臭显摆，这条裤子裤子不是你拉的还会是谁？”虞中华另外一只手将牛仔裤举到他眼前。
张国华终于搞明白了，明白后他也愤怒了：“你什么人，老子有刀就是老子干的？你放开，再不放开老子生气了啊。”
虞中华已完全失去理智，他将手里的牛仔裤往地上一扔：“老子裤子不要了。”说完顺手一个耳光响亮地打在张国华脸上。
孙志强冲上去抱住虞中华：“老虞，好好说，别动手。”
虞中华被他拉住双手动弹不得，被羞辱了的张国华抓住机会回击两个组合拳，一拳眼上，一拳鼻子上，虞中华当场血流满面。
因为孙志强的拉偏架，两个人的战争变成了老乡间的群架，孙志强在中间来回拉架，脸上也被打出了血。
学校大为震惊，校党委很快研究出处理决定：虞中华在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首先动手打人，警告处分，积分扣3分；张国华将虞中华鼻梁打骨折，记过处分，积分扣5分。
分配结果出来了，孙志强积分第二，选了宜兴县物资局，张国华会宜兴县人事局，由人事局重新分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