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相关规定，这个女孩儿满十八周岁之后，的确已经有了决定自己是否可以成为一个医学志愿者的权利，可以不通过监护人。
但是在杨沐昶看来，怎么看这个女孩儿都不像是一个思想和心理都足够成熟健康的成年人。
虽然这次药物试验危险性不大，杨沐昶也很急需有志愿者的加入来加快试验进程，就算他顺水推舟让女孩儿签了协议，也并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但是出于一个医务工作者的良知和谨慎，杨沐昶并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女孩儿是自然不会主动提供家人的联系方式的，而且在女孩入院以来，手机并没有接到过任何人打来的电话，如果她的家人关心她，又怎么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呢？
杨沐昶实在是头疼。
好在确诊病例都是要描述行动轨迹和密切接触者的，杨沐昶没有让其他人经手，自己接下了询问的工作。
“顾西阳，对吧。”
询问之前，照例是要核对一遍病人信息的，但是女孩儿对于这样必走的流程嗤之以鼻，并不想搭理他。
杨沐昶也不生气，继续核对信息。
“今年十八岁，铜城本地人，无既往病史和药物过敏史，对吗？”
女孩儿眼睛看着天花板，还是一副懒得理人的样子，并不答话。
“如果不确定你的这些基本信息，你是肯定没法当志愿者的。你确定不说吗？”
女孩儿终于不大情愿地应了声，“没错。”
“好，顾西阳，请你回忆一下最近十四天之内，都到过哪些地方，接触过哪些人，我们需要把你的密切接触者全部隔离起来。”
十四天并不算短，一般人要完全回忆起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行动轨迹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但是顾西阳似乎并不需要有什么思考的工程，就给出了答案。
“我哪都没去，就在自己家里，谁也没接触。”
“没出去买过东西或者点过外卖吗？”
这么大的女孩儿，如果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住，不会做饭的话，一般都会选择点外卖或者出去吃。如果会做饭，那么十四天内不出门采购食材，也是很难办到的事。
她在说谎。
“没有点过外卖。”顾西阳仍旧是没有经过什么思考就给出了答案。
“那有没有去超市或者菜市场买过食材或者购物？”
被他连问了这几个问题，顾西阳像是失去了耐心。
“都说了我哪里都没去过，谁也没接触过，你听不懂吗？”
顾西阳的失去耐心的样子，在杨沐昶看来更像是欲盖弥彰，想掩藏什么事实。
“顾西阳，我希望你明白，不是每个人被感染了病毒都会像你这样症状轻微，已经有人因为和你一样的病毒病危抢救过，差点失去生命。如果你接触过什么人，而向我们隐瞒，很有可能会导致他们携带病毒传染更多的人，抵抗力差的，甚至有可能会因此真正失去生命。”
“我希望你明白，这不是开玩笑或是赌气的时候，我希望你认真仔细地想一想，到底有没有跟你密切接触过的人。”
杨沐昶的语气很认真，很郑重，顾西阳终于收起了一些之前的不屑与不耐，嘴里咕哝了几句。
“他们肯定不会感染的，也不会传给其他人。”
顾西阳的自言自语声音很低，但杨沐昶还是听见了。
“他们是谁？”
“我告诉你可以，但是我不想跟他们住到同一所医院，他们要隔离或者住院，都不能跟我在一个地方，你能保证吗？”
杨沐昶思考了一下。
“这个我不能保证，目前只有市五院接收变异病毒感染者病人，如果他们只是隔离，没有确诊，那么会在其他指定的地方隔离，不会在市五院。但是如果他们确诊了，按规定只有市五院能接收。”
顾西阳很失望的样子。
“但是我可以争取，不让他们知道你病房的具体位置。传染病房的病人是不能外出活动的，就算在同一个医院，你也不会遇见他们。这样可以吗？”
顾西阳还是有些犹豫。
“就算他们来了，要不要当志愿者的事还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去跟他们说。”
看来这个“他们”，八成就是顾西阳的父母了。
“我保证，要不要当志愿者，最后的决定权一定是在你手里。”
顾西阳似乎被说服了。
“那好吧。你给我纸笔，我把他们联系方式写下来给你。”
杨沐昶一边把纸笔拿给她，又跟她确认了一遍。
“确定没有跟其他人接触过了？”
“没有了，我这半个多月一直都是自己在家吃泡面的，没有见过别人了。”
杨沐昶把纸和笔递给她，接过来之后，顾西阳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
“我觉得应该是没事的，他们来的时候我都没开门，他们只是隔着窗户跟我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这样也会传染？”
“会不会传染，检测之后才知道。”
“哦。”
顾西阳不情不愿地写了两个名字和电话号码，交给了杨沐昶。
这个医生大叔还真是认真地有点过分，还刨根问底的，瞒都瞒不过去。
不过声音还蛮好听的。
杨沐昶终于完成了任务，接过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条之后就离开了。
他已经在顾西阳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了，蒋一卓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醒来，有没有不舒服。
蒋一卓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
刚醒来发现杨沐昶不在时，她心里竟然有些失落，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委屈。
之前几乎每次醒来，都能看见他在旁边处理工作的，虽然很忙，也会经常看着她的情况。
这偶尔一次醒来没有看见他，居然还有些不习惯了，蒋一卓啊蒋一卓，你可真是尝到甜头就离不开了，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娇气了？
蒋一卓自嘲。
也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杨沐昶就回来了。
看到他，蒋一卓又想起刚才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自己莫名其妙地有些羞赧，稍稍扭过了头去。
“你醒了，一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