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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姮娥忆泪成冰 佛草渡劫入世

幻梦时分梦亦真爱恨情生恨也深

三生情缘九世悔七苦八难命中生

前言:此书全一篇,天缘凑巧,心中郁闷,于神州万里之外,他乡异国之间,时至元宵佳节,举目无亲。想我七尺男儿,快及半生,文不能安国,武不能定邦,悲愤潦倒,竟无一技之长,上愧天地创生之恩,下负父母寸草春晖之情。心系大悲大伤之事,于床辗转,久未入眠。忽年少荒唐之事,尽现眼帘,挥之不去,忆梦中之人,点点滴滴,泪竟奔流直下,久久不止。于是心血来潮,提起玉笔,泪磨血砚,欲将心中忧悲之事,大书特书一番。须臾,又觉本是些羞惭之事,恐有心之人看出,故将真事隐去,只留下这篇闲文,聊表我心中哀伤,抒我生死之情。

常闻圣人言:欲色伤身,虚情误人。殊不知世间真情更甚,挖心掏肺,杀人诛心,毁人于无形之中。色欲者,不过掏空心肺,榨干玉髓,伤肝劳肾,削减阳元罢了。然动真情者,则使人茶饭不思,失魂落魄,宛如游魂,生不如死。伤心时千刀万剐,梦深处万蚁啄心。即便有幸惨死,残躯幻为厉鬼不散,一口怨念遗祸人间,永世不得轮回超生。虽不见身首异处,血溅当场,却暗使人堕为丧尸游魂,行尸走肉,永世不得安宁。

然若天地无情,万物无爱,何来凡世姻缘。若无尘世姻缘,何来至亲骨肉。是故,情生亲,亲生情,轮回不止,伤人伤魂,此乃天理轮回无情,只怜至真至善之人。

自云:知我者谓我恋旧,不知我者问我何愁何忧。

看官莫笑,此书来的蹊跷,不知何时成书,不知何人所著。传大清乾隆年间,渝州城内,有位落魄书生,志大才疏,屡次不中,终日偷鸡摸狗,游手好闲。一日无事,云游山川,寻觅绝景,误入那空空山,困情秘林深处。天有不测风云,忽逢****,不得已,躲至一苍天无心树洞之下,拾得破书残卷,上撰:冰启梦册一篇。

情雨绵绵,丝丝不断,那书生闲暇无事,便盘腿翻阅起来,只见开篇一句:’冥冥都幻缘,幽幽皆祸水’,又从头细品,只觉其中故事甚是投缘有趣,既有那国家大事,亦有蛇鬼牛神,别具匠心,便将此书卷回家去,夜夜不眠,抄录传阅。然而,一来此书年代久远,二来这人胸无点墨,其中歌词诗赋,词藻生僻之字,凡与今习俗不同者,都胡乱修改一番,已和原文大不一样。后又传到好友徐子期之手,改其名曰“幻水缘”,或是增减,或是避讳。诸如此类,历经数年,数人经手,又皆是些市井小民,是故越传越假,越修越差,最后取那思念后羿,幻化泪冰之意,定名为羿泪缘。至今已经书不成书,文不似文,权当笑传看之。

那书中开篇云:上古秘闻,三皇五帝,尧舜年间,神州有怪,为祸人间。有大勇者,姓后名羿,擅射万物,诛杀五怪,连射九日,得昆仑山西王母赐仙丹一枚。此仙丹,独食成仙,分食长生,时至后羿有妻,风华绝代,唤曰姮娥。羿欲分丹,与妻分享,白首到老,厮守一生。奈何料到,月黑风高,逄蒙杀至,欲夺仙丹,借丹杀羿,姮娥无奈,将丹服下。只觉身体轻盈,竟然羽化飞升而去,独守广寒,孤苦伶仃,心中悲切,追思夫君,流下一滴清泪。

有诗为证: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那泪遇天地宙宇寒气,徘徊千年,灵结成冰,落于长江之北,川地以东,于吴水茂林之间,徐国断壁残城之上。其后数百年,冰含情不化,经千年风雨,幻化天地灵气,凝结日精月华,终成一枚泪玉,晶莹剔透,五彩斑斓,隐与尘世之中。

又千年,月明星稀,万里无云,从南面不知何处飞来位八旬仙翁,银发朱颜,长须捶地,右手持囊,左腕携书,那书名曰婚牍。到古城之间,观那残壁之上,似有一道灵光冲天,心中大惑,曰:“莫非此荒郊野林,竟还有天材地宝出世呼?”于是蹒跚而上,见那含情灵冰,伸手一触,惊现五彩异光,竟将后羿姮娥之陈年旧事,又演上一回。

仙翁看毕,将其握在手心,长叹一声,曰:“原是上仙遗物,此天地宙宇间,还有这般含情灵冰,困情而生,为爱而活,也算一段憾事,还是散去化了。”正欲施法化冰,谁又知,那灵冰,孕育千年,早通灵性。见仙翁要幻化自己,忙娇柔呼道:“神仙爷爷,神仙爷爷,莫要莫要。”

仙翁好奇,低头把玩灵冰,见它竟能言语,又是一惊,曰:“奇哉怪哉,老夫成仙万余年,还未见有冰如此,好生趣儿,竟通灵性,有了慧根。”

冰忙泣道:“神仙爷爷,您仙力浩大,大慈大悲,本化吾等愚物而去,该衔环结草,叩首相谢。奈何我本因情而生,为爱而活,可这千年,虽近这佳林,背挨此孤城,竟无遇一活物,不知一情事,好不甘心。神仙爷爷,好心好报,大慈大悲,助我人间游历一番,也好知那,何为爱,何为情。完毕,即将我万火烧,千刀剐,也绝无半点怨言。”

“哈哈哈!”仙翁长笑三声,轻附胡须,笑曰:“世间情爱之事,多悲少欢,十爱九散,有好事多磨,变幻无常之迹,让人悲,使人悔,终是轮回大梦一场,不如不遇,不如不知。”

岂知那含情灵冰,早灼凡心,此番如何肯依,只复求再三,百般哀求。

仙翁沉默良久,掐指一算,忽吟长诗一首:“似泪非泪冰化骨,是玉无欲雪为肤,但因真情无情误,却为新人旧人哭。”

那诗玄乎又玄,灵冰慧根才凝,只觉云里雾里,不解其中深意。

仙翁见它痴呆在场,哈哈又笑,曰:“今日我本寻寒山,拾得二位圣仙,把酒吟诗,哪知此间又遇你这尤物。也罢也罢,手头正有棘手公案,且助你一把,化你这天地忧悲之物,成一段上好姻缘,也算是功德圆满,积善行德。”

灵冰听罢,喜不自禁,乃问道:“神仙爷爷,不知道您仙力浩大,送小女子到哪一朝,哪一城,哪一户人家,又有缘和哪一位公子,谈哪一段情,说哪一生爱?”

仙翁笑而不语,轻点灵冰:“你这女娃,好生狐急,我只告你,是那昌明兴盛之朝,鱼米丰香之城,名门大户之家,会与有缘之公子,谈一段刻骨之情,说一生铭心之爱。若告诉你明了,好生没去,不如亲自历练,去吧去吧。”说罢,口中默念仙咒,须臾用尽仙力,将含情灵冰抛出天际,也不知道坠到哪一朝哪一城哪一户人家投胎去了。

诸事完毕,仙翁扶手而下,至空空山,崖顶云巅,见二位圣仙早候多时。

见仙翁晚至,二位圣仙忙问缘故。仙翁才把路遇姮娥含情泪冰之事一一道之。

寒山,拾得两位圣仙听毕,也是暗暗称奇。拾得圣仙掐指一算,长叹口气,曰:“此去,泪冰因爱而化,本是件上好之事,却奈何原是一粒苦泪,怕又生苦命之人,惜哉悲哉。”

仙翁却呵呵一笑,回曰:“世间情爱,随性而发,随命而安,也不算一朝风流之事。更何况此间,二位圣仙不正有那难解之题,不如趁此一并结案可好?”

寒山圣仙问道:“上仙可是指那辛饶弥沃古佛所托佛草之事?”

原在那西牛贺洲有成大佛者,唤为辛饶弥沃,是那西方极乐十方三世一切佛之首,又有有情怙主之名。成佛之前,本是象雄王国王子,乃第八大智者祖师转世,三十四岁游历苦修,到了奥林西北的美多林,日日与香香鸟为伍,终日只饮朝露,如此苦修三年,全身尽失光彩,双眼晦暗无神,瘦骨嶙峋。也赖他初成正果,修行不足,忍不住咬掉嘴边一颗吉祥佛草,方才保住性命。谁知那吉祥佛草本与另一颗佛草同根相连。两草相依为命,早已暗生情愫,如今却被辛饶弥沃拆散,便从此怀恨在心。

百年后,辛饶弥沃普及佛法与万物,故地重游,那佛草还不死心,责备他当年散去自己姻缘一事。辛饶弥沃听它徐徐道来,方知始末,于心有愧,便将那株佛草连根摘取,常挂身边,妄用佛法度化,助它修成正果。

谁知那佛草冥顽不灵,虽在佛前听了万年,却始终不能渡过情劫,入圣成佛。西牛贺洲本是佛门清修之地,不善于情事,所以无法,辛饶弥沃普只能远托东胜神州寒山,拾得二圣仙代为处理。这佛草本是天地灵物,绝非那凡夫俗物所能吸引,二圣仙正为如何配对犯难之际,却偶得此千年泪冰,含情而生,正好与之般配。

拾得圣仙叹道:“只是苦了这佛草,以泪浇草尚且悲苦,又况是粒冰泪,岂有不死心之理。”

仙翁道:“我们三人皆是世外之人,那操得这份闲心。只不知这万年不解情,千年相思泪,孰轻孰重。”二位圣仙听罢,各有想法,低头不语。

俗语道:天界一日,人间一年,转眼日月如流,万古千秋,须臾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头。

神州之地,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正值太平盛世。那渝州府向西行不过200里地,有座小城,因背山面江,唤为江城。这江城又名江口,乃是渝州府出入之要道。商船从此地,出白帝,入三峡,直通金陵。江运漕道,来往客商,车水马龙自不在话下。虽不似上京最一二风流之地,也算是二三流快活之所。自永乐迁都,王师北上,金陵旧都虽不似往昔繁华。然郑和七下南洋,四方蛮夷来朝,大兴海贸。申,泉二州专应贸运之事,如此一来江贸更加紧要起来。江城上游,来往行商将益州上好蜀锦成批上船,运往申州,又从申州运回各国奇珍异宝,在此纷纷下路,分送南中,益州。一时间,渝州江城因此人烟鼎盛,富贵繁荣起来。

彼时江城有户大户,家主姓袁,名琪,字卿升。这袁家,先辈无功无德,祖上没过没错,只至三代以前,鸿运当头,步步高升,虽不比京都豪门,却也算是大富大贵。这一世家业传到长子嫡孙袁琪手上,也算是井井有条,蒸蒸日上。袁琪少年得志,难免得意洋洋,是故日渐嚣张跋扈起来。

这日送其胞姐去昌元县沈家完亲回城,路上浩浩荡荡,张灯结彩,一行送亲人马宛如青龙盘山。路旁行人见此阵势,都以为是哪处来的大官,如何不惧,纷纷避让不及。

正走着,忽直九天之上,一道玄雷从天而降,轰在路旁一棵百年冲天古木树尖。那树虽非凡品,也曾茂盛,然一乃年岁已久,心脉早已空损,虽外表无异,早已败絮其中。如今又逢这旱雷轰顶,正所谓劫数难逃,天意所归,本该消亡。谁曾想劫终之时波及旁人,砸在袁琪马前。事过突然,人那反应的过来,坐马受惊,袁琪抓缰不牢,竟失足跌下马去。袁琪心里大惊,用手掩面,想要自保。眼看自己跌马坠地,闭目等死之时,谁曾想竟坠入云海之中。袁琪大吃一惊,从云海中爬起,上下检查一番,竟无一处外伤,正庆幸之际,环顾四周,竟左右不见一人,只剩无际云海,日月当空。

袁琪正疑惑时,忽然也不知道从何方飘来位仙风道骨的银发仙翁,步伐飘逸,口中念念有词:“外人话我痴,我恨世人怨。富贵穿堂过,美艳勿思念。”

袁琪本就惊慌失措,见仙翁道骨仙风,如遇救星一般,忙冲上前去,行了一大礼,道:“上仙渡我。”

忽见袁琪,银发仙翁大吃一惊,上下细细打探一番,惊曰:“你这凡胎黍子,如何立于这云海之上?”

袁琪慌忙作答,将自己如何骑马回府,大树如何崩倒,坐驾如何受惊,自己如何跌下马匹,一一道之。

银发仙翁默然不回,掐指一算,叹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月圆则亏,水满则溢,多行不义,无疾自毙。你有这命,必有此劫,奈何变数应在我之上。”

袁琪再拜道:“上仙渡我。”

银发仙翁摇头回曰:“今日渡的了你一次,又如何救得你下一次?”

袁琪不答,只再三叩首,道:“上仙助我,上仙渡我,若小人能逃出生天,渡过此劫,日后定为上仙修庙烧香,塑造金身,永保香火不断。”

银发仙翁笑曰:“也罢也罢,我刚与那寒山,拾得二圣饮酒归来,就遇你这浊物。既遇我,也算有缘,今日就助你一次,也不求报答,只有段孽缘,如今轮回转世,再历情缘,需你相助,你可愿意?”

袁琪闻言有救,立马回道:“求上仙指点,小人定竭尽所能,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银发仙翁回曰:“也不需你做甚,你且牢记,富贵不淫,威武不屈,金山易倒,善德长积。我今救你回去,日后若有亲朋投你,万不可嫌贫嫉富,无论出生何处,家境何如,你都需让其长住家中,如此这般,托他们几人鸿运圣福,日后再多积善缘,他日必无所失,至于你能不能渡过下次劫难,就又要看你造化机缘。”

袁琪还欲细问缘由,银发仙翁却伸手一推,唤曰:“回去了,回去了!”就把他推入云海之中。

等到袁琪醒来之时,自己已躺在家中床上,昏死三天三夜,金汤无效,医者摇头,正妻陈氏听闻此言,哭得死去活来,虽如此说,也别无他法,正匆忙命人预备后事,准备棺椁,谁知三日以后,袁琪又活了过来。家人无不欢喜,暗自道奇。

自此以后,袁琪便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积善行德,造桥修路,不在话下。又资助学堂,修葺祖坟,在城中青丘之上,修得一间学堂,起名津学堂,广纳族中贫困子弟攻书,不收分文,如此广积善缘,一晃十六年光阴稍纵即逝。

人间界时至大明朝,自泰昌皇帝贪求长生,误食仙丹红丸,却因道行不足,仙缘未满,在位仅一月就轰然驾崩,史称一月天子。其长子明熹宗朱由校继位,改年号为天启,此时已在位六年,正是天启六年夏。

这日,一行商队由西至东,从昌元县向江城缓缓前行。车队十来匹马车,装满蜀地上等丝绸。为中靠后的一辆马车中,有位年青少年,姓沈,名芯,年方一十五,样貌极为普通,面不甚白,发不漆黑,眉不浓不挺,眼不似星辰,神情中自带些忧虑,眉宇间总含丝孤僻。自幼好读杂书,不喜言语,性坚如磐石,觉万事无意,昏昏然正读着《会真记》。

这位沈公子,家中本是世代书香门第,基业还算殷实,又是家中独子,其父便爱护有佳,视如珍宝,竟将他当个女儿养。是故从小性情温柔善良,多愁善感。只是先天不足,心脏自幼遗传一丝隐疾,是故平日便多添一分沉稳,少了一丝放纵,终日读书习字,伤春悲秋,兴致高时,也少不了吟几句艳词,作几首顽诗。遇到好友问他将来志向,他却常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众人都笑他将来必是个色鬼无疑,他又道:“诸君不知,世间荣华富贵不过转头空,名利场中伴君如伴虎,我观世间永恒不变的,唯独真情二字,是故平生志向不慕富贵,不求闻达诸侯,只愿一红颜知己,生死相依,苦中作乐罢了。”

彼时有位智者在场,听完狂笑不止,众人都问他笑什么?那智者道:“我笑这志向比天还高,比海还深,恐难以遂愿。”

沈芯见那人谈吐不凡,必有一番大见解,忙问其中缘由。智翁回道:“今时不同往日,直大元朝起,蛮夷入主中原,世间早已礼崩乐坏。若是人生只求富贵,不过耍些手段,诓骗钱财,努力一番,也就得偿所愿。若是此生只追名利,只是打点关系,尔虞我诈,辛苦一趟,也可功成名就。如今公子所求之事,却是一红颜知己!当今世道,贤惠之妻尚已难求,又如何会有至善至真之红颜?即便三拜天地,喜结连理,日后若是大富大贵尚可,倘若婚后稍不如意,轻者打骂埋怨,重则抛夫弃子。白头到老?相伴一生?更是痴人说梦。”

沈芯听完也不放在心上,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若有幸寻得自然是好,若是无缘相逢,不过是终身不娶罢了。”众人听罢,又笑道:“又是一段痴理。”智者却不回答,只是长叹摇头道:“还不能悟,还不能误。”随即便趁众人不备,溜到一边,化为一股青烟而去,彼时众人正在兴头,竟无一人察觉。

前言少述,这位沈公子自幼挑剔苛刻,看了几回几目,只觉套路满满,又是一篇才子佳人,不觉乏味,昏昏欲睡,不一会便遁入梦乡。只觉梦中隐隐出现一位白衫少女,像是长得花容月貌,好似生的闭月羞花,只是梦雾朦脓,却又十分看不清容貌,四周又有百花相拥,不知高低胖瘦。沈芯正欲上前细探,那女孩却宛如冬风一般,飘近眼帘,对他嫣然一笑。

沈芯借机问道:“姐姐,你是何人?为何在我梦中?”

白衫女子笑回道:“我是你梦中的劫数,你命中的祸端,今日来此,因前世投胎转世之时,洒下一滴孟婆汤,是故留下前世一段残魄。今日因感应君之气息,知君我即将再会,念及前世恩情,不愿再让君受苦受累,于是用尽心力,脱离凡躯,特来此处,告诫与君,务以学业为重,切莫儿女情长。”

沈芯不解,问道:“姐姐,这何为梦中劫数?何为命中祸端?小弟愚钝,实在不知。”

女子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你到江城自会明了,切记切记。”说罢,便趁机在他脸颊处亲吻一口,随即含泪裂成一滩碎冰,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芯从梦中惊醒,脸颊湿了一片,自己却还在车中,只暗道幻梦一场,遂将刚才梦中警示之语,忘却大半,又强压睡意,继续翻阅起来。

正看时,车却停了下了,却见两个女孩将车帘掀开,强挤上来。沈芯看清来人,笑道:“两位姐妹不在自己车上呆着,怎的挤到我这儿来了?”

原来这两位女子,一位乃是沈家世交官宦苏家小女,乳名雪晴,年龄比沈芯长一岁,所以沈芯常以姐姐相称。苏雪晴性情温文尔雅,举止落落大方,两家人门当户对,苏家又有意撮合,于是自幼二人不避讳世俗礼义,常在一起嬉戏玩乐,情谊胜过至亲姐弟。而另一位则是沈芯贴身丫鬟,姓江,名雾柔,小沈芯两岁,自幼和沈芯一起长大,沈芯待她不比常人,视为亲妹一般,唤她作雾儿。

雾儿笑回道:“和那些老婆子挤在一块怪无聊的,我便拉着苏姐姐来找公子顽。”

沈芯回道:“又在胡闹,若是被她们知晓,你又要挨骂了。”

雾儿却道:“有公子和苏姐姐在,我却是不怕的。”

三人顽了一阵,沈芯鼻尖传来二女幽香,不知不觉又睡意朦胧起来,强撑了一阵,实在顶不住,竟窝在苏雪晴腿边,就此痴痴的睡了过去。二女见他睡着,也不忍打扰,由他如此。

苏雪晴静静看着沈芯,忽想起一件心事来,便开口问道:“雾儿妹子,我观沈弟,虽说平日多梦多觉,终日无精打采,却也算年轻气盛,也不似大家说的,像我一般体弱多病的样子?”

雾儿笑回:“苏姐姐,你有所不知。我常听家中老仆道夫人初怀公子那年,天降彗星,大雪封山。众人皆说其苦命异常,或惊天地,或祸人间,总之不是那安家立业之人。这本是些迷行之言,夫人也不曾放在心上。谁曾想,公子降生之前,夫人怪梦一场,梦中有位银发仙人,将一粒种子丢进夫人腹中。那种子扎入腹中,附在血肉之上,须臾便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当晚夫人就腹痛难忍,难产诞下公子,众人又道此子不凡,是仙草转世。谁曾想又过一年,公子周岁尚不能食五谷,两岁尚不能言语,众人又皆话他是痴儿,只夫人不弃,依旧四处寻医求药。”

苏雪晴道:“那后来沈伯母可是寻得什么妙方?”

雾儿摇摇头,道:“世间那来什么妙方!也请了不少名医,花了不少银两,吃了不少汤药,皆不见好转。直到少爷三岁那年,大病一场,眼看就不中用了,就连夫人都哭说只能弃了。也不知哪里来了位银发少年,仙风道骨,来去如风,虽只是孩童,却白发苍苍。夫人听闻此人不凡,必是世外高人,于是忙请了进来,给少爷看病。谁知道,那少年笑道:‘不用看了,我已知是何缘由,今日施法,只能救病,不能救命,你可拿好此方,不费一草一木,只要用一上好香囊包好,就可保公子十年平安。等他十岁那年将他送去江心寺圆启大师处,进修一年,叩问仙缘,至于以后,一切就又看其机缘造化,切记切记。’夫人刚接过方子,抬头方欲细问,那少年却已凭空不见了。”

苏雪晴听的玄乎其玄:“怪不得,沈弟十岁那年被伯母送去江心寺代发修行一年,听闻那江心寺主持圆镜大师今年已到耄耋之年,自父辈那一代起,便是远近闻名的活佛,未曾想到背后还有此番故事。那后来呢,方子可是写了什么海方?”

雾儿回道:“说也奇了,听说夫人回到里屋,少爷竟然就真的好了,既能吃饭,又能言语。老爷大奇,乃打开方子,只见方子上写着一首诗:‘此方莫近苦水,孩童心热怕冰。前世有恩有仇,此生无怨无悔。’自此夫人以为少爷忌水忌冰,所以便按照银发少年所说,用避水麒麟囊将方子封好,让少爷随身携带,又从小,不让少爷吃冰玩水,冬天少出门。自此以后,少爷竟没生一病,出一痘,保的十年平安。”

苏雪晴惊呼道:“怪不得,常见沈弟带一香囊,小时候,有次沈弟来我家玩,我想趁沈弟熟睡,取下来把玩,却被娘亲发现,臭骂了一顿,当时我还不知道缘由。”

听到雾柔,雪晴闲聊往昔丑事,沈芯却醒了。正因这事,害的沈芯幼时不能外出玩耍,常幽禁在屋内,是故平生最恨这段故事,便开口说道:“雪姐,雾儿,这都是迷信,世间岂有命运,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就不信这方子,我看是那人运气好,刚逢我病初愈,就敢上这胡乱方子,只父母偏偏深信不疑,这世间多少苦水,多少冰,难道我多少地方都不能去?都让我不去,我却偏要去。”说罢,也不知从何处起了无名火,便把那香囊从腰间摘下,欲要将它丢出车去。

雾柔,雪晴见他如此疯状,忙把香囊从他手上抢了过来。雪晴道:“你这乱丢东西,喜怒无常的脾气,为何还不愿改改?我们只是一句顽话,你若真的不信,不过一笑而过,却如何动起真气来,可见你自己却是信了。你若今天真把它丢了,日后伯母问起,你又如何答复?伯母问起我和雾儿,你又叫我们如何答复?做事总是这般,顾前不顾后,表面上和我们亲近,做事却从不考虑我们。”说完便扭过头去轻拭泪花,不理沈芯。

沈芯见她垂泪,也失了神,慌忙道歉道:“好姐姐,对不起,刚才怪我太冲动了,我保证下次不敢了。”

苏雪晴推开沈芯,有丝埋怨道:“谁又稀罕你保证什么?平日油嘴滑舌,时常赌咒发誓,关键时候便一股脑忘的精光。只要你日后心中多考虑别人,别光是嘴上说说便谢天谢地了。”说完,转过头来,微微欠身,蹲到沈芯跟前,小心翼翼将香囊仔仔细细的系好。

沈芯见她这般景象,并料她未放在心上,也憨厚一笑,此事便算过了。

又不知顽了多久,车队忽猛地止住,三人险些跌倒,沈芯方将雪晴扶起,正欲责骂车夫,一下人上前回禀道:“少爷,不知何故,前方有村民设立路障,塞堵住了大道。您说怎办是好?”

沈芯奇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何人无故阻截官道?”遂命人上前,细细打听。

那下人得令,须臾从村民中领回一位长者。那长者道:“公子,我们可也是为了您好。您有所不知,据此不远有座寺庙,近来住进一位女妖,专摄来往客商元阳,已死了不少行人了,我们也是受官府之命,在此张榜告贴,警示路人日落不要路过与此。”

沈芯惊道:“天朝盛世,太平年间,何处来的魑魅魍魉?既有此妖,那可有请人来降?”

长者长叹道:“也不知道请了多少道士和尚,皆被此妖所害,吸干阳元,弃尸荒野。我看公子一行人马虽多,马上便要入夜,不如在此露宿一宿,虽说辛苦些,却好过枉送性命。”

沈芯听罢,遥见前方密林,果然阴风阵阵,死气森森,虽心中十分不信,背脊却隐隐发寒,便回身和众人商议一番,决定在此风餐露宿一宿,待明日一早再行上路。一夜无事,众人闲聊至入夜时分,村中众人早已回去大半,只留下几个守夜的精壮汉子。苏雪晴和江雾柔听到前方闹鬼一事,十分害怕,便早早回到自己车上,和众女挤着睡了。沈芯好生吩咐守夜家丁几句,要他们加倍小心后,便也独自回车休息。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沈芯只觉有人轻唤自己名讳,睁眼望去,自己却在一片密林深处,四周雾茫一片,不辨方位,不见一人。正诧异之时,忽从远方传来一阵琵琶声,美妙绝伦,如歌似泣,便不自觉的向源头寻去。

行了不知多久,隐约望见一座破旧寺庙。那庙好似荒废已久,杂草丛生,墙垣破旧,看上去应是年久失修,荒废多年。

沈芯漫步上前,敲开院门,只见院中落叶满地,一片荒凉,有位身穿粉白桃红丝衫女子正在院中葡萄架下玩弄琵琶,却见她先是轻挑诸弦,忽的玉指乱舞轻揉,神音四溅散开,时而高出九天,时而花间细雨,慢时宛如微风抚面,急时又若****,缠绵纠缠许久,正在云巅之时,突然戛然而止。琵琶半遮俏脸,两眼含春,嘴角挂带笑,温温柔柔吐出一行话来:“公子是何人,为何在此?”

沈芯听她唤人,方才屏住心神,回过神来,惴惴不安的回道:“这位姐姐,实不相瞒,我也不知为何至此,只在雾中迷路,又听到姐姐琴音,不由觉得悦耳动听,便一路寻来,还不知此乃何方地界?正想请教姐姐呢。”

女子笑道:“幻也,爱也,梦也,恨也,公子在我梦中。”

沈芯不信,道:“梦乃虚无缥缈之物,我又如何能在姐姐梦中。”

女子笑道:“公子倒也风趣,你入我梦,我正欲问你,你却反来问我来?”

沈芯见她笑得诡异,心中不安起来,便有去意,问道:“姐姐既不答我,那可有离开之法?”

女子又笑道:“我又不害你,为何公子急于离去?”

沈芯道:“实不相瞒,我见姐姐貌美如花,此处诡魅异常,恐姐姐是山下之人所说害人性命,夺人元阳的妖魅。”

女子摇头道:“痴儿,人云亦云,你却当真。我非妖魅,那些人也非因我而死,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心存邪念,自泄而亡罢了。”

沈芯如何肯信,正欲寻机离去,方开口,却觉口干舌燥,不知觉干咳起来。

女子见他如此,也不知从何处幻出一杯酒水,递到沈芯面前。

沈芯初时本不欲喝,却见那女子一脸十分真诚的样子,又兼自己口干舌燥,不由只得品上一口。谁知那杯中非酒非茶,无色无味,只是一杯白水而已,便放心一饮而尽,问道:“姐姐为何端杯白水与我吃?”

那女子痴痴笑回道:“痴儿,这那是水,此乃情露,又命‘幻水’,此露并非凡品,变幻无常,恨情之人吃了,道是酒,深情之人吃了,唤是茶,忘情之人吃了,说苦,欲情之人吃了,如糖。无欲圣人吃了,是云霞,成佛之人吃了,是莲汤。只有无情无欲之人品了,方会是白水,想来公子真是忘却前世,轮回转世,无欲无求。”说罢,不由一时心酸,眼角流下一滴泪来。

沈芯见女子伤心,便出口问道:“姐姐为何忽然伤感起来,可有什么憾事?”

女子长叹道:“公子今生还是这般心善,但你自身难保,又怎能助我?”又道:“我本是情司册中幻女。因机缘巧合,时局动荡,幻形入世,品鉴情缘。当缘尽回天之时,总有些憾事,久久不能忘情,便在十多年前和姐妹数人相约,复至凡间,各自夺舍转世为人,再续前缘。只不过天意难违,我法力低微,夺舍以后,往昔记忆全无,这一世又苦命异常,脱胎到傅家为女,乳名雨渟。父母早逝,我便卖身葬父,将自己卖入豪门,想来虽然只是个歌姬使女,却也算终身有靠,谁曾想主母不容,却要将我配给下人,我致死不从,年纪轻轻,肉身便被她们暴打至死。死后我欢化真身,将他们一家屠尽,方才取回记忆,却不曾想酿成如此大祸。忆起初衷,感叹茫茫人海,我又何去何从。即便有幸寻到他,亦无肉身与之般配,遂自暴自弃,在此处暂居,等待姐妹们轮回转世,再一起去情司伏法消罪,一晃已过去一年有余,谁曾想今日在此却撞见前世冤家,也不枉我苦熬一场,了却一段心事。”

沈芯听她提到情司,姐妹,前世,正欲细问之时。只觉地冻天寒,气温骤减,梦雾中,竟然飘起冰粒来,不一会儿便将整个驿站埋在雪中。

那女魅娥眉微皱,只见茫茫冰雪之中,隐隐一位白衣仙女从天飞至,悬在半空之中,手中紧握一柄水凝冰剑,两眼冷冷打量两人,不发一语。

沈芯正欲开口发问,那女子却突然猛然飞向二人。一旁女魅见状,运起灵力,只见须臾寺中冰雪尽化,幻成无数水滴,逆天而起,形成水弹,向那女子射去。

那女子不慌不忙,伸出玉手,凭空降下无数冰锥,将水弹一一打破。女魅双手一抬,那雨水再次悬空,又射向女子,那女子冷哼一声,用剑将其挡下。

两人半空斗法,彼此不分胜负,僵持不下。一时冰水交融,荡起无数灵压,冲的沈芯睁不开眼。沈芯正欲退到一旁,忽见一枚冰锥飞至。沈芯躲避不下,眼看那冰锥就要击中自己。

正在斗法女魅见状,大喊一声:“公子小心。”便一个瞬身,用力将沈芯推到一旁。那冰锥不偏不移,正中心口,钻心既化,女魅痛叫一声,血花便如同清泉一般四溅涌出,染红一片。

沈芯大惊,忙上前将其扶起,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女魅强挤出一丝笑容,回道:“此处危险,你且速速离去,她从我而来,必不会难为你。”沈芯如何肯去,心道:“若非她舍命相救,彼时,躺在地上的便是自己。若此时自己舍她而去,以后如何做人。”于是便将女魅护在身后。

此时白衣女子缓缓从天而降,冷冷打量沈芯几眼,便知其只是凡人一个,不足为虑,冷冷道:“你且速速离去。”女魅听闻女声,抬头方才看清来人容貌,一脸不解的盯着她,见她不为所动,大感不解,问道:“偏偏是你,为何伤我?”

那女子冰冰冷冷的回道:“魑魅魍魉,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我奉命而来,定要押你归案。”

女魅见她表情冷漠,便猜到其中缘由,抬头对天痴笑道:“长生天,好卑鄙,竟用如此手段害我姐妹性命,逼我们归位。我虽不欲苟活,但我魂回情司,也不服你”说完便幻成一滩雨水散去,不知死活。

沈芯被这一幕吓得不轻,瑟瑟发抖,那持剑女人缓缓转过头来,露出绝世容颜。只见她美若玄冰,双眉翠丝,眼眸如雾下寒水,俏脸如无瑕软玉,不温不火,似水似冰,好像在何处见过,又好像没有见过,她冷冷问道:“你一凡人为何在此?”

沈芯正欲回答,只觉眼前一黑,须臾梦醒,自己还睡在车里,刚才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虽如此说,但是那梦中之事异常真实,好似真的一般。一时间只觉胸闷异常,便拉开车帘,轻轻走到车外,吐纳新鲜空气。

此时已是清晨,阳光细微,不知不觉飘起一丝细雨,沈芯正在回忆刚才梦中之事,却又无论如何想不起一些片段来,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去了一个寺庙,遇到一位女子。正胡思乱想之际,雨中却传来声音,沈芯侧耳倾听,那声音唤道:“公子生性温和,日后千万小心。奴家前世亏欠与你,今日已报,还望公子珍重。我先回情司销号,在那静候公子。”只留这几句,便再无他言。

沈芯奇道:“方才并非梦中之事?”须臾又觉得这想法太过荒唐,不敢深思。

众人醒后,天已大亮,便撤开路障,沈芯等人重启路程,行了没多远,就路过昨日村民提及闹鬼破庙。沈芯远远望去,觉得和昨晚梦中寺庙太过相似,况且此时庙前好似有位古怪老人静静站着,目送众人,身后更有昨日女魅身影,便更觉得昨晚之梦实在诡异,催促众人快些离开此地,前往江城。就这样一路无语,快马加鞭,一行人又赶了一天一夜,终在入夜时分,赶到了江城岸边。

商队到达之时已过了戍时一刻,天早就星辰万里,皓月无疆。

等沈芯下车一观,方知江运之兴。却见岸边靠着数不尽楼船,皆用玄钢铁索相连。那船硕大,共有三层,每层点灯。来往客商,要不是馋江味,便是寻欢问柳。反正是酒池肉林,金银铺床,一夜销魂千金散,快活风流削骨场。铁索大船之间,又有花舟浮动,头点方圆花灯,穿梭铁链之间,来往接客。不远之处,便是码头渡口,虽已入夜,却还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无数劳工上下搬货,忙里忙外,不过赚些辛苦钱,养家糊口。这正是:“星河月牙满夜,风平浪静江摇,灯火连天照楼影,点不尽美味佳肴。那头卸货装车,这房使女弹笑,无尽楼船将岸靠,压不住恩客豪笑。”

正感叹时,早有一硕大渡船从江心飘然而至,原是舅舅遣人来接,众人忙把随带行李,细软一一装上船,又耽误一刻,方才完事。

船渡一半,沈芯闲来无事,出了船篷,来到船首,感受夜风,赏那夜景。谁知月有阴晴,只须臾功夫,就已万里无云,繁星失色,就连刚才那一轮明月也被乌云遮蔽,忽明忽暗。见此衰景,沈芯不由皱眉,心中忐忑不安,出神之际,忽一怪风拂面,沈芯脸颊一凉,心中一惊,手心正接下斗大雪花,被手心一热而化。

沈芯大吃一惊,暗道:“六月天气,何处飘雪?”

正寻思之时,忽又一道怪风拂过,风中夹杂雪花。沈芯躲闪不及,正被这怪雪砸中,脚底一滑,眼见就要掉入江中,还好身后苏雪晴将他扶住,方才无事。

雪晴一脸担忧道:“沈弟,怎么心不在焉,可是出什么事了?”

沈芯如何敢将梦中怪事直言,只道:“无事,有劳雪姐姐操心,只是似乎下雪了”

苏雪晴一脸不解回道:“沈弟可是糊涂了,六月天怎会下雪,何况渝州已有百年未成下过雪了,想是沈弟你累了,”

沈芯又是一惊,正想多说几句时,船家喊道:“靠岸了。”沈芯遂不再多言,只是将此事暗暗记在心里。

少年郎如何知道,此时此刻一位白衣少女脚踩祥云,正立与大江之上,默默看着一切,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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