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这个人么?”
“认识。”
“什么关系?”
“就是一个在公交车上遇见过的路人。”
“公交车?”
“对,就是公交车。”
“她腰上的伤是你捅的么?”
“有证据么?”
“是你在回答我们的问题。”
“有证据和没有证据答案是不一样的。”
“你什么意思!”
她在故意避开话题,内心其实有点慌的。
棠孝零正在赶来的路上,他有她一切所有的联系手段。
就算没有他也能找到她。
毕竟2年前他就是在完全没有任何hint的条件下,凭借技术工作者的直觉就找上了她。
休息间隙的时候负责审问的警官已经有些怒了。
“这个女孩子怎么回事!看起来挺正常的,一回答问题就变得老油条似的。”
“你没听把她带回来的人说么,跟了很久了,神出鬼没的。”
“而且没有固定住址?现在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固定住址?”
“她是被收养的吧。如果是那种问题家庭出身的小孩倒是有可能,从小到大在不同的家庭转移,转移过程很可能就材料丢失了。”
“现在档案部跟我们说,身份证是存在的,可是身份证签发地已经不存在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早古年代的事吧,毕竟很多地方还是很乱的。”
“看她那副样子也不像山区长大的呀。”
喝袋泡茶的同事看了一眼说话的警员,“不要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忽然有个头发斑白的老同志走了进来,是外勤转内窗的老师傅。
身上背的起搏器和血管里一根根的支架就能够猜到年轻的时候有多拼,到头来还不是一个内窗的小警员。
“人家男朋友来了。”
“啊?什么男朋友。”
老师父抬头努了努在问询室里的姑娘,“那个什么酒吧的老板,带着律师来的。”
“律师?还有律师。都什么人啊。”
“神仙。”
律师是个戴着方框眼睛干瘦的小个子,律师不是关键,律师手上的电话才是关键。
直接把电话交给了在办公室里扫雷的所长。
所长听完电话后面色都变了。
立刻走了出来问了问,是什么案子?
“什么、什么跳楼自杀?什么时候死的?八百年前的案子现在来查。谁报的案?!”
底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明沫跟着秦佑熙走出警局大门的时候抬起头看了一眼月色下的天空,正好一辆民航客机一闪一闪的从头顶上飞过去。
她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从背后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秦佑熙出离诧异的回过头来,看到她眼神中静静的光,抽出手臂一把揽住了她。
唉!到底还是个丫头呀。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丫头呢。
“你到底是在外头闯了什么祸?来,给我说说。”
马路的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干巴巴的律师头也不回的就朝着迈巴赫走去,脚步飞快。
明沫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嘶!有点东西啊。尤其是那块与普通车辆不同的车牌。
秦佑熙揉了揉她的肩膀,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在这里等我。”
“唉?不让我上车啊。”
秦佑熙宠溺的笑了一下,误会了。“车上是一位叔叔,把你捞出来的人。我去道个谢。”
律师先是打开了后车的车门,在看到秦佑熙挥了一下手示意自己不上车以后又飞快的关上了车门。然后绕到了副驾驶座上钻了进去。
隔着一条街明沫看到秦佑熙恭谨的弯下腰来,一脸乖顺谨敏的表情,那倒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伏在窗边那条缝隙前低语了一会儿后,一直目送着黑色迈巴赫完全从视野中消失才快步的小跑回她身边。
“什么人呐,这么乖巧?”
秦佑熙有些刻意的避开了她的好奇,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去吃火锅,去去晦气?”
“这算是过去了?”
“你又没杀人,是吧。”
“呵!当然了。我还能杀人?”
两人的眼神之间都有着试探的意味。
明沫不由得对这位秦少好奇了起来,是真正的好奇。
一开始以为不过是一个家境不错的,仗着长辈地位为非作歹的混小子。
现在看来他还是有自己的底线和交流层的。
两人一边吃着火锅一边闲聊起来。
“就是为了那个男生?!”
“嗯。”明沫避重就轻道,“只是想吓吓她。”
“那死丫头就把照片放出去了?”
“对啊。我骂都骂过了,可是也晚了。谁知道这么严重。”
秦佑熙摇了摇头,“那小子也是跟我们八字不合。你之前护着他,就是因为妹子?”
“对啊。不然还能为什么。”
他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因为长得帅啊。你们女孩子家不都是三观跟着五官跑,只要反派帅,杀父之仇也可以当作轻如鸿毛。”
正在夹毛肚的筷子停了下来,秦佑熙以为是她手滑,夹着夹着累了,于是就帮她夹了起来顺手送进她的碗里,但是明沫并没有把自己的筷子收回来。
生气了?这是最直观的感受。
可是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他自己开了一罐王老吉,晚上的时候说好去赛车场试车,不能喝酒。
那些工程师都是德国人,把车子当成小情人养的。
够碰了一点那是要叭叭叭啰嗦很久的。
“怎么了?不喜欢吃啊,换一家。还是吃饱了。”
“杀父之仇,是要血债血偿的。不管对方是什么人。”
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明沫也是秦佑熙从未见过的,那一刻她的表情认真的像个孩子。
不知因为热气还是其他,她的眼底里腾起雾,看起来暗波流动。
秦佑熙本能告诉他,她是危险的。可是这一刻哪怕她是刀子,他也会亲手握住它,哪怕她是火海,他也得先跳为敬、
唉哟……
原来砸进去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他慢慢握住她的手,指尖插进她的指缝,将她手指间的筷子拨走,然后缠绕住了她的手指。
“我叫秦佑熙,家中独子,今年24岁,西南财经大学金融管理专业毕业。交大重工机械研究生在读。爱好:军事、科,极限运动技和漂亮的女孩子。现在是一家酒吧的最大股东。我家里有爸爸、妈妈,父亲是……”
“好了好了,够了!你干什么?!”明沫吓得抽出自己的手一把按住了他。
这要是再报下去那要翻祖宗十八代了呀。
“所以,要不要考虑做我的女朋友。”
Emmm?!
“所以现在我不是咯!”
“现在是彼此的玩伴。”之前他一直喜欢这种关系,若即若离,可以随时抽身而去,他从来不会给任何女生任何长久的期望,希望越大会令他们越变形,一旦变形了就不是可爱的女孩子了。
所以这算他人生的第一次,想要用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去框住一个人。
一个人的未来是什么,是nothing。当一个人决定用虚妄的东西去争取另一个人的时候就注定了,自己的地位要比对方低微渺小很多。
可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的是她会不会答应自己。
明沫的手指渐渐的松开了。
他是跟她一样的人。
一模一样的人。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从他眼底里目中无人的神情中认定了。
所以她才会走到他身边,才会对他肆无忌惮的撩拨。
才会与他玩耍着脸红心跳的游戏,在危险处境边缘疯狂试探、徘徊。
将手指探入他的口中,或者含着他的手指眉目曳瑟。
这是一场谁都不会输掉的游戏,玩的就是开心、心情愉悦。
他一直都将规则遵守的很好,是她喜欢的方式。
他甚至克制自己,过度的抑制,以至于不招怒她。
她有一点喜欢这个男孩子了,可是就像她刚才说的,“杀父之仇,血债血偿”,天涯海角绝不放弃。
她将杯底最后一口的苏打水喝干净了。
举起膝盖上的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站起来走到他的旁边,低下头来认真而用心的吻了起来。
那是她真实的温度,最真实的温度有时候才最令人失望。
她的体温一直都偏低,那是因为小的时候为了逃离藏在了冷冻车里,像货一样的被运送出去。
“秦佑熙,你不是一个坏孩子。你没有你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所以啊你值得一个很好的、漂亮的、身心健康的女孩子。
他扒拉住她的手,被她一根一根的掰了下来。
他又扒拉住了她衣服的下摆。她很爽气的将外套脱了下来,外套本来就是他的。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走了,我很可怜的。”
“出去的时候我会跟服务员说,让他帮忙抱一只熊本放你对面?”
“我不喜欢熊本!”
“可达鸭?够了,不要挑了好不好。”
“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那个长了一张超模脸的小奶犬是不是!”
“哟呵,还真不是。”
“我哪里不好。”
“嗯。很多唉,你真的要我说么?”
“算了!你别说了。”
“那、这顿我买单?”
“滚!”
“好咯。那我滚了啊。”
“还会滚回来么……”
秦佑熙一个人把那顿火锅都吃完了。
他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弄伤他的。
他费尽心思把她保出来,连多少年不曾见面的老爷子的战友都去下跪求了。
这件事若是被秦国伟知道,不扒层皮也得断条腿是一定的。
轰然一声——整个火锅店的人都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服务员们匆匆忙忙跑向发出声响的小隔间内,外头就是大马路了,这难道是瓦斯爆炸了?!
就看到那个年轻的男子站在那里,一身肃然萧凌。
“对不起啊!”他转过头来,嘴角以漂亮的弧度勾了起来,是危险、惊心动魄的笑容,“手滑了。我陪你们钱吧。”
凌晨四点的时候,睡在沙发上的司澈莫名其妙的醒了。
他忽然从桌子底下抽出训练用的拳套,就算她不在,他也没有懈怠过。
可是走上天台的时候那里已经坐着一个人,凌空孤坐在水泥墙上,晃荡着双腿,身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