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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他们都是东条

巢鸭监狱是东京审判时关押战犯的监狱,所有的甲级战犯嫌疑人员全关在那儿,还有不少乙级和丙级战犯,到1958年为止,在那儿住过的据说有4000多人。加上前来审讯、取证的检察官、法官,当然也少不了来探监的人,还得算上整天守在门口的传媒们,反正那些日子巢鸭监狱门口绝对是个热闹去处。

麦克阿瑟大帅爷不喜欢人家管他的闲事,看守巢鸭监狱的还是大帅爷御用亲兵,第八集团军的宪兵们。美第八集团军在太平洋战争中和日本人从头干到尾,这些宪兵们也都是战场上九死一生逃出命来的。因此看着这拨日本人就有气,刚开始时对他们没好脸色,成天就琢磨怎么折腾这些战犯。

首先,打扫卫生是必须的,先得让这些养尊处优的家伙活动活动筋骨。于是这些将军大臣们就很认真地拿着笤帚、墩布到处扫。

扫是扫,但不能乱扫。别扫错地方,不准弄错防区。可个人自扫门前,总会有些双不管或者三不管的地方留下来了怎么办?是不是要在地上划线,把巢鸭监狱里面弄得像山姆大叔喜欢的篮球场或者美式足球场似的?

不,大大咧咧的美国人处理起来简单:双不管也罢,三不管也罢,全归一个人管——Tojo。

“Tojo”就是“东条”的日语读法。日本人名字难读,音节又多,美国人记不住。就这个Tojo一来音节少,二来从战争开始以后几乎每天都听得到:Tojo今天又干了什么什么,Tojo今天又说了什么什么。因此看守巢鸭监狱的美第八集团军宪兵们管日本人全叫东条:“Hi, you, Tojo, hurry up.”其实那不一定是在叫东条,就是随便喊个人的意思,但那正主儿还活着啊,而且还就在巢鸭。所以东条经常是这边正忙得一头豁子,那边又喊起来了:“Tojo, hurry up!”

东条一开始弄不明白怎么老有人喊他的真正原因,以为自己是甲级战犯第一号,开战时的首相,那些大兵们也都是九死一生活下来的,没法不恨这个TOJO。和自己过不去那太正常了。也就忙不迭地跑来跑去,跑着跑着就跑出了规矩:双不管三不管的全归他东条管。反正他东条精力过人,开战时他不是身兼首相、陆相、外相、文相、商工相、军需相,外加参谋总长,现在多扫几个地方按说也不在话下。

可是东条就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是在叫他。

东条也有郁闷的地方。就是他弄不明白为什么宪兵喊他的时候,老要带出来个“珍珠港”。袭击珍珠港是要归到他的账上,这壶酒钱东条认了,东条郁闷的是,袭击珍珠港打的是美国太平洋舰队,那是海军啊。和这帮是陆军的美第八集团军宪兵们八杆子打不着,干吗这帮家伙口口声声“珍珠港”。莫非美国和日本不一样,陆海军关系特铁?或者是这帮陆军宪兵的表哥表弟什么的全在海军,而又全在珍珠港去见了上帝?嘿,这麦克阿瑟够黑够损的啊,专门找了一拨和自己有仇的宪兵来整治自己。

东条成天就琢磨这件事,闷闷不乐的。

大家都知道东条在被捕之前自杀过一次。但是知道这位在巢鸭监狱里面还准备过一次自杀的人可能不多。监狱里怎么自杀呢?东条把卫生纸弄湿了想搓成绳子上吊,给看守的宪兵发现了,据说东条当时失声痛哭,哀求看守让他死,真受不了成天打扫卫生还要被人数落珍珠港的罪。

可是有一天东条被提审回来眉开眼笑。大家一看全愣了,这东条能有什么可乐的?难道大帅爷一时糊涂了要饶东条一条命?嗯,这倒是个好消息,东条要能饶命,吾等性命皆无忧矣。于是大家先一起赶快乐一乐,再凑过去问问东条乐个啥。

东条也不卖关子,原原本本说清楚他到底在乐个啥。可是等到东条说明了原因,战犯们差点全背过气去。

美国宪兵脾气急,没事就来一句“Hurry up”。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到了东条大将那儿有了问题。东条从小学习就不太好,被石原讥笑为“东条上等兵”。这倒还算了,东条还是陆大毕业生里面数不出来几个的外语盲中的一个:一门外语不懂。东条学的是中文,在中国东北混了那么长时间,居然不会说中文。就更别指望他会英语了。

不懂英语也没关系,你别瞎解释啊。美军宪兵们的“Hurry up”,到东条英机那儿给听成了“pearl harbor”。罗斯福总统的那句“Remember the pearl harbor”(记住珍珠港)东条知道。也许是做贼心虚,东条怎么听“Hurry up”怎么是“Remember the pearl harbor”的省略,吓得魂不附体。

这次怎么又整明白了呢?这次被提审,正好审讯室在维修,里面还有工人在干活。审讯官让那些工人快点干完了出去:“hurry up!”东条这才醒过神来。啊,那原来是让快点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其实东条也就是刚进巢鸭的时候吃了苦,到后来看守的宪兵们还对他挺客气。那又是为什么呢?原来宪兵们发现东条是棵摇钱树。

原来讲过,美国人没历史,眼界小见识短,拿着什么都当纪念品。当时抓东条时,擦了东条血迹的手绢什么的全能拿去拍卖,就连小裤衩都被第98陆军野战医院的护士们给扒走了。这时宪兵们又想出了个向东条要签名,拿出去拍卖的高招。反正东条肯定得上绞架,过几天就没了,奇货可居。

无独有偶,还有一位靠名声弄钱的。不过不是在巢鸭监狱,而是在马尼拉受审的乙级战犯山下奉文陆军大将。

山下是个大烟枪。可现在身为战犯在大牢里,还是在马尼拉的大牢,不可能有人给他送烟,但山下就会妙手空空弄钱买烟抽。

山下用当时日本军发行的“军票”向看守他的宪兵买烟抽。日本一投降那“军票”不就成了废纸了吗,怎么还能买烟呢?当然日本没投降那会儿所谓“军票”也是废纸,那就是皇军用来抢劫的一种手段。但是山下奉文玩军票玩出了新意:他在军票上签名,拿着和宪兵们去换烟。宪兵们再拿着这种有山下奉文大将亲笔签名的军票去外面拍卖。当时在马尼拉地下拍卖场上,山下将军签名的军票一张就能拍卖出25美金,还有香烟不能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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