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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误会

顾君安再怎么盘算着堵人,却不及心虚的沈璎溜得快,她没结束共享位置就是为了确定顾君安,究竟守不守承诺。当她见着共享位置里两个小点越离越近,心中暗骂一声:老哥哥不靠谱!当机立断载着晴雪就溜了。

等到顾君安带着Maggie去堵人,只剩下了空气。他原本也是一时好玩,没想真把她怎么样,低头看着手机共享位置里一个小点夺命狂奔,沈璎平时欠收拾,嚣张得很,难得像这样狼狈逃窜,乐得顾君安笑出声。

“哥,笑啥呢?我们到底去哪吃饭呀?”助理小刘问道。

顾君安收起手机,说道:“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小刘握着方向盘,乐道:“好叻,麻辣小龙虾走起。”跟着就发动了车。

“等一下”顾君安忽然出声。助理一愣,他一向不太能吃辣,难道是觉得小龙虾太重口味了吗?

顾君安没有再说话,却猛地打开车门,晾下一车人满脸懵逼的表情,独自下车。

街对面,徐慧在送了沈璎后,独自带着小宝,从工作室里出来,准备回家。

虽然隔着一条街,虽然十年过去,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那个从小结伴长大的人,她一点也没变,还是那副眼睛,那张嘴,那样明亮爽朗的笑颜。顾君安忽然想要冲上去,也不顾这川流熙攘的车辆,他怕这一瞥,又是十年。

可他最终还是却步了。

徐慧签着小宝,这个穿着黄色小衫的白团子,正举着手里的水壶疯狂吸入。他在工作室里玩得太开心,方才又吃了糕点,水喝得少了,徐慧告诉他,如果不把水壶里的水喝完,晚饭就没有他喜欢的牛排了。小宝为了牛排,立刻走不动路了,恨不得当场将水壶里的水喝完。

顾君安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重逢,那时候的老大会是什么样子,但他却没有想过,再见面时,她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与幸福,也是,这个年纪结婚也很正常吧,只有艺人才那么理直气壮地只谈恋爱不结婚吧……

他想要上前打声招呼,却不知如何开口。助理小刘下车走到他身边,沿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见到人群穿梭车流不止,不过是生活常态没什么特别。

“君哥?”小刘疑惑地出声。

顾君安看着街对面的徐慧,带着小宝开车走了,忽然一阵恍惚,仿佛做梦一般,充满了不现实感,他莫名地怀疑,刚才是真的见到老大了吗?真的是她吗?他的内心在抗拒疑惑,却没有跟上去确认的勇气。

“你们去吃饭吧,我......”顾君安看着小刘,眼神有些迷茫,“我没胃口……”

“忽然想出门吃饭,忽然说没胃口。这小子刚才见鬼了?”Maggie听了小刘的回话,内心奇道:合作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Maggie入行多年,见过的演艺圈新人多如流水,之所以这么力捧顾君安,看好他,也正是因为他为人简单,没有多余的歪心思和斩不断的桃花,虽然是素人入行不够专业,但给他安排的专业课,踏踏实实地学,安排的工作、行程就安心做,甚至在分配收入方面,欲求相当淡泊,这样听话又赚钱的艺人,哪个经纪人会不重用。只是一个成年人,这样也显得太过简单了,Maggie总觉得,他其实不曾真正地向谁敞开过心扉,他心底的某些角落,隐藏着什么,终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她略一思忖,叮嘱小刘:“心情不好就走走,散散心就过去了,你跟着他,有事告诉我。”

可怜小刘一顿麻辣小龙虾泡汤不说,眼看着Maggie把车开走了,只得跟上顾君安,在街头漫无目的地闲逛。

九月初的上海,依旧闷热,小刘凑上前去,递给顾君安一顶棒球帽说道:“哥,好歹戴个帽子,这一带都是影视基地,指不定哪躲着狗仔呢?”

顾君安摇摇头,“带着帽子他们就认不出我了吗?认得你的人,再怎么变都会认出你来的。”

助理不知道怎么接话,他也从没见过顾君安情绪这么低落。刚刚还不是这样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难道刚才真发生了什么而自己却没看见的吗?

“你别跟着我了,吃饭去吧,我一个人走走,一会就回去了。”

“这个......”助理也有些难处,“Maggie姐说了,我就远远地跟着......”

顾君安仰天看着落日最后一丝余晖,感叹: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难道这也是一种错吗?

其实当初,顾昊也不是没有去找过徐慧的。

在他的比赛结束,巡演告一段落后,他从父母的电话里得知,徐慧的父亲去世,她的叔叔和姑姑来海城料理了后事,就把徐慧带回浙江老家了。之前怕影响他比赛,都瞒着他。徐慧没有手机,两人的联系仅靠QQ,那还不是只能手机的时代,他的老式诺基亚手机里没有手机QQ,得知了消息的顾昊只能第一时间赶去网吧,想登陆QQ联系徐慧,却发现自己的账号被盗了。

在网吧里无可奈何的顾昊想起徐慧说过,老家在杭州边上的某个小县城,他回宿舍匆忙收拾了点衣物,背上背包就出发了。等到公司的宿管发现他不见的时候,顾昊已经在火车站售票大厅的窗口排上队了。

那时候没有网络购票系统,只有电话购票,他在去车站的路上不停打电话订票,全是忙碌占线,只好到车站大厅排队买票,满满当当的人,足足排了半小时的队才到窗口。

“我要买最快的一趟车去杭州。”

售票员查询系统,回道:“最快的是动车,二十分钟后发车,45块钱。普通车20块钱。要动车吗?”

“哪个先到?”

“动车差不多四十五分钟,普快要两个小时。”

和现在人们短途出行首选动车的情况不一样的是,杭州和上海的动车在那一年才刚运行不久,全国也只有两三条线路,顾昊不知道动车是什么,也来不及问为什么票价比普通车贵了一倍,只要是最快的就买了。顾昊手里捏着蓝色的动车票,和候车厅里其他人的红票不一样,等他按车站的指引来到站台搭车的时候,才发现站台上通体雪白的车厢,和他在海城铁道上看见的,那些锈迹斑斑的绿皮火车大不相同。

他新奇地看着子弹头列车,那是他只在漫画上看到过的高速列车,他心想:要赶紧告诉老大,这么厉害的车,她一定很想坐一回。

杭州那么大,他背着背包在人流中穿梭,又辗转搭乘大巴车来到了徐慧老家的小县城,等到他住进小旅馆里已是深夜,一个人住在陌生的地方,对于少年时期有些孱弱的顾君安来说,是忐忑不安的,他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勇气。

隔日,顾昊拿着手机里徐慧的照片去网吧找,他想过如果徐慧要找他,必定是通过QQ,所以一定会去网吧,他就按这最蠢笨的办法,一家家找过去,终于找到徐慧常去的网吧,而小地方人际关系简单,最终顾昊找到了徐慧的叔叔家。叔叔开了门,顾昊隔着条门缝都能感受到他的不耐烦,只说徐慧早已经辍学,去她小姨那里工作了,再多就不知道了。

线索就这么断了。而顾昊被愤怒的宿管和工作人员带回了经济公司,经过半年的冷处理,才最终再登舞台。

顾昊出走的这件事情,天涯上传得半真半假,有说他不满合约,有说他私会恋人,莫衷一是。但有一条消息是真的,那就是顾昊的QQ号,在后来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了某些狂热粉丝争抢的目标,以至于他不得不长期处于申请和被盗之间。选秀出道的经济公司不希望他过往的人际关系暴露出更多的信息,便强制他弃用了。

顾昊一直等到三年过去,他从初出茅庐的新人偶像变为过气歌手后,曾经炙手可热的又回到了他手里,也不再有严格看管的经纪人,也是从那段低谷的时候开始,他渐渐养成了习惯,在徐慧的聊天窗里给她留言,那些留言是他在外受的伤,对别人说不出的话,是他内心最后的避难所。

很多时候,顾君安也不知道自己在写给谁,最初是徐慧,年少时照顾他的青梅竹马,到后来,渐渐成了心灵的寄托,可是这个寄托最终还是坍塌了。

顾君安难过地看着日落,为什么,他明明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却还是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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