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身退出自《老子》第九章,原文为“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这里的“功成”指的是政治方面取得成功,“身退”指的是放弃名利,从朝堂之中隐退。功成身退是一种大功告成之后,自行隐退的谋略,它是通过“身退”来消除“功成”所带来的危机,是功臣为避祸而采取的一种自保的谋略。
功成身退之亦仕亦隐的李泌
出自《旧唐书·李泌传》
李泌(722~789),字长源,祖籍辽东襄平(今辽宁辽阳北),唐代名臣。李泌一生经历玄宗、肃宗、德宗、代宗四朝,官至宰相、封邺侯,他数十年参与国家大计,对平定安史之乱、维护国家政治稳定做出了突出的贡献。然而最让人称道的是他一生曾4次退隐,几起几落,始终能在处在权力高峰时急流勇退,深得功成身退的个中三味。
李泌出身于一个官宦家庭,书香门第,他的父亲李承休曾任吴房令。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天资聪颖的李泌幼年时就博览经史书籍,七岁就能洋洋洒洒地下笔成文,时人称之为“神童”。他成年后,更是学贯儒、道、释三家,尤其对《易经》研究颇深。此时的李泌名声在外,玄宗朝的名相张说称他为“奇童”,另一位宰相张九龄则称他为“小友”,和他成为了忘年之交。按说有两位重臣的欣赏和引荐,李泌很容易就能入朝为官,可他不屑于靠别人的推荐出仕,而是给唐玄宗上了许多针砭时弊的奏章,以此作为进身之阶。玄宗很欣赏李泌的敢言任事,想把他留给自己的子孙,就任命他为翰林待召,东宫供奉。从此,李泌经常出入东宫,和太子李亨等人结成了布衣之交,李亨和其他亲王甚至尊称他为“先生”。然而李亨对李泌的尊敬却引起了宠臣杨国忠的不满,他几次三番在玄宗面前构陷李泌,玄宗禁不住他的撺掇,不得已下诏将李泌安置到了偏远的蕲春郡(今属湖北)。
李泌知道自己不能和权势滔天的杨国忠对抗,就辞官不作,来到河南颖阳隐居,这也是他第一次隐退山林。
就在李泌隐居颖阳的时候,唐王朝爆发了“安史之乱”。至德元载(756),唐玄宗从长安仓皇出逃成都,而太子李亨则在军民的拥戴下于灵武(今属宁夏回族自治区)即帝位,是为唐肃宗。肃宗即位后立刻派人赶往河南,请昔日好友李泌出山相助。李泌接到邀请后星夜兼程赶到了灵武,肃宗见李泌如此念旧,激动得热泪盈眶,亲自出城十里相迎。此后,两人“出则联辔,寝则对榻”,相处得和肃宗当年为太子时一样,所有军国大事肃宗都要与李泌商量决定,甚至连宫门的钥匙和指挥兵马的兵符都交给李泌保管。
李泌深知皇帝的宠信会招来别人的嫉妒,他在一心为国事操劳的同时,多次婉拒了肃宗对他的任命,始终以布衣的身份参赞军国大事。最后,肃宗只好垂泪对李泌说:“在国家艰难的时候,不敢委屈您作官,只是希望您暂时穿上宫廷官员的紫袍,以杜绝内外的流言。”万般无奈之下,李泌只好接受了肃宗赐封的官职。
在李泌的居中调度和运筹帷幄之下,肃宗的帝位愈发巩固,唐军也逐渐扭转了战局。
至德二年(757),唐军先后收复了长安和洛阳。随着前线捷报频传,肃宗的心情也越发愉快。一次,肃宗请李泌闲谈时局,作陪的还有肃宗的弟弟颖王、信王、益王等人。几个人围着炉子烤肉吃,因为李泌一直修炼道家辟谷之术,不吃肉食,肃宗就亲手为他烤了两个梨子下酒。颖王见肃宗待李泌如此亲厚,也向肃宗求赐烤梨。
肃宗没有答应颖王的请求,反而责备说:“你可以吃的东西很多,而李先生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你何必和他争两个梨子呢?”李泌所受的宠信可见一斑。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欣赏不贪名利的李泌,以皇后张良娣、大宦官李辅国为首的一帮人就对李泌恨之入骨。
张、李二人想废掉太子李俶,另立张良娣的儿子为太子,而一向与李俶交好,又在肃宗面前影响力巨大的李泌就成了他们首先要铲除的目标。李泌察觉了他们的阴谋,就打算再次退隐,以保全自己和肃宗的情谊。一天晚上,肃宗请李泌喝酒,并且留他一起就寝。李泌趁机对肃宗说:“我已经报答了陛下的恩情,请让我回家再做个退隐之人吧!”肃宗吃了一惊,非常诚恳地挽留李泌说:“朕和先生多年患难,如今正应该共同享受安乐,您怎么能弃我而去呢?”李泌苦笑着回答说:“臣和陛下相知太早,得陛下任用太重,宠信太深,臣的功劳又太高,行迹又异于常人,这五点就是臣必须离开陛下的原因。”肃宗说:“今天先睡吧,明天再说。”李泌坚持说道:“陛下现在和臣如此相近,臣的请求还不被允许,他日到了朝堂之上,陛下更不会答应臣的请求了。陛下不让臣离去,实际上是在杀臣啊!”唐肃宗虽然不愿让李泌离开,但是禁不住李泌一再请求,只好同意。不久,李泌来到了衡山,重新过起了隐居生活。
此后,在唐代宗和唐德宗两朝,李泌曾两次出山为官,不久又辞官归隐,直到贞元五年(789),才以67岁的高龄去世。
功成身退之汤和的保命术
汤和(1326~1395),字鼎臣,濠州(今安徽凤阳东北)人,明朝开国名将。汤和早年追随朱元璋,在灭元建明的战斗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被封为信国公。明朝建立后,朱元璋为了维护他的专制统治,开始对昔日和他打江山的元勋重臣大开杀戒,明朝开国六公中韩国公李善长被诛九族、曹国公李文忠被毒杀、宋国公冯胜被赐死,除了早逝的徐国公徐达、鄂国公常遇春,只有信国公汤和得以善始善终,以七十高龄寿终正寝,算得上明初功臣中的一个异数。
本来汤和也在被诛杀的功臣之列,可因为他机警自律,采取了功成身退的谋略,不贪图权势,最终保全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早年,汤和与朱元璋一起在濠州郭子仪部下效力,汤和虽然年长朱元璋三岁,却始终以谦恭的态度对待朱元璋,深得朱元璋的信任。明朝建立后,朱元璋大封功臣,故意只封汤和为侯,其他同等条件的人都封为国公。汤和对此毫无怨言,继续谨慎恭敬地处理公务,每次见到朱元璋时都要不停地反省自己的错误。朱元璋见其如此恭谨,这才进封汤和为信国公。这时朱元璋已经对功臣们身怀戒心,尤其是那些手握军权、身经百战的老将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汤和揣摩到了朱元璋的心理,就在所有高级将领中首先请求解除兵权,他言辞恳切地对朱元璋说道:“臣犬马齿长,不堪复任驱策,愿得归故乡,为容棺之墟,以待骸骨。”这番表白让朱元璋龙心大悦,立刻命人在凤阳为汤和营造府第。
回到凤阳后,汤和行事更加谨小慎微,从不对人谈起当年和朱元璋打天下的种种事宜,甚至还约束子孙,遣散了所有的姬妾,可算“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洪武二十七年(1394),朱元璋派人用车马将病重的汤和接入了皇宫,此时的汤和已经口不能言,只能听着朱元璋回忆当年起兵时的经历,然后不住地点头。铁石心肠的朱元璋看到这一场景,也不禁潸然泪下,赐给汤和金银作为来日的丧葬费。第二年,汤和病死,朱元璋追封其为东瓯王,谥号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