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休息亭,扶着陈露思慢慢坐下。
还没等她开口,缄默的男子说话了,“你等一下。”一溜烟人就走远了。
陈露思不禁腹诽,这人无影脚啊,走的也忒快了吧。
拿出手机,山上的信号还是很微弱。陈露思无语望天,尝到了走路不带眼睛的恶果。
偏偏还是在观音庙山上崴脚,这运势也是不可描述。
夕阳西下,在枝繁叶茂的大树遮盖下,仿若黑夜提前来临。
陈露思在内心祈祷,千万别下雨啊!久别故土的游子初初归来,不能让她马上就品尝绝望吧。
这时扶她出来的男子匆匆跑回来,手上多了一个东西,走近后才看清是用布包裹着的东西。
“你拿的是冰块吗?”陈露思率先发问。
男子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想让她把脚抬上来。陈露思把伤脚抬起,放在凳上,将它抬高反而舒服了一点。
盯着他手上的冰块,陈露思正想伸手说感谢的话。
但他没有要把冰块给她的意思,而是坐下亲手帮她敷脚。
轻柔地往红肿的地方捂,动作娴熟的差点让人误会他是干中医的。也不对,中医推拿可不会这么温柔。
一时之间陈露思竟不知要说些什么,离得不远便大胆的悄悄打量起来。
他不算黑,皮肤偏小麦色。平头短发,浓密的剑眉,低敛着眼睛也能看出是个大双眼皮,鼻梁端正有肉。中厚的嘴唇紧闭着,彷佛只用鼻子出气,从外表判断确实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像是觉察到被人打量,他微微偏了一下头,但还是专注在她的脚上。
“谢谢你,这里信号太弱了,我没办法联系我的朋友。等会还要麻烦你一下,下山后给我朋友打个电话,让她来接我。”
陈露思一心想着要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听到他“嗯”了一声居然有点放心了。
“真的太感谢你了,还帮我找冰块敷脚,你真是个好人。”说完就觉得有点怪怪的,貌似现如今好人这词被滥用了,夸别人是好人真不像是啥好话。
对方也不说话,顿时气氛有点尴尬。
陈露思自认自己也是个寡言的人,但今天才见识到一山还有一山高。眼下问题多了一个,怎么打破这僵局呢。
“你小姨家离这里不远。”
这话说的很轻,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清楚。
因为四下人少寂静,陈露思还是听见了。
“你认识我吗?不好意思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这话陈露思没敢说出口。
十二年没回来了,还能认出她的人恐怕寥寥无几。那天在派出所虽然着急,但也不难看出村长他们见到她还是有点陌生的。
那年到市区念高中便离开了家乡没再回来,那时的自己也总是低头走路,怕也没有谁会正眼瞧她,整体形象跟现在差别很大。所以他能认出自己,陈露思很惊讶。
“你是陈露思,我们曾经是同学。”对方这次答得很快,还是迄今为止跟她讲的最长的一句话。
陈露思:“抱歉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们是小学同学还是初中同学?还没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稍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陈露思感觉疼痛缓解了一点。
男子闷声说:“小学初中都是同班同学,我叫郑大龙。”
陈露思有点愣住了,快速在脑海中搜索着花名册,一无所获。一时记不起有这号同学,还是同窗过九年的同学。
郑大龙没在意她的沉默,继续手上的动作。
是这个同学的存在感低还是她失忆了,陈露思恨不得马上给罗菲打个电话盘问盘问。
严谨地说,除了罗菲之外,她在校时期基本不与任何人往来。
屏蔽非议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人群,躲在自己的保护壳里自然就能不闻世事,这是她从小练就的能力。哪怕被主动示好,她也总能看清别人的背后之意,很神奇。
小学初中的同学,真的没有几个人是她能叫上名字的。但是她,陈露思这个名字是很难不被人记住的。她的家庭关系人尽皆知,加上学习成绩好,被老师点名的几率很高。
不想尴尬,陈露思绞尽脑汁。
在自己零星的有关旁人的校园记忆当中,似乎慢慢浮现出一个同样瘦削的身影,跟现在的他很像,不苟言笑不发一语,来去如风……
“郑大龙。”鬼使神差的陈露思叫出了他的名字,对方明显的抖了一下。
陈露思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尴尬的事一件接一件。
轻咳一声,解释说:“我想起来了,以前我也很内向,很多同学都不认识,我们俩都这么内向难怪记不起来了。”还干笑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个说法应该不算勉强,但目前只是她没认出人家。
陈露思后知后觉,刚才为什么扯出双方都内向的话,又恨不得敲自己的脑袋。
郑大龙居然抬起头腼腆的笑了笑,很浅却让人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