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乡村道路很静谧，微风吹过格外凉快，很适合漫步散心。
走了几分钟，陈露思被吹醒了，开始黯然神伤，为自己心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绪。就当是出来赏夜景了，她抬头望天，追寻着月亮的身影，可惜忽明忽灭，弯月已经被云层彻底遮住，附近寥寥几颗星星更黯淡，很难看清。
看得太过专注，陈露思突然一个踉跄，郑大龙及时扶住了她，“小心。”
刚才两人都是各走各的，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次郑大龙顺理成章地牵住了她的手，没有放开。
“我没事。”平地的路都走不稳，太糗了！
“周末你们可以休息吗？”郑大龙问。
酝酿半天就问她这个，陈露思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说：“郑大龙，你说我是不是很胆小？”很懦弱。
郑大龙停了下来，答得很快：“我不觉得。”
陈露思苦笑：“你总是这么说，也只有你会这么说。”
郑大龙像是没想好怎么反驳，愣愣低头。
“我妈就经常说她太懦弱无能了，不敢走，不敢离婚，不敢死心……以前我也总以为长大就好了，长大就有机会开始新的生活。最后发现，还是怎么逃都逃不掉，有些东西是天生注定的，你一辈子都要带着它。”可悲的现实。
郑大龙应该也找不出啥宽慰的理由，他们都一样，不会生搬硬套，没必要强行正能量。
“放心，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
陈露思突然笑出了声，“说来也好笑，努力没用，不努力会更惨，这部分人活得多卑微啊？”
她也成了抱怨世道不公的人，唯一可以选择的只剩遗忘了吧。她已经放弃所有，成为孤独的个体。不管多么小心翼翼，还是走不出这场噩梦！小时候可以忍受的凌辱和嘲笑，长大了也一样可以。就是想问，哪里才是尽头？
“不要这样想。”郑大龙用指腹轻轻揉着她的掌心。
最后一根弦断了，“主要是本来就一无所有，没有就罢了，我也不奢求什么，但凭什么还要把这些强加在我身上？难道我错了吗？出身多糟都要承担，本该如此吧！是我一直不敢去面对，我比我妈还懦弱！”陈露思说到最后有点歇斯底里，表情管理完全失控。
郑大龙垂下眼眸，心疼怜惜但无从开口，轻轻用力把她揽入怀中，紧紧抱着。
停顿几秒，陈露思笑着擦去眼角冒出的几滴泪珠，挣脱出来。
很小声地说：“对不起，我又失控了。”
“你可以失控，可以发泄，在我这里不用逞强。”看到她的疏离，郑大龙内心惴惴不安。
“原来你也知道我是在逞强，我还很爱伪装，看来我还是伪装得不够好，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虚伪了？”第一次见他爸爸，他的理解掩护已经够让她震惊的了。身边有个懦弱虚伪的人，他也会疲惫吧！
郑大龙抓着她的双臂，柔声道：“我不觉得你虚伪，你先冷静。”
陈露思真诚说道：“我很冷静，没有一刻比现在还冷静，我只是不想装了，就想跟你说点真话！”
郑大龙轻声在她耳边说：“换作是我，不会比你勇敢，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陈露思低笑：“谢谢你的安慰。”她想后退了，懦弱地不想再揭开满目疮痍的伤疤，不想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现实是什么。
“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她说得很轻松，这不应该是一个严肃的场合，她有的就是给予对方足够的选择空间，来去自如。
树枝打到墙壁发出沙沙声，过分安静。
郑大龙颤抖着弯下腰，低头和她平视，漆黑清澈的眼睛彷佛要看进她的心里。
“你没有伪装，哪一面都是真实的你！没人可以选择出身，改变不了这个可以改变自己，你就是这么做的。我也是认识你之后才这么想，都是你教我的……我只想了解你这个人，不会被其他影响，我相信有很多人跟我的想法一样。我也失去了很多，就想珍惜现在拥有的，不想放手。”
陈露思不解，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还能保持温柔，他一直都有一种魔力，吸引她靠近。就像现在，在他眼睛里依稀能看到一艘打着渔灯的船，闪烁着亮光，向她靠岸。
没有语言能形容她的心情。
郑大龙松开她的手臂，怕抓疼她。“你不是什么都没有，我想在你身边。”他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眼前的脸庞渐渐模糊，最后完全挡住她了的视线，陈露思不再犹豫，投入了这个温暖的怀抱。从隐忍到爆发，泪腺决堤。第二次了，第二次没忍住！
过了很久，风平浪静。想到只会在他面前丢失理智，真是个麻烦事！
陈露思吸着鼻子说：“我发泄完了，没事了。”
他觉得没完，继续说着让她丧失思考能力的话。
“以后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好吗？”郑大龙很轻地捧着她的脸，吻去她温热的泪水，不想再看到她难过，不会安慰，但可以挡在她的身前。
陈露思不想做抵抗了，靠在他心房点头。
郑大龙把她送到后门的石榴树底下，穿过操场就是宿舍了。
就着远处传来的微弱灯光，郑大龙抬手擦着她脸上的泪痕，“回去就洗澡睡觉吧，风扇记得要调定时的，后半夜凉。”
陈露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感受到目光回视才稍微点点头。
郑大龙：“不要想太多，顺其自然，用你舒服的方式去做。”
“嗯。”不多想太难了，今晚的事她肯定还要消化一下。可以保证的是心态正常，宣泄过后更是无欲无求。
“多喝水，明天带点雪梨给你，润嗓。”沉默了一会儿，郑大龙又说：“不要不回我的信息，这样我会很担心。”
陈露思完全对他改观了，他就是一个话痨。
“嗯，我知道了。”
郑大龙俯身轻柔地抱了她一下，然后慢慢松开。看着她走到宿舍楼下，踏上楼梯，到达三楼走廊，转身走进宿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