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敏左右环顾,再确认一遍四周无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露思,你说这厂长的儿子是不是过于沉默冷酷了?别人说什么他都能面无表情!”太少见了,这人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说完又觉得太贸然了,一个没忍住居然犯了背地里评论人的错误,找了个理由。
“可能是厂长生病的缘故吧,听说他爸最近身体不太好,已经放手让他打理工厂了。”年轻人有个性也正常,只能这么解释。
陈露思还在吃着饭,放慢了嘴上的速度,思考着怎么接她的话。
“他是不太会说话,但是深入了解后就能发现他是做的比说的多。”不善言辞不代表冷漠无情,他的赤诚之心她比谁都清楚。
赵玉敏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想了好几秒,问出了踏入工厂大门时就有的疑惑。
“你们是认识的吗?”
闻言陈露思还是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说到这个份上,只有自爆一个选择,她也没那么怂!坦然面对,“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其实他是我男朋友。”
“啊?真的假的?”赵玉敏大吃一惊,这个信息来得猝不及防,她突然有点消化不良。他们两个是一对?根本没法想到一起去啊!
感激她没大叫起来,陈露思小声地说:“我们是同学,刚在一起没多久,工厂的人还不知道。这次是来工作,挺特殊的,所以能麻烦你暂时帮我们保密吗?”
接下来调研的日子都跟她在一起,本来就没打算对她隐瞒,但也没做好公开的心理准备,目前策略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赵玉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放心吧,这里的人我就认识你。”抛给她一个“我懂”的眼神。
难怪她一直觉得暗潮汹涌,不是她敏感,还真是有事发生!由此可见她的直觉很准,再回头想想,他们也挺般配的?
赵玉敏:“你是长鹭镇人?我还没听他们提起过这个。”
陈露思浅笑说:“是,我也没特别说过。”她不习惯跟别人提起家乡。
赵玉敏笑道:“那找你还真找对了,有主场优势。”
专家来工业园区做调研,郑开山觉得他不去见一下怎么都不合适。
本来他手术前的修养期也没必要如此静养,是儿子强制要求他在家休息。父子关系难得破冰,所以郑大龙说什么他都答应。
这天陈露思收到郑大龙发来的信息,厂长想见她们,主要是想关心一下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上午先去了附近的一个厂子做实地调研,因此约定下午的时间去见郑开山。
午睡时间,夏日炎炎,窗外的知了叫个不停,原想开窗透透气,奈何开窗之后更闷燥了。
陈露思从窗口望出去,宿舍后面有很多棵桂花树,被风一吹,难挡桂花的刺鼻香味。越看越觉得它跟小时候种在屋后那棵很像,于其睡不着不如下去吹吹风。
外面也很安静,她又有种小时候背着大人偷溜出去玩的心情,带点紧张又莫名兴奋。下来后没找到近道拐去宿舍后面,发现铁栅栏中断有个人为开通的小道。反正也没人看见,陈露思小心翼翼地弯腰走过去。
沿着围墙往后走去,突然听到桂花树下有声音传来,顿时什么心情都破灭了,看来这里是很多人的休憩宝地。正想原路返回,居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身体很自觉地贴着墙根往前挪了挪。
“你不知道陈露思是谁吗?”听声音是个中年妇女。
“不是市里的专家吗?赵经理也来我们车间说了,让我们对专家尊敬一点,怕会来问什么问题。”一个年轻女生回答。
中年妇女:“我刚看到她名字的时候还很惊讶,以为是重名呢!中午吃饭特意在食堂待久一点,果然看见她了。”
年轻女生:“你看她干嘛?你认识她啊?”
中年妇女:“你还小可能不认识,你妈肯定认识。”
年轻女生:“她是我们村里的人?”
中年妇女:“没错。”
年轻女生:“谁啊?说得这么神秘。”
中年妇女:“前段时间我们村杀人那个赌鬼陈才运你总知道吧?”
年轻女生:“知道啊,谁会不知道他!”
中年妇女:“她是陈才运的女儿。”
年轻女生:“不会吧!这可不能乱说!”
中年妇女:“骗你干嘛,她妈死得早,她很小就去亲戚家住了。出去读书后基本不回来,但模样还是认得出的。”
年轻女生:“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居然是杀人犯的女儿!但人家现在可是专家领导。”
中年妇女:“是专家有什么用?还不是不敢回家,不敢认她的杀人犯老爸,她爸进监狱还是村长过去签字的。”
年轻女生:“我的天啊!怎么说也是亲爸吧,为了自己利益六亲不认吗?”
中年妇女:“肯定是啊,估计连厂长他们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年轻女生:“她都敢回来工作了不怕别人认出来吗?”
中年妇女:“我不说你也认不出啊,现在光鲜亮丽的,也不回家,谁知道她是陈才运的女儿。”
年轻女生:“也对,这种人好可怕!”
中年妇女:“我们知道就好了,别跟其他人说。”
一阵微风吹过,陈露思感觉有点凉,轻手轻脚地走回宿舍。
刚才听到的那段对话只让她短暂地透心凉,坐下一会儿后又浑身燥热了,夏天就是一个烦闷的季节。
她不喜欢吹空调,不喜欢空调风的气味。喝了几大口凉水,终于有点平静下来,心静了就好了。坐在窗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她想整理一下早上调研的数据。看着自己做的笔记,密密麻麻的字像是都不认识了一样,不管怎么努力都很难集中注意力。专心不了,索性直接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最后放弃。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直到赵玉敏来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