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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送行

第二天,预备团召集所有排以上军官到团部开会。柴拯国就当前缅甸局势和敌我态势对大家进行了通报,要求大家做到心中有数,但是不得张扬。同时安排各连队除了军官的随身武器和必要的警卫枪械外,其他装备一律登记造册、收集封存,并最后一次做了人员的调整。主要是把原来从教导队调派到各基层连队的老兵统一调回了原单位,而受训的官兵们根据成绩各自回到所在连队担任新的职务。也算柴拯国实现了当初答应杨冬青的承诺。会议的最后,团部宣布放假三天,在保证巡逻、执勤的情况下允许官兵们进城放松下。同时安排副官吕品晶会同团部军需先预支筹集到的部分款项给已经欠饷半年的官兵们发一部分薪资。散会后,军官们按照自己的驻地远近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回去通知所属到团部来领饷银。杨冬青则跑到李天贺面前低声请示了几句,然后带着马有福、高大炮、林正标等人匆匆而去。刘汉生、程耀阳几个见状不由得心中起疑,连忙召唤来几个关系要好的同学和军官尾随而去。

保山,这个边陲千年沉寂的小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全国瞩目的焦点。这个在地图上名不见经传的小黑点,此刻已经成为了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随着远征的各路大军的到来,这里的气氛也渐渐的紧张起来。然而紧张相对于居民和商贩而言却是绝对的轻松。要知道,这么多大军进驻而来,日军肯定是难以拿下,这里肯定是安全了。所以,有点头脑的居民和精明的商贩们不遗余力地运来了大批的药品、汽油或者柴米油盐、香烟瓜子,城里也陆续新开张了许多的饭馆茶社、青楼妓院,不少都还没有完工便匆匆忙忙的开张营业了。整个城市在短短几天时间内便从一个寂静安详的古城转而成为一个畸形繁荣的都市。

带着教导队和机炮连的官兵以及刘汉生、程耀阳这些尾巴,杨冬青一行二百多人攀着陡峭的山路登上了保山周围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弯弯曲曲的山间公路上布满了一辆辆缓慢渺小似甲虫的汽车,夜间的车灯就像天上的点点星光,又像山坡上草丛中时没时明的荧光,随着地势的起伏,蜿蜒而去看不到头。看着这些负重爬行如同老牛的汽车,程耀阳忍不住赞叹道:“真壮观!”

一片寂静中,马有福接口道:“你们看,这些汽车像不像咱们的国家,虽然艰难的行进在黑暗中,但是仍然一步一步地向着远处的终点,向着最后的光明奋力在挪!”

刘汉生这些军校生以及同来的大学生们不由惊讶的看了马有福一眼,都没想到这个体格健壮的粗莽汉子嘴里能说出这样一句充满诗意的话语。回味着他的话,在场的人忍不住纷纷点头赞同着。

渐渐地,山里潮湿的露气凝聚起来下起了小雨,可是大家都没有动,就那么看着近处车灯前密密的雨滴,默默注视了很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杨冬青指着山路,指着运输的卡车沉声说道:“弟兄们,眼前这条路就是咱们国家眼下唯一的一条国际道路,所有支援咱们的枪炮弹药、汽油、药品以及其他的战略物资都只能从这条路上运进来,运到国内各地和各个战场。小鬼子做梦都想掐断这条咱们的生命线,甚至想沿着这条路打进云南,打到重庆去,逼咱们投降,妄想灭亡咱们中国。那样咱们就完了,中国就真的完了。”说着说着,杨冬青的声音哽咽起来。

听到这话,大家忽然忍不住感到阵阵心酸,眼泪不自觉地就掉了下来。

杨冬青没有停,但是声音已经不再哽咽,而是充满了坚定和决绝:“咱们誓死都要保住这条线,哪怕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这次出征缅甸的目的就是为了保住这条路,因为咱们剩下的地方不多了,家里的亲人也再在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明白这点,咱们这条烂命活下来就是为了保住它的,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在场的所有人忍不住紧紧攥起了拳头怒吼着。

“风云起山河动

黄埔建军声势雄

革命壮志矢精忠

金戈铁马百战沙场

保家卫国作先锋

纵横扫荡复兴中华

所向无敌立大功

旌旗耀金鼓响

龙腾虎跃军威壮

忠诚精实风纪扬

机动攻势勇敢沉着

奇袭主动智谋广

肝胆相照团结自强

歼灭敌寇凯歌唱!

一开始,还只是刘汉生一个人站直了身体遥望着雨中朦胧的群山和蜿蜒的车队在唱,慢慢的,军校的毕业生们加入了进来。很快,程耀阳这些学生兵们也开始了合唱,最后,整个山顶所有的人都不自觉地应和起来,一遍又一遍吼着,唱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就连附近路过的军车司机和押送士兵们听到后也逐渐加入了进来,歌声慢慢汇聚成一道洪流回荡在群山之中。

回到驻地已然是第三天的早上了,此时的营盘已非昔日冰冷和森严。只见大门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哨兵的周围站了不少小孩子正在爬上跳下笑闹着,好奇的抚摸着他们身上的刺刀、武装带和手中的步枪。而哨兵们也不见了往日严肃的面孔,正耐心的向孩子们解释装备的名称和用途。进了大门,喝,里面就更加热闹了。操场上已然搭了戏台,城里来的角们正在抖擞精神卖力地上演着《岳母刺字》、《穆桂英挂帅》。戏台的对面,一群示范女校的学生们正在上演话剧《八千里路云和月》,唱着《松花江上》、《大刀进行曲》等歌曲。台下不时传来官兵们叫好鼓掌的声音。许多上了年岁的大爷大妈、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手里提着装满了鸡蛋、花生、红枣的篮子走来走去,硬塞给每一个路过的军人们的手里,衣袋里,帽子里,直到他们再也拿不下了,这才转身去寻找下一个目标。炊事班的门口挤满了乡亲们送来牛羊鸡鸭,伙房的烟囱不时的冒着黑烟,灶房里热气腾腾好似云雾一样不停地往外卷。好几个四五十岁的汉子正举了柴刀卖力的劈柴,墙边的柴火垛已经码了一人多高。医疗队的驻地更是热闹,许多大姑娘小媳妇们端着大盆,挑了水桶清洗着绷带,衣服被褥。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大群乌央乌央的凑在一起就可想而知了。

柴拯国刚好送商会的代表出来,见了杨冬青他们回来很是高兴,询问了几句就又忙着接待妇救会和教育界的代表去了。

解散了队伍,杨冬青几个打算先回队部一趟好安排一下。路过政训处,只见一大群学生青年围了李天贺等人吵吵嚷嚷要求当兵上前线。政训处的人好说歹说,又是解释国民政府关于禁止学生从军的规定,又是推脱青年们没有经过体检和军事训练不能从军,一个个焦头烂额苦不堪言。学生和青年们只是不依不饶,把几个人分了开来围成好几个人堆质问着、哀求着、吵嚷着。

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杨冬青几个没有停留,快步向队部走去。刚进教导队的大门,院里几匹拴着的战马引起了他的注意。眼瞅着似曾相识的马匹,杨冬青一边琢磨一边走向队部。

“是大当家的来了!”后面的乌龙惊叫一声撒丫子越过几人就朝屋子里跑。听了这话,杨冬青等人也是又惊又喜,赶忙冲上了队部的台阶。

“哈哈哈哈。”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头发已经花白的飞龙寨大寨主在几名老兵的陪同下快步走了出来。

“大当家的,您怎么来了!”杨冬青几人见了急忙行礼。

“免啦免啦,”一手拉住一个,老人家挨个端详着每一个人的面庞,捶打着每一个人的胸膛,这才高兴地说道:“现如今你们都是队伍上的人啦,就不兴山寨的规矩了。好,看到你们都好,我老汉也就放心啦!”说完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陪同的吕品晶见到众人在院子里寒暄,连忙提醒道:“杨连长,大家久别重逢自然是想好好畅谈一番,不如咱们进屋坐下慢慢聊怎么样?来来来,进屋说,咱们进屋慢慢说。”说着就把大家往屋里让。

“就是就是,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老寨主,咱们进去慢慢说!”杨冬青一拍脑袋扶着大寨主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队部。

等落了座,填满了茶水,杨冬青看着老人家满头的白发心疼地说:“大当家的,金花不在了,我跟弟兄们也不在您老人家身边,您还得多注意自己的身子骨啊。你看,这一别才几个月时间,您老的头发怎么就快全白了呢?”话没说完,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

“是啊,大当家的,您可要保重身体啊!”屋子里的老兵们无不暗自神伤。

“算你们这些小资们没白在飞龙寨一场啊,有良心!老汉我没走眼看错你们!”老寨主淡然一笑:“放心,老汉我的身体硬朗着呢,再活个二三十年还是没问题。我还等着看你们从缅甸凯旋归来呢,到时候,老汉我带领山寨的乡亲们茄子给你们倒酒接风!”

“好,有您老这句话,弟兄们这次远征缅甸定然是手到擒来,马到功成!咱们一言为定,您老的这碗庆功酒兄弟们是喝定了!”马有福听了这话和在场的众人不由得哈哈一笑。

“不知您老这次下山到冬青这来所为何事?明天我们就要开拔了,老爷子这个档口来有啥事要对冬青和弟兄们说的?”

“还是你小子了解我!”说着呵呵一笑冲外面一招手:“你们几个都进来吧,给二当家的见个面、行个礼。”

“是。”门外面一声答应,陆续进来了二十个身强力壮的彪悍山民打扮模样的人“给二当家的请安!”行过礼后分开站在屋子的两边。

“您这是?”杨冬青见了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得疑惑的看着老寨主。

“你们不是要出发了吗?自打你们走后呀,这帮龟孙子见我把乌龙也跟了你们去,整天缠着我也想下山见见世面。我捉摸着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虽然咱们是土匪,可也该为国尽忠效力。就从这些家伙里面挑了二十个人送到队伍上来,就算咱们飞龙寨操心出力了。此去缅甸山高沟深,不比国内打仗,丛林里危险重重,杀机四伏,搞不好你们要吃亏。这几个家伙自幼狩猎深山老林,安营扎寨、探路涉猎还是有一手的,你带着会有用处的。怎么样,老汉给你的这份见面礼不错吧!”边说着边用慈祥的眼光注视着屋子里的人,最后停在了杨冬青身上。

“大当家的..”杨冬青的眼泪夺眶而出,禁不住上前两步跪在老寨主面前哭诉道:“您老的大恩大德冬青一直未敢忘怀,只等赶走的东洋鬼子再回来报答。这二十个兄弟可是寨子里的精锐,倘若伤了咱飞龙寨的筋骨被屑小所称,冬青万死不能偿还。还请老寨主收回成命!”

“是啊,还请大当家的收回成命。您的好意哥几个心领了!”马有福等人也纷纷跪了下来央求道。

“怎么,你们是看不起我这老头子啦?就兴你们刀头舔血为国效命,就不许老汉我给国家出出力?都给我起来,你们要还当飞龙寨是你们的家,还承认我是大当家的,就照我的意思去办。否则永远别想踏进我飞龙峰半步!”

“这..”犹豫再三,杨冬青毅然单腿跪地抱拳道:“弟兄们都起来吧,咱们就按大当家的意思办!冬青这里谢过大当家的了!”

“这才对嘛!来,快起来,孩子们都快起来。”听了这话,老寨主这才转怒为喜,连忙招呼其跪在地上的众人。

正当一众人等寒暄叙旧的时候,乌龙早已带了炊事兵安排下了酒席,大家相互推让着坐了下来彼此敬酒划拳,房间里一时间喧闹吵杂响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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