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现实世界应该是不存在的。」墨闻歌谨慎措辞，「然而在精神世界或许存在。所谓精神世界是包括小说在内的人类艺术品的合集，是意识的整理和升华，是人们想象力的延伸。至少在想象力的层面上，修仙大概存在。」
「现实世界？精神世界？」叶哭的眯眯眼似乎动了动，「你难道看过主观唯心主义的哲学书么？」
「没有……我只是说出我自己的看法。」
其实说出这番话之时墨闻歌内心十分羞耻，隐约回到中二病爆发的黄金期。
诡异的是，叶哭似乎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
他表情郑重地思考一番，点点头说：「哦哦。似乎挺有意思。那么第三个问题，如果让闻歌学弟你写一本修仙小说，你会给主人公设定什么样的修仙目标？」
「给主人公设定什么样的修仙目标？」
「是的，你觉得你修仙的追求或者说理想是什么？」
墨闻歌再次陷入沉思，甚至没有意识到叶哭不知不觉间把主人公这个主体替换成了他本人。
哪怕在现实世界，墨闻歌也从来没有思考过关于理想或者梦想的事情。
现在叶哭如此发问，他有种被击中命门的茫然感。
仔细想想，从小学开始，他的轨迹都是好好学习，考上更好的学校，从未考虑过理想这等远大之事。
我到底想做什么？墨闻歌此刻问自己。
回顾自己17年的经历，最刻骨铭心的当然是初三那场变故。
对墨闻歌而言，那场变故几乎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事情，墨闻歌依然会感到心有余悸。
但是在那场变故之后，发生了让墨闻歌铭记一生之事。
那是在进入高中之时，墨闻歌把自己闭锁在房间中，彻底断绝与外界的接触。
他陷入到绝望的境地，就像溺水之人在水中越沉越深。
墨闻歌深切地希望有人把他从暗无天日的生活中救出去。
但是沉沦近乎半年，依然没有能够将他拯救之人。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这个幻想之时，进入高中的第四个月，他遇到自己始终在等待的那个人。
正是那个人的治愈让他重拾人生的希望，他得以走出那段迄今为止度过的最阴霾的日子，过上与常人无异的生活。
并且在高考取得理想的成绩。
事后，回顾自己所度过的半年如同蟑螂的生活，墨闻歌自己也感到后怕。
那种中了魔咒般的自甘沉沦，甚至比他所遭遇的事情后果更加严重。
从那天起，墨闻歌便许下愿望，想要和当初那个人一样去帮助别人，让他们和自己一样走出精神的困境。
也正是因为这个愿望，墨闻歌才会时常被李绾瞳吐槽为中二病发作的正义伙伴。
但是墨闻歌知道自己的愿望远远没有「正义的伙伴」那么伟大。
这种愿望能算作是理想么？墨闻歌想。
怎么想，理想都该是「正义的伙伴」那种更加远大而且崇高的东西。
「我没有什么理想。但是我有愿望，我想要帮助其他人。」墨闻歌说，「如果让我去修仙的话，我会努力去帮助别人，这就是我的愿望。」
「愿望么？相当令人敬佩呢。难道你没有想过长生不老或者天下无敌之类的？」
「和帮助别人比起来，我觉得那些不足挂齿。」
说完这句话，墨闻歌注意到叶哭的脸不可查觉地朝教室的门外看了一眼。
墨闻歌的视线跟着叶哭看过去，刚好看到从教室门口走开的身影。
叶哭说：「闻歌学弟是因为当初遭遇过什么事情，所有才有这种想法的么？」
「当初我的生活因为某件事情一团混乱，精神也出现问题，就是在某个人的帮助和治愈下才走出来。我想这个世界上不止我会遭遇那样的事情，所以如果可能，我想要帮助那些人。」
「这么说闻歌学弟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只是每个经历成长之人都会遇到的困境而已。」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闻歌学弟喜欢猫还是喜欢狗？」
墨闻歌错愕地看着叶哭，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诧异而轻轻皱眉。
叶哭依旧用笑眯眯的表情看着他，但是表情相比之前似乎充满期待和鼓励的意味。
若说猫狗的区别，墨闻歌喜欢狗多过喜欢猫，因为猫给人一种盛气凌人不可接近的气势，就像是家里供奉了一位女王。
即使相处很久，也无法磨灭那股女王的高傲和野性。
那种姿态虽然充满神秘和魅力，但是偶然也会让人打心底里涌出敬畏。
相比起来，狗则温和得多，相处起来也令人心安。
墨闻歌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叶哭。
「是这样么？可真是戏剧呢……」叶哭语焉不详说。
墨闻歌十分在意他的话，「什么戏剧？」
「啊，没什么，面试已经结束，我在之后会通知学弟你面试结果，请闻歌学弟等候通知吧。」
墨闻歌离开教室后，在教学楼下面遇到之前参加过面试的学姐。
学姐正站在社团展示牌前面张望，似乎在考虑加入哪个社团的事情。
墨闻歌走过去的时候，她朝墨闻歌打招呼，「闻歌学弟，你是来教室自习的么？」
「自习？」墨闻歌愕然反问，「我是来参加社团面试的，刚刚我还和学姐在面试的教室里面说过话。」
「欸？面试？」学姐瞪大眼睛，「我怎么不记得我今天有参加过社团面试，我刚刚到这里，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社团可以打发时间，我看到闻歌学弟从教学楼里面出来，还以为你是去教室自习了呢？」
「怎么会……学姐刚刚明明就坐在我前面……」
墨闻歌骇然看着学姐，回之以他的只是学姐愈加困惑的表情。
她有些苦恼地用手指按着下巴，脸稍微凑近墨闻歌，眼睛里流露出猫一般好奇的神采。
「闻歌学弟，你不会刚刚在教室里面看小说看入迷了吧？把小说的剧情代入到现实，这种事情我只在中二病时期才做过唷。」
难道刚刚发生的事情真的是我的错觉么？墨闻歌想。
回想起来，学姐面试结束的时候表情就很奇怪，说好要给墨闻歌刺探情报，结果一个人溜走。
此外面试所问的那些关于修仙的问题也很令人纳闷。
更别提叶哭那个本身也十分奇怪的眯眯眼人。
还有只有少数人能够看到的宣传单。
难道说那个面试其实真的只是我的幻觉么？
「学姐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么？」墨闻歌问。
「没有喔。因为我根本没有做过嘛！」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墨闻歌说完，困惑地抬起头朝教室所在的楼层张望。
与此同时，楼梯间站着的某个人在墨闻歌抬头的时候翩然离开，躲开墨闻歌的视线。
她走到面试的教室外，等到最后一个参加面试的人离开后，走进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