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踢踏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如今已经是四月初八,张弛命车夫快马加鞭赶到了凤临城。
城门刚开不久,只有些赶早市买蔬菜水果的农户,张弛进城后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下,如今已经过了科考的时候,空房众多。张弛之前已经向京师亲友告别过一次,现在也不打算再去叨扰,这一日都在城中游荡,想要多看几眼京师繁华。
凤临城有人口近百万,从城西到城东驾马车都要约半个时辰才能走完。张弛就那么没有方向的随意去走,看着各行各业的百姓各自的悲喜苦乐。累了就停、饿了就吃,听着摩肩接踵的人谈论着近来的奇闻乐事。
听闻皇上封赐的镇国栋梁里有一位驴脾气的吕大人,挂印去冠,悬梁自尽在自己府中,听闻他生前一直说宁可死在京师伴帝王,也不苟活边野遇土狼,皇上听闻之后下旨革去他功名官爵还葬原籍,不许葬入京师,罪名是重利轻民,忘本无德,映射陛下,轻藐皇权;
又听闻今科状元莫毓已被封为巡抚,代陛下巡视四方明立正法,似乎对地方上也要敲打敲打;
国师大人时隔多年要再收弟子,今科探花似乎已得国师青睐;
皇商蔡斯金又娶十四姨太,似乎还是秋萍苑的小花魁,蔡斯金垄断京师茶业,今年似乎又培育了一种新型茶种;
凡次种种,大事小情听了一路,突然便有了一种游走人世红尘边,冷眼看几多变幻的感觉。再回想那日进入试炼的幻境,竟然好像是那幻境更像真实,而眼前身后这熙熙攘攘的人世倒反而像是幻境了。
张弛走得远了,等到天色渐晚这才一路边走边问路,回到了住处。一日疲累于是一夜安眠,但是第二日醒来张弛却被吓了一跳。
等张弛醒来时,他床边便有两位白衣道髻的男子,两人手中拿着梳洗用具,但是都不言语,张弛被吓了一跳,但看这两人似乎没有恶意。又发现自己只穿了贴身的衣物,而且睡着时已全凌乱了,连忙起身把衣服穿好,借着两人手中的用具梳洗完毕,这才像两人发问。
“两位兄台,敢问你们可是阁主派来的?是来接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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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就连表情都没怎么变化,依旧一脸的冷若冰霜。只是等张弛梳洗完毕,一人将张弛从后抱住,另一个去收拾了张弛的行李,那人的力气极大,张弛的反抗就好像小鸡啄大象一样,完全没有一点作用,索性就放弃了抵抗。
那两人一人收拾了行李,一人收拾了张弛,然后直接从窗外飞了出去。
此时还是清晨,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鸡鸣,城里的河水泛起淡淡的薄雾。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或是去倒夜香,或是早起出早点摊。如果有人向上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屋顶上似乎有两只大猛禽极速飞跃,肉眼都只能看见残影。
张弛被个冰块人抱住只觉得身体都快要被撕裂了,这两人速度太快,迎面的风虽然大部分都已经被冰块人挡住了,可是剩下的吹在身上依旧像是在用刀子刮他身上的肉;他的耳朵已经听不见外面任何的声音了,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眼睛更是不敢睁开,生怕风大割瞎了眼。
在这种痛苦的状态下一直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左右,张弛终于感觉停下来了,张弛觉得似乎被丢在了草地上,两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慢慢眯着眼缝看出去,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传说中的七星阁就在皇城后面连绵百里的映日山上,山中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坡地、平顶上分布了诸多药园,林间都是些奇异的树木花草,山谷里还有三五只仙鹤和其他珍鸟在飞舞嬉戏。
但是张弛来京城这么久,自别处看过山中,却从未见过这般景象,想必这边是仙人妙法的缘故。
那两个冰块人将张弛带到以后便径自走了,张弛带着行李正不知去什么地方,便听到了阁主的传音。
:“子度,你可顺此路直行便能见我。”
张弛听到之后,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听从指示前行。道路的两边都是各种的药田,田里种植的药草张弛虽然从未见过,单就肉眼凡胎看过去也知道那药草的不凡,更加神奇的是那各个药田似乎各有温度气候,走在一边都能感受到,有的药田炎热一些、有的阴寒、有的气息温和、也有的气息刺激。
走了有半柱香时间,远远的便能看见前面有几处楼阁,走近些便能看见那楼阁前面都有个小院,正前方的楼阁前还有一口老井,井边小院儿里是一处苗圃,苗圃里的花草似乎又比路两边的药草要珍贵一些,楼阁四周种满的都是一片片竹林。再走近些就发现那竹林的怪异之处:那竹子的竹叶竟都是倒着长的,原本椭圆的叶根长在了叶尖的位置,而叶根处却长得尖尖的,并且这叶子似乎极硬极薄,看起来极为锋利,阁楼上则是以遒劲的书法题写着风星阁三个大字。
走到那小屋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阁主的声音
“进来吧。”
张弛推门进去,这屋里的布置很是古朴,所有家具物什都是上百年的古物;左右的座椅和桌子虽然看上去很少有人坐,不过依旧散发出乌黑油亮的光泽,远非凡世木材;四周挂着的八卦图纹的帘子上八卦图纹自行流动;主座上坐着神态安然的老阁主,阁主背后是一大张七星图,七星图上各个星位都是以宝石镶嵌,熠熠生辉。阁主手边案上放着一个茶盘,上面是四个茶盏。
“你来了,过来吧”
听见老阁主吩咐,张弛走上前去对着老阁主行礼道:“徒儿参见师父,师父安好。”
阁主见他气质更加沉稳自持,便知道这次让他回去的决定没有做错,对张弛也是甚为满意。
“你资质优异,就心性而言也是我所见弟子中最为内敛沉静,更难得又坚毅执着,你这次回去肯定收获不小。”
“师尊过誉,只是徒儿此番先是拜别亲友父母,进京之后又游历繁华,感受到亲情深切又见识了红尘烦忧。其实一切事,一切情,贵于在乎二字,在乎则执着,放手则淡然,谁也逃不过,只是徒儿在乎的少罢了。”
阁主听他讲出心中所得,却并不想去评判,每个人的心得都是自己人生的体悟,也只有他自己能以实践去论证自己的观点;师父要做的,是引领他正确的去实践、去思考、去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你有自己的体会就要去自己论证,为师只能鼓励于你,引导你走上自己的道途。现在,拿上这茶盘随我来。”
说着便要起身,张弛连忙上去双手捧起茶盘跟上,那茶盘倒是轻巧,但是似乎太过光滑,上面的四盏茶一直四处滑动。阁主步伐稳健快捷,张弛要尽力保持双手的平衡又要腿上快些才能跟上老阁主的步子。
阁主出了这个阁楼向后行去,后面经过一处花园,又过了一道小桥就是另一个阁楼,阁楼上题‘拈香阁’。
跟着阁主推门进去,只见里面星光闪烁,前面风星阁正中只是一张七星图,而这捻香阁则除了门这面其他五面墙全部绘制七星图。
屋里摆设的物件也都散发星光,最强的星光来自正对大门的巨大香案。香案最下面放着一个大香炉,香炉里插着四根柱香,只是其中一根已经泯灭,另一根也黯淡起来,再往上是一十九尊各不相同的塑像,塑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知以何种材料打造,散发着明亮而不刺眼的柔和光芒。再往上是两卷卷图册,最顶上是一个小台子,台子上有七颗明亮的宝石熠熠生辉。
阁主先命张弛将茶盘放下然后跪下,依照他的吩咐行礼:“一礼礼敬天地,求道者以天地为师,更受天地滋养;二行礼礼敬我阁中仙人,历代先贤一身作则泽披后人才有我等前途道路;三行礼礼敬为我宗门牺牲亡者及宗门法规,若无历代先贤以身护法便无今日七星阁,若无宗门法规则必沉沦魔道;四礼敬授业恩师,代代恩师薪火相传才有七星阁延绵不断,拜师入阁师徒荣辱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