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修炼过后，鹤归不仅没有丝毫劳累，反而浑身轻盈。
他激动得跳下床，对着墨戎道：“姑娘你看，曾祖果然睿智，仅短短一夜，我的识海就开出来了。”
识海打开是修仙者入门必备，如识海不开，则一生无法引灵入体，灵气无法运转，自然不可能修炼。
不过......
墨戎用神识探了一下。
识海里不过薄薄一层而已。
她冷冷道：“别高兴太早，虽打开了识海，但根基还是太浅。”
顿了一下，她又道：“这几天都不要睡了，跟我修炼。”
鹤归立刻被打回原形，忙不迭地点头：“好的，麻烦墨姑娘了。”
墨戎一路飘着，不会累也不会饿。
不过，越靠近戚山，墨戎神色越显冰冷。
到戚山脚下的时候，人流陡然密集起来。
戚山外的路只有一条，大家一齐往里走，多数都三五成群，甚至是家族、门派一起。
鹤归带着大家看不见的灵魂慢悠悠随着人群进山。
众人行至戚山山门，一起在外面等候。
戚山有规定，参与入门测试者，需在今日午时前到达，准备入山。
午时已到，守门弟子站在一边，传音给山前所有人。
“诸位，戚山入门测试已开启，现可自行入山，请-----”
守门弟子伸手示意，另一名弟子将山门打开。
戚山结界开启。
众人眼前原本迷蒙的景象陡然清明，看到了戚山内的景象。
面前是望不到尽头的台阶，台阶很窄，仅能容纳四人并排而上，其余皆是虚空。
大家愣了一会儿，就有人首先拾阶而上。
有人出发，后面的人立刻紧随而上。
因为台阶两边是虚空，众人走在上面，如同漂浮云端，不由得小心翼翼。
对于传说中仍有神存的戚山，也更加敬畏。
墨戎跟着鹤归，走在大概中间的位置。
鹤归对戚山也有几分了解，此时低声问墨戎。
“墨姑娘，听说戚山有神，姑娘可知传闻是真是假？”
墨戎心神早已铺开，也知道他们周围的虚空里就有人盯着。
她暗自布下一道隔音符。
“有。”
鹤归讶异：“果真有神？”
墨戎冷笑：“过去的确有，而今就......”
也不知道没了她，那几个蠢货用什么来维持戚山大阵的。
鹤归却似了然。
“所以，传说中的戚山尊主果真是神？太可惜了，我还没来得及膜拜尊神，他居然就陨落了。”
墨戎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鹤归没有察觉墨戎的眼神，继续叹息；“据说戚山尊主俊美不凡，清贵无双，是天下女子的梦中情人。”
说着，鹤归还面带询问地看向墨戎，似乎在问她是否也是如此。
墨戎神色更加古怪了。
这都是哪里传的谣言？
鹤归还有点可惜的道：“唉，我要是早生几百年就好了，可惜啊，没有生在神的时代，连最后一个神都没机会见到。”
墨戎一怔，突然想到了点什么。
“戚山尊主陨落多久了？”
鹤归惊诧：“姑娘竟不知道吗？我以为，姑娘对戚山似乎很了解。而且......”
墨戎皱眉：“戚山尊主到底是什么时候陨落的？”
鹤归看她情绪有点不对，小心道：“传闻中尊神三百年前就陨落了。”
墨戎愣住。
已经三百年了吗？
鹤归偷偷看她神色。
“姑娘怎么了？难道也是因为尊神已经陨落，无法再见到那样风华绝代的人伤神吗？这倒也不必......”
墨戎没理他，继续跟着往上。
走到台阶的三分之一，渐渐地就有人开始疲惫，刚开始只是满头大汗，后面就寸步难行了。
行至一半，台阶上原本密密麻麻的人已经清了一半。
很多人不能继续往上，就意味着连参加入门测试的资质都没有，可以趁早回去了。
其余众人继续向上爬，但是慢慢地，人越来越少。
大部分人，往上时受到了阻力，便知自己天资到此为止，不可再强求。
可也有人并不愿轻易返回。
很多人顶着压力往上，被守山阵的力量压得几乎跪下去。
到中上的时候，四面的人已经不多了。
鹤归到这里的时候，额角也冒出冷汗。
墨戎看他顶着压力走，大概估计了一下，觉得他应该顶得住，就没理他。
她转头随意地看着四周的人。
视线落到最后的那人身上时，蓦地顿住。
她站在那里没动。
鹤归奇怪地看她一眼，气息有些不稳地道：“怎......怎么了？”
墨戎视线还落在那里。
“没什么，你先上去，我待会儿去找你。”
鹤归看着墨戎转身往下走，也没在意，自己继续往上爬。
墨戎顺着台阶往下走了几步，就定在那里，看着下面的人。
已经很久没见了。
只不过，墨戎没想到，再见时，那人居然是少年模样。
或者说，是他们初见时的模样。
花燃，戚山门主，尊神唯一的弟子。
他们相识近千年，此时墨戎见到的，却是这人最初上山时的模样。
她记得，第一次见花燃的时候，戚山都没有立派。
花燃听闻戚山有神，便独自上山求道。
当时戚山连山门都没有，但护山结界却存在。
进了山，映入眼帘的就是怎么都望不到边，似乎将往天上走的台阶。
花燃当时一点根基都没有，手握重剑，却只成累赘。
那时，他爬到一半，就已经半跪在地上，再往上的时候，他根本站都站不起来，只能一点点往上爬。
到最上面的时候，七窍流血，需要休息半天再往上挪一阶。
......
墨戎没再看，直接到最上面找鹤归。
快登顶了，但鹤归似乎还是很轻松，只身体稍稍站不稳。
墨戎神色暗了暗，多了几分探究。
倒令人刮目相看......
-
所有人，其实仅仅七个人，十万人里的七个人，已经登顶。
台阶上，还有一人在继续往上。
其他人似乎都看不到他，也没发现这里还有个人，七窍流血。
花燃慢慢往上，感受浑身撕裂般的痛感。
但是，越接近最后一层台阶，他嘴角的微笑越大。
仿佛身在地狱，但还有一份通明。
花燃爬上最后一层台阶，笑容扩大。
他伸出手去，仿佛前面正有一双手接住他。
他轻轻喊。
“尊上......”
声音很轻，风一吹，就轻轻飘散。
那身影也是，趴在台阶上的少年，也如风吹沙落般消失不见。
连同一起消散的，还有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在。”
墨戎蹲在那里，怔怔出神。
戚山入门测试五年一次，看刚才那神色......
花燃难道就这样，五年一次，爬了三百年吗？
故人已归，吾不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