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洗上了热水澡,小燕子打电话说她有事回乡下老家一趟,她也没来得及说是什么事就匆匆挂了电话,根据时间我猜应该是生了重病年迈的奶奶不行了,小燕子父母常年在市区工作,从小就是乡下的奶奶一把手她带大,感情深厚难分难舍也敌不过岁月无情,小燕子的人生中有三个人的去世对她打击最大,其中一个就是她奶奶。
我搓了搓半干的头发,洗完头就是不喜欢用吹风机,听不了那个声音,不如就着外面的阳光晒晒,我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靠着墙,阳光投洒在身上,上午的阳光还是暖的,暖和的让人想睡会儿。
“怎么在外面睡着?”才眯瞪一会儿就被小无打扰清梦,我不满的皱着眉头。
“夏天还晒太阳,你不怕热吗?”见我没理他,他兀自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我旁边。
“晒太阳,别说话。”我放松手脚,享受别人享受不来的阳光浴,多年习惯,就是觉得早上的太阳晒着让人格外放松,我瞥了一眼小无,他也学我呈大字状倚靠在墙上,闭着眼。
“人死后会变成蝴蝶吗?”我轻声问他。
“人死后魂归地狱,出不来的。”,小无斩钉截铁的回复我,像是他有多清楚地狱一样,我可是去走了一遭的人,有玄青那样玩忽职守懒散不作为的人当阎王,跑出来几个来人间也不无可能,我否定了他的说法,坚持人死后会变成蝴蝶,黑色的蝴蝶。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魂魄是不能化作任何别的实体来人间的,见光灰飞烟灭。”小无同我争论起来,他怀疑我的说法,那他的说法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我问他。
“我……当然是书里看到的,”书里?这种超乎科学的东西哪本书里有写?肯定是无良作者忽悠小白读者的,我笑他思想单纯,竟然相信别人随便写的也不信口口相传下来的,他还要跟我争论,被小燕子的来电打断,电话那头传来她的哭声,哽咽着也说不出一段完整的话,我安慰她,奶奶是去下面享福去了,病痛折磨她太久了,这次终于能好好睡一觉,随着鞭炮声响,小燕子匆匆挂了电话。
“不忙的话送我去一趟车站”,得赶在天黑前过去陪陪小燕子,她奶奶生前还送过我几次亲手腌制的咸菜,虽未谋面还是应该去送老人家一程。
我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小无应该从我和小燕子的通话中听到了大概,也换了黑色的衬衣出来,我本意让他送我车站就好,他却执意要送我去小燕子老家,我本来是个路痴,让我指路怕是越走越偏,好在他聪明的跟上了开往小燕子老家的班车,一路上跟着班车走走停停,直到顺着一串又一串的鞭炮声我们才顺利到达,已经天黑了。
小燕子跪在棺椁旁哭泣,看我和小无一起过来了她连忙起身,也不知她跪了多久,站起来都有些吃力。我搂着她的肩膀,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她哑着嗓子说她没事,奶奶临走前说她不痛了,轻松了,是好事。我替小燕子轻轻拍去身上的纸灰。
“人死后会变成蝴蝶来看望亲人的,活着的人过的好才会让死去的人了却执念安心转世,”之前还在跟我争论魂魄不可能变成的蝴蝶的小无改口安慰着小燕子,待他说完,真的飞来了一只黑色的蝴蝶围着小燕子转圈圈,又停留在她的肩头,像是正在看她,小燕子上扬嘴角冲它微笑,蝴蝶这才满意的扇扇翅膀飞走了,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办完一场隆重的丧事,宾客吊唁结束,只剩家属们做最后的收尾。小燕子晚上还要守灵,明天早上才能送奶奶去村里的公墓,晚上九点多了她准备留我住一晚,可是她家来了十几个亲戚哪里还有我和小无落脚的地方,见她心情缓和了很多,我们再待着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先回去吧,她也要忙便不留我们了。
乡下的小路不是很好走,没有路灯,小无骑车才半个小时,摩托车就没油了,现在好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俩面面相觑。
“早知道在小燕子家打个地铺就好了,”我无奈摊摊手。
“再走半个小时看看”,小无吃力的推着摩托车继续往前走。
大概走了四五十分钟,还真看见一家小旅馆,亮着昏暗的灯,门口立着一张手写的招牌,旅馆再破也比夜宿野外好,我兴冲冲的跑了进去。
“什么?只有一间房了?”我将旅馆四处查看了一遍,大概也只有十个房间,每个房间都上了锁,只有二楼有一间房门敞着,房间很小,只简陋的摆了一张床。
“这么晚了,这一条路上只有我一家旅社而且不用身份证哦,晚上赶路的大多是你们这种年轻的小情侣,每晚客满都是常事,你懂的啊……”老板娘说完淫秽的笑起来,看来也不是一家正经的旅社。
“就要这间吧”,停好车才过来的小无掏钱定下来最后一间房。我拉拉他的衣袖,示意过去一旁讲话。
“这压根就不是一家正经的旅社,我们还是走吧”,我面露难色催促道。
“有我在你怕什么?”小无凑近我的耳边轻声说,说完拉着我上了二楼。我有些不情愿的站在房间的角落,小无倒是大方的整理好床铺,背对着我躺在了床上。我扭扭捏捏的不知所措,看着脏兮兮的地板,来都来了还要睡地上不成,只好轻手轻脚的上床,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关了灯的房间很安静,也不知道小无睡着没有,我悄悄把脑袋钻了出来,他还是保持着背对着我的姿势。
“睡不着的话我们轮流讲故事吧?”应该是侧躺着不舒服,小无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但是也没转过身来。
我清了清嗓子,跟他讲起我和宋志文相遇相爱的故事,因为禁语的关系,我只能换了主人公的名字,等我说到我和宋志文老了,小无问我:“从二十多岁到五十岁,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互不生厌吗?”
会啊,怎么不会,生活中的琐事太多还有两个小孩,在一起三十年不知道吵了多少次,可是吵过以后还是要好好过日子啊,我们不仅是夫妻还是父母:“等你结婚了就会明白故事里的夫妻了,大部分都是这样的,每个人都不完美,彼此嫌弃但也离不开。”
“或许我是不会明白了。”可能是因为床太过狭窄,小无努力侧着身体也累了,仰面躺了下来,他转头看向我:“她为什么不想换一种生活呢?”
“不想,她从来不会想。”我用坚定的语气回答他,小无似乎有些失望,又翻身背对着我:“你的爱情故事讲完了,我给你讲个恐怖故事吧”
我好奇的坐起身来,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