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很阴沉,天气寒冷。一路上,下着冻雨。当零零散散的冻雨落在了土常坤这位土之部大长老的脸庞上时,冻雨化成了水滴,像长了触脚的藤蔓,偷偷的渗进了这位长老深深的皱纹里。
土常坤自从在北溟遇上庄周后,被他戏弄了一番,心情一直很低落。他迷茫的带领着土精灵们朝终北国走来,继续寻找时君散落在世间的真元。当他们来到终北国时,被眼前的景象所惊讶到了。只见终北国的男女,都赤裸着身体,一丝不挂,在田野中,在树林荫间的小道上,相互追逐嬉戏。他们看上去没有一丝的脸红,没有一丝的愧疚。时光族的精灵们虽然也看到过许多的奇风怪俗,但眼前的这一幕景象让他们的内心有些动荡不安。这时那些赤身裸体的人们发现了土精灵们,他们走了过来,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土精灵们,像是发现了一群外来物种。其中一个女的,扑嗤一笑道:“他们身上套了些什么东西,难道不觉得沉重吗?像我们这样无牵无挂,不舒服自然些吗?”说着又走近土常坤,好奇的要去摸他的衣服。土常坤本想要询问时君真元的消息,看到如此架势,只能带着土精灵们深入到土地下,遁土而行。
当土常坤带着土精灵们从土地下出来,又看见了不一样的画面:只见一座像个瓦罐形状的小山倒悬在空中,而小山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流出着清澈无比的山泉。土精灵们站在远处都能闻到泉水发出来的,沁人心脾的香气。土精灵们本就经过了长途跋涉,加上前面看到的赤男**,早已喉干舌燥了。看到如此美好的山泉,闻到如此馥香的气味,不由得一个个的雀跃着向泉水飞去,像一群干渴无比的下水鸭子。土常坤还来不及阻止,一个个早已将肚子喝成了皮球。不一会儿,又见一个个土精灵们或仰面倒地,或俯身向下,或侧身斜歪的醉倒在地。嘴里吐着芬香酒气的同时,一些内心中最肮脏,最黑暗的话语,也伴随着酒气一起吐了出来。
“那个高高在上的时君,什么狗屁都不是。还有那个老气横秋的什么土常坤长老,连一个驾着大鸟的庄周都斗不过,也好意思在这大长老的位子上坐了十来万年。”一个仰面朝天的土精灵说道。
“是啊!是啊!还要我们去找什么狗屁遗失的真元,害得我们跟着受苦,来到这鸟不拉尿的北方。”另一个俯身躺在泉水边的土精灵说道。
“你们这说得也不全对,至少这里的女人都赤身裸体的,个个都乳大股白的,如果硬要死在这里,我也觉得不错。”另一个醉酒的土精灵说道。
“……”
众土精灵都被这山泉水所灌醉,只有土常坤没有喝这泉水。一旁的土常坤听到了土精灵们平时清醒时不敢说的话,气得脸色发紫,两鬓角边上的肉也在一阵阵的颤抖,但他却毫无办法。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只见一位穿着金千裘,骑着五花马,腰间系着一块美玉,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酒壶的风度翩翩中青男子,口里吟唱着诗歌,在倒悬的小山上出现了。
此时的土常坤正拿着被这泉水醉倒的人犯愁,突然见有人在小山上吟诗,也不管那么多了,像捉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他忙上前作了揖,说道:“老朽是时光族土之部的大长老土常坤,因奉时君之命来寻找他失落的真元。来到宝地,累渴交加,又望见这泉水清澈可爱,香气迷人,就喝了起来,不知为何就醉倒了,请阁下指点老朽迷津,好帮助他们苏醒过来。”
“原来是惊天地,泣鬼神,大名鼎鼎,横行天下的时光族哟!在下名叫木子白,是被天庭贬下至此处,管理这一湾神泉的旧日神仙。此泉名为‘醉泉’,其泉清澈芬香无比,淋浴起来使人皮肤白皙柔软,若误饮了此水,它又是一种威力巨大的烈酒,使人沉醉十五日后,方可自然苏醒。您也不必过份惊慌。”木子李坐在五花马上说道。
土常坤见此人气度不凡,言语潇洒,知他有一定的来历。连忙问道:“敢问阁下可有快速解救之法?”
木子白扶了扶青须,不急不缓的说道:“快速解救之法是有的,长老您请看!”说着木子白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写了个大大的红灿灿的“酒”字。然后将这个“酒”字向土常坤的面前推了过来。
土常坤本是智慧之人,见那“酒”字洋洋洒洒的向自己飞了过来。他立马将那“酒”字用手指定在空中,然后左右两手发出灵力,将“酒”字的三点水同“酉”字硬生生的分作两边。被拆开的“酒”字,酒不成酒了。土常坤口中默默的念着咒语,只见那悬浮在空中的三点水和“酉”字瞬间粉碎成了光亮的小粒子,渗进了每个醉酒的土精灵的身体内。
土精灵们慢慢的苏醒了过来,爬了起来,捂着还有些胀痛的头脑。“哈哈哈,土长老果然智慧超群,知道这酒是摄了人的魂魄,才使人沉迷不醒的,今拆了这个‘酒’字,人自然就清醒了过来。”
“那还得感谢阁下送给老朽这个‘酒’字,要是送个别的字,老朽恐怕也无力参破了。”土常坤说道。
“愿闻其祥!”
“这个‘酒’字,左边三点水谓之三魂,右边的‘酉’字刚好七笔,也就是七魄了。酒中之三魂摄人之三魂,酒中之七魄夺人之七魄。所以解除了酒的三魂七魄,人的三魂七魄也就不受约束了,自然就回归到了人身。”土常坤说完,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炫耀的神彩,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被木子白给捕捉到了。
“长老解得深切,说得在理,但酒的魂魄并不为了控制人的魂魄而生,酒有它自己的灵魂。”说着,木子白重新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酒”字。这个“酒”字带着铜铃般的欢笑,在青山绿水中翩翩起舞的转着圈圈。“金波,不要淘气了,这不快快现身!”木子白说完后,那个斗大的“酒”字缓缓降落于地,瞬间幻化成了一个小童子。只见这小童儿头顶扎着两个圆圆的牛角辫子,前额的的刘海自然下垂。两鬓青丝中逃逸出来的细发被渗出的汗液粘贴在洁白如玉的脸面上,唇红齿白,十分好看。这小童子穿着用柔软金线编制成的衣服,脚上穿着一双镶了金边的小靴子,走到了土常坤的面前。他十分有礼貌的对着土常坤深深的作上了一揖,说道:“土长老,我叫金波,是酒的精魂的化身。您老刚才说我迷惑了人的三魂七魄,其实真是冤枉了我。万物生灵之所以会被迷惑,是因为他们都有欲望,当他们的欲望难已实现时,就产生了忧愁。而酒虽然有灵魂,但他只可以帮人暂时性的消除忧愁。当人醉酒后,可能会短暂的忘记自己的烦恼。但等他们醒酒后,又会重重欲望加身,重重烦恼再现,当然杯杯水酒也就下肚了……就是如此,形成了恶性的循环了。”
土常坤见金波这小童儿,说得头头是道,他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说道:“是啊!我现在也是忧愁烦恼得很。为了去寻找时君遗失在世间的真元,风餐露饮,处处碰壁,真的这颗头都大得很了。其实,我何尝不想酩酊大醉一回,忘却些烦恼,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醒酒后还得面对这些烦恼忧愁的。”土常坤说完,看着倒悬的小山,看着潺潺流动的泉水,若有所思,突然他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只有它们好,无牵无挂的。”
“长老您也不必太过烦忧,一切就让它顺其自然。世间许多不能实现的东西,也就有了无数的忧愁同无数的苦酒相伴了。如果您能看淡,一切都是零。如果您太过执着,那么一切将会是一切”木子白说道。
“好想同阁下您喝上几杯,不知可否赏脸。”土常坤说道。
“当然可以,那就山上请,对着清风明月,岂不快哉!”木子白回复道。
硕大的月亮在悠远的东山上出现了,清泠泠的寒风是天地在冬天里的呼吸。在倒悬的小山上,土常坤同木子白把盏言欢,相谈甚欢!
“酒是忘忧物,酒是扫愁帚!可惜少了那么点。”土常坤手把空杯对木子白说道。
木子白听了,扶了扶长须,口中吟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去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忧!”话声刚落,月亮被浓云埋住了,躲在云堆里瑟瑟发抖。寒风停止了吹拂,凝结成了冰,周围的一切都被凝固了。时君驾着烛龙,来到了终北国。
“土常坤,命令你带着土精灵们速速赶到中央之国去。”话声一落,所有静止的东西,又恢复了原样。
土常坤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同木子白和金波告了别,带着土精灵们匆匆向中央之国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