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了!”何凡站在刻有星宿的地上抬头望,“怎么跟之前来时的感觉不一样了?”
岳远同样抬起头,回答道:“天上的星辰千变万化,你此刻看到的跟刚才看到的亦有差别,更别说上一次来星驰宫时看到的景象了。”
何凡似懂未懂,“所以说,只是天上的星星变了,这个鸟巢还跟之前一样?”
“当然,这房子已然建成,并没有丝毫的改动。还有另一部分原因,或许是因为你的心境发生了改变,对所见之物的理解也有了改观。”
何凡反复品味这句话,觉得有理。
“赵大哥觉得呢?”何凡又问赵子牛,“是不是感觉恢弘大气,不像凡尘之物呀!”
赵子牛未曾反驳,“的确有些门道。”
“两位到我这地方来。”岳远在五米外喊俩人。
“怎么了?”
“站在这个位置,朝那看!”岳远斜指远方的高空,“看到那颗星子没有,带着红光的那颗。”
抬头望去,岳远所指的方位,果然有一颗带着些许红芒的星子。
“那便是紫微星了,也就是民间常说的北极星。”
“这有什么讲究?”何凡不解而问。
“紫微乃帝星。”赵子牛解释,“此星乃斗数之主,天下大势之因,万千气数之果。道家有云:得紫微星者,可得天下。”
“有这么多讲究?”何凡啧啧称奇,“可这星星在天上,君主在人间。纵使大陆君王,又怎么能得到天上的星辰呢?”
“这种事你要问他了!”赵子牛指向岳远,“他在星驰宫里,肯定深谙此道。”
“这紫微星妙处再大,也不过是天上的不可得之物罢了。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象征,祥瑞之象征。角逐天下,还是要靠心身,这种祥瑞之兆,只是个添头而已。”岳远解释。
“我也觉得如此。”何凡点点头,“世间之事,皆在我们自己手里。能者多劳,劳者多得。事的成败,在自己手里,而不能寄望遥不可及的星宿。”
“话是如此不假。”赵子牛道,“可有人天生愚钝,力有不及。这话对他们来讲,未眠太过伤人了。”
“正是。”岳远同意,“何兄还是太过于主观。”
三人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岳远领他们离开这个宽敞的不像话的广场,由侧门进了楼里。
楼内也大气,望不到尽头的长廊,以及数都数不清的房屋。
讲堂,书屋,棋室……应有尽有。这是一楼,二楼便是星驰宫的学生们居住的地方,化成各个区域。这星驰宫威名远扬,学者众多。足有三千三百三十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是各国各地完美求学的乐园。
三人并未在二楼停留,反倒直上三楼。
三楼是讲师们居住的地方,当然,余下的房子里大半的房屋还是放满了各地的书籍,市面流行的,上古遗存的,应有尽有。
三人当然也没在三楼过多的停留,顺着楼梯去了四楼。
四楼人影更少,多是些年纪不再年轻的,号称有大学问的人。
星驰宫号称儒道合一。这四楼中的人便是其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随便一人放归大陆,都能引起不小的轰动。如今,那些研究道儒至巅峰的人,竟然都躲在星驰宫里。
意欲何为?
不过这四楼,依旧不是他们的目的地。星驰宫有七层,他们的目的地也正是在七层之中。
四层往上,便有人把守,须得星驰宫特有的玉牌才能入内。而岳远手中正有这样一块玉牌。
第七层,不见人影,站在第七层的长廊长往下看,更觉这星驰宫广阔。此处,也可一窥来时广场的全貌。这才发现地板刻有的星宿的全貌,当真是星罗密布,大有玄机。
广场地板是特殊的石材建成,在低处只觉普通,可站在第七层往下看,整个广场像是一面镜子,倒映出天上星子之光。
“呦呵!”何凡惊呼,“这站在高处看,另有玄机呀!造这么个地方,应该花了不少银子吧!”
岳远云淡风轻的回答:“整个青国三年的收入!由公输子的后人鲁游设计,建造了三年零六个月。”
赵子牛笑着摇头,却不多话。他还能说什么?这么大的排场,这青国上下,恐怕只有齐王周卓有这个魄力了。
那泓青当真找了个冤大头啊!
围着第七层绕了半圈,岳远终于停下脚步,推开了面前的门。
门内又是一道长廊,步步而高,长廊两侧有凹进去的橱柜。长两米,宽一米,鳞次栉比,像是走进了佛殿之中。
橱柜里全是石像,进门前三便是道、释、儒三家的创始人。雕像活灵活现,仿佛真人一般,应该是出自名匠之手。再往里走,便是三家中古往今来的大能之人,随便挑一人出来出来都是旷绝古今的绝世奇才。是独领当时风骚的青年才俊。
就连赵子牛也瞪大了眼,看着这些雕像啧啧称奇。这里面很多人他都认识,也有不少是他听到没听过的。可只需看上一眼,就知本人活着时的不凡风采。
快要到顶之时,他看到了一个熟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师父张怀鹤。
张怀鹤的剑在鞘中,背手而笑。
他一时失了神,太像了,好似张怀鹤重现世间一般。
“这我知道!”何凡道,“这是张怀鹤张老剑仙,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公正之人。他,就是公道。”
这天底下,但凡手里有剑的,好像没有不认识张怀鹤的。
长廊已到尽头,岳远一推门,夜色闪了进来。
一步踏出,赵子牛这次是彻底瞪大了眼,心中震撼。
脚下是上好石板铺成的面,对面有三米之高的石墙,墙上刻满了字。
字中有道、有势、有杀机。
赵子牛一眼便认出那三个字——正气横!
这不正是他师父张怀鹤的笔迹吗?
“不错!”岳远猜出了他的心思,道:“这正是七年前张老剑仙所写。”
“什么?这是张老剑仙的字?”何凡脸涨得通红,兴奋地说不出话来,立马跑到墙前,像是要把石墙吞在肚子里一样,看的出神。
岳远不理他,转向赵子牛,笑道:“我请找大哥来,是有事相求。也想请您在这墙上提几个字,不知能否如愿?”
“我?”赵子牛脸上瞧不出深情,“有了老剑仙了,我一介平凡之辈,怎能托大呢?”
“您谦虚了,您要是都被列入了平凡之流,那天底下就没人能担得起侠字了。”
赵子牛还是不情愿。
“您知道老剑仙走时说过什么话吗?这天底下,他最羡慕也是最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赵子牛了!”
风起,剑出。
剑罡凌乱,剑花飞舞,不忿之气掺杂其中。
天上的星河,好似都黯淡了。
风尽,剑归鞘中。
墙上四个大字——气冲斗牛!
就在此时,门被推开,紧接着传出爽朗的笑声。
“好一个气冲斗牛!剑仙之名,当真是名不虚传呀!”
来人三十多岁,两鬓的长发垂到胸前,手中一把油纸伞,气韵不凡。
“师兄!”
“阁下,认错人了。”
“或许吧!”这人也并不打算深究,“可如此凌厉的剑意,阁下就算不是剑仙,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呀。”
“你是?”赵子牛好像并未见过他。
“星驰宫,江太首。”
对方这么一说,他反倒有印象了。四年前,他横空出世,接下了拓跋方三剑,威名远扬。如今位列第十七位。
他手中不曾有剑,怎么能算到剑客的排名之中呢?
他手里有把伞,那伞便是他的剑。
“原来你是星驰宫之人!”
赵子牛顿感意外。
“您知道我,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话音刚落,江太首在原地留下一道虚影,执伞上前。
他明明出了九剑,可在旁人眼里,却只看到一剑。
赵子牛叹了口气,双指成剑,在伞来之际,向上一挑。
江太首茫然看着空荡荡的手,那伞已不知去往了何处。
却听到声音。
众人抬头看去,伞已开屏,如风中的蒲公英,徐徐而落。
“你是怎么接下拓跋方三剑的?”
短暂的诧异过后,江太首又堆起笑脸来,害羞的回答:“侥幸,侥幸而已。在下甘拜下风。”
无趣。
赵子牛重新审视后方的墙壁,“你们宫主求这么多字来,是想修修罗场?”
“您说笑了,只是留个纪念而已。没您想的那么复杂。”
“别说了,我们下楼去吧!”江太首道,“知道您喜欢酒,我特地从师父那里偷来了两坛上好的猿酒,可否赏脸?”
“有酒不喝,傻子不成?头前带路。”
随着江太首的加入,小队略显沉默,四人排成队,回到了三楼。
江太首果然没骗他,两坛陈酿猿酒在桌上摆着。起开蜡封的盖子,刚好倒了四碗。酒入口中,果香四溢。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男人简单,只有有了酒,再陌生的两个人也能成为朋友。
气氛逐渐热烈起来,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四人谈说到天亮。
赵子牛和何凡也准备动身下山了,临走时,岳远叫住了赵子牛。
“我师父有口信给您。”岳远说,“唯一出手的机会您已用掉,七日期满之际,您这剑便不能再出鞘。乱了缘,那约定便要作废。”
下山时,赵子牛面色铁青。
“你阴我?”他望着越来越远的星驰宫,强忍住动手的冲动。
星驰宫方向,一只青鸟自头顶疾驰而过,带着嘲笑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