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板,来点酒菜!”
“来喽!这位小爷想吃点什么?”
“捡好吃的上就是!”
“得嘞!”
“回来回来!”
老头拉着伙计:
“差不多就行,酒就免了。”
小二走后,少年瞪眼问:
“王两语,干嘛不喝酒?!”
王两语安慰道:
“我的赢少爷,你这么小喝酒伤身,还是要保重龙——保重身体。”
“屁!以前也有个老头这么说,最后还不是鸡飞蛋打都不是真的!小二,上酒!”
酒过三巡,赢天差点睡过去,王两语翻着口袋掏钱,就见他晃晃的拎着酒瓶下了楼:
“少爷去哪儿?”
“下去撒泡尿。”
“没酒了你拿它做啥?店里应该有茅坑。”
“没事儿,我怕脏。”
“客官,一共五十两银。”
小二点头哈腰的,却见王两语蹭的站起来,抖着手指桌子道:
“两荤一素就五十两!!!没搞错吧?”
“咋地,没钱结账了!!”
老头捂着荷包,离宫就带了五十两银子!
你要问他为什么带这么少,他一准气的跳脚。
“是不是少了点儿?”
“要我说,一两都别带,赤手空拳走江湖那多气派,走哪儿吃哪儿!”
楚小皇的话言犹在耳,可他王两语此时只觉脑袋空白。
“小哥,能不能便宜点儿?我这一把老骨头浑身上下就十两银子了?”
“老板,有赖账的!”
“谁!!!!!”
已经是赢天的楚小皇在巷子里撒完尿,迷迷瞪瞪的好像听谁在说书。
“我叫林江浔,才高八斗,一顿能吃三斤肉,上知天文,下可接各种生,抬头可看相,下水可摸鱼。清风——啊!谁打我!!”
林江浔盘膝坐在衙门前,两个把守的衙役已经鼾声大作,自从有了这小子捕头也不查岗了,县令更不敢出门。
“你刚说到哪儿了?”
“清风啊——”
赢天反手又是一巴掌:
“那就没错了,老子打的就是你这个色胚子清风徐来公子!”
居然被一个半大孩子给打了,这要是说出去,谁家小姑娘还愿意收自己的情书?!
“胡闹,我叫林江浔!再打我还手了啊!!”
“林江浔?不叫徐来?那你刚准备说什么?”
林江浔一抖粗布衫,朗声道:
“清风徐徐,我正准备吟诗,谁知道就被你这屁孩扰了雅兴。”
“哦哦,对不住,认错了,兄台看来挺有才气,书说的不错。”
“承蒙夸奖,我徐来,哦,不,我林江浔,胸有经国济世之才,怎奈投报无门,被困于此地,真是——”
“行了行了,我懂了,来,都是天涯沦落人,龙游浅滩遭虾戏,兄台,我敬你!”
“自古知音难寻,没想到今日与小兄弟你一见如故,那为兄就当仁不让了!”
心生慷慨,无限豪迈,郁郁不得志,有谁懂?
“啊,晴空——”
林江浔已经很久没偷到钱买酒了,抢过酒瓶就大干一口,正要诗兴大发,砸了咂嘴:
“味不对?”
赢天打了个饱嗝:
“你闻闻,这味咋不对了,我刚从酒楼吃饱喝足出来,这还能有假,是吧王两语?哎,人呢?”
他转了圈又到林江浔后头找了找,一拍脑门:
“瞧我,把老仆人给忘了,你等会儿,我去把他找回来!”
“好,为兄在这等着,你可要快去快回啊!”
林江浔看了一眼摇手的半大孩子窃笑:
“还跟我斗!玩儿不死你!”
将揣在怀里的酒拿出来:
“确实是酒啊,是不是过期了?”
“酒越沉越香!”
“也对,啊——”
他刚想转头问是谁,“啪”的一声就捂嘴蹲地上,酒壶也打碎了,一股脚骚味:
“我日!”
“还敢骂你老子!”
林父肩头挎着一圈绳,如天神俯视,林江浔嚼了嚼,捧手接住了两颗大门牙:
“你你你——”
“你爹都不认识啦!”
“我的娘啊,破相啦,以后还咋骗女孩子!娘啊!”
“臭小子,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你爹的一手绝活!”
林父这套牛杆子的汉子一甩手,一个圈就落在了飞驰的林江浔脖子上,还没来得及挣脱就被拽飞回去。
赢天走到躺在路边呻吟不止的王两语身边:
“咋了,两语,怎么我一个尿的功夫,你就躺地上了呢?”
王两语刚张口就一把辛酸泪:
“我的主子,你没舍弃老奴啊?”
“这话说的,咱俩谁跟谁?把你好好的带出来,总得好好的带回去不是?都说了让你出门多带钱,现在倒是何苦呢?这下好了吧,彻底穷光蛋了.............”
没想到王两语突然爬起来,生龙活虎的把这个装醉的赢少爷酒都吓醒了,只见他张开一口老黄牙,嘻嘻笑着:
“没没,就是驴子和马被扣了抵账。我这还有四十两呢!”
赢天打量这个被人扒了衣服正在系裤腰带的老奴才,这还能留的下来钱?
“哪儿呢?”
“您在这儿等会儿我!”
“去哪儿?”
瞅着王两语转身钻进一个窄巷子,小眼睛放光:
“拉屎!”
“呕!”
赢天趴在地上止不住的吐,半晌才直起来腰:
“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王两语,你牛!”
本来还指着这顿饭能挨几天饿,这下好,全都倒出来了。
赢天抬头就看到一个熟人被拖着走,林江浔差点被勒死,冲他摆了摆手,貌似在说:
不见不散!
扭头见王两语兴奋的拍拍屁股赶过来,赢天感觉满眼都是大粪,起身就跑。王两语在后面风儿追沙:
“少爷,少爷,你看你看,还热乎,哎哎哎,慢点儿,等等老奴啊!”
两人找了个破败的巷子凑合了一宿,第二天起来赢天差点儿熏过去,捏着鼻子跳起来:
“不是说好了保持距离吗?!”
“少爷,是你半夜直往我怀里钻!”
“我呸呸呸!恶心死我了!亏你想的出来,居然藏在屁股里!”
王两语收拾收拾行囊,头也不回:
“嗨,我的赢少爷,你想哪儿去了?老奴怎么可能干出那种肮脏的事情,你不嫌弃老奴自己还有洁癖呢?”
赢天总算松了口气,放下手来:
“可以啊老王,有点本事儿。那你藏哪儿去了?”
“老奴呀,出来的时候就吃了些碎银子进去,不然你以为这种奸商能放过那些犄角旮旯!”
...............................
王两语,你狠!!!!!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可别吓老奴啊!”
日上三杆,两个人蹲在一处屋檐下,赢天问:
“那个人你要不要?”
王两语背着行囊手插袖子,瞧着对面府衙前呼声呼气的一人:
“就那个大傻子?要他有什么用?”
“没问你。”
不是问我?那是问谁?!
王两语看了下自己旁边没人,再往赢天那处瞧去,倒吸一口凉气,一名浑身黑衣头戴蓑笠的男子抱剑而立,从黑影中现身,见他看来,黑衣人抬了抬帽檐,眼中闪着寒光:
“怎么,孙三言,不认识了?那些年,我可没少被你折磨..........”
吓得直接跪在了赢天面前,王两语拉着他的手哭腔道:
“少爷啊,你让老奴死也不用这么折磨吧?这可是个杀人骨头都不留的家伙啊,你咋把他放出来了呐!”
赢天见了鬼似的拿着树枝抽打老王的手:
“还碰我!还碰我!我警告你啊,保持距离!”
王两语也不起来,泪眼婆娑:
“哎呀,我的少爷啊,整个监狱的人都快被他杀光了,你怎么还敢放他出来祸害人间啊!”
之前没见这么胆小?真是跟本公子的气质不搭:
“少扯!九会文,说话!”
黑衣人望向那个盘膝而坐的年轻人:
“就那个大傻子?要他有什么用!”
“行,那我收了。”
“哎,少爷,少爷!”
王两语没拉着朝府衙走去的赢天,转头冲已经没入阴影不见的九会文骂道:
“干什么学我?!”
阴影里突然闪现一道寒光,老头忙住口:
“拔什么剑呢,伤和气,我忘了,你用的是感叹号,我用的是叹号。哎,少爷,等等我!”
他来了他来了!
自打昨天见到这小子一身不俗打扮,以为带老仆是吹牛,这下听到可把林江浔给乐坏了,我林江浔忽悠,愿者上钩!
肯定是个有钱的主,这下总算有钱喝花酒泡青楼妞了!
唉,也不知道,大胸脯子的老板娘忘了本公子没有....................
这都好几个月没进去过了,以前本公子都是从茅坑爬进去,这次定要堂堂正正的从大门潇洒走一回!!
“我林江浔——”
“行了兄弟,别念了,有没有兴趣跟我出去闯一闯?给个痛快话!”
嘿嘿,闯闯就闯闯,把你兜里的银两闯到我兜里才好,林江浔举衫拭泪:
“哎呀,是你啊小兄弟!不是说好了不见不散,昨日一别可是想煞为兄!”
门口的衙役打了个哈欠,这说书的一停自己就要醒。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大小少年,说起话来咋那么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
抬眼看了下中天的太阳,唉,还早,继续睡吧...........
“好了好了,到底去不去啊?”
“去啊!干嘛不去,为兄这么大才不去施展一番,活的有啥意思?不过,唉,我爹娘可能舍不得。”
赢天一转头:
“王两语!去,给他爹娘些银子,就说我带他们儿子出去玩一阵。”
“得嘞!”
王两语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上下打量梨花带雨的林江浔:
“少爷,多少合适?”
“二百两!”
林江浔抱着赢天伸出的两根手指头惊呼,这能买多少个春宵啊!
“使不得,使不得,我爹娘年岁已高,怎会舍我离去。这钱还是给我吧,让我去跟他们真诚的谈一谈。想必他们定会茅塞顿开,如见天雾,势必会让我跟随公子出去干一番大事业!”
赢天按着他的双肩:
“你呀,就好好在这等着吧,就没有我们家老王搞不定的小媳妇儿。还不快去!”
王两语幽怨的给了少爷一眼转身就迈开了小碎步:
人家可是女儿身呢,真坏!
“哎哎,要不我给你带路,我家挺绕的!”
一计不成,林江浔又生一计,看这个老不死的模样,还是不他一棍子半路打死的事情?
“你呀,就把心安在屁股上。我们家老王别的本事没有,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根在哪儿。”
狠狠心,林江浔想到了饮水思源,好歹有面前这个钱眼在,出手这么阔绰,自己还不躺在钱堆里笑醒?等老子拿了赎金,再报那一壶尿之仇!
“对了,小兄弟,还未曾请教高姓大名?“
“我啊,简单,从来没输过,地上碰不到。”
这还是人吗?!能不能说点儿人话!
林江浔挠挠头,尴尬笑道:
“好名字,不过就是有点儿,深奥,那你到底叫什么啊?”
麻蛋!赢天扶着林江浔起来,再蹲下去腿都麻断了。
“嗨,瞧我,忘记林兄是个读书人了,老子叫赢天,不吃亏的赢,罩人间的天!”
我呸!老子还是兜大地的地呢!
“吵什么!”
另一个衙役抄着刀子就站起来了,吓得他们又蹲下了。
“还他娘的蹲!蹲了半天也不拉屎,快滚!府衙重地,岂容两孩儿戏!哎呦,五爷,您怎么来了?”
衙役一弓腰,林江浔扯起钱眼就跑,身后响起一个老鸨的公鸭嗓:
“五爷,就是那个姓林的色小子,把咱们青楼姑娘晾晒的肚兜都给顺走了!连您宠爱的小环环那件都没放过,您可要为咱们楼里九九八十一位姑娘找回清白啊!呜呜!”
“来人,给我活捉回来!”
干,赢天跑的气喘:
“我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是不是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