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躺在床上，脑子里是乱糟糟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嫁人后的日子，会过的这样的艰难。
以前的自己，只知道秀才这个名头，是多么的惹人艳羡，是个让人仰望的存在，可如今，这个成为秀才的丈夫，却不能为这个家中提供，哪怕是一点点的帮助。
多想回到那个温暧的家中，趴在母亲的怀里，说说这些日子受到的委屈，可是她知道，这样只会让他们担心，徒增烦恼罢了。
慧娘看不到一点希望，想不通到底是为了什么？是那样的不甘心，不情愿，难道就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张老娘听到那独特的脚步声，就知道是自己的儿子出门了，立即翻身下床，抓起衣服披上，打开破旧的木门，冲了出去，‘老大，老大，等会走，让你媳妇做锅粥，喝了暧暧身子，再走。’
不知是人老了，还是腿短，终究是没追上，只能站在路口，看着走的越来越远的儿子，她很高兴，孩子的腿没出毛病，不过，还是为了不能够向包家讨银子，很是有些闷闷不乐，到于，儿子没有回头看她一眼，那可一点怨言没有，那可是她家老大呀，能让她当上官太太的人，那是怎么对她这个娘，也是应当应分的，总不掉了他秀才爷的身价。
看着走的越来越远的儿子，心也跟着飘的越来越远，突然一阵风吹来，冰凉得打了个哆嗦，只好缩着身子，拉紧身上的破衣服，回到了那个墙面有些掉土的屋子里。
张老娘裹着大大小小，有着十来个补丁的破衣服回到了床上，张老爹被张老娘冰了一下，气愤地喊起来，“你个死老太婆，又干嘛去了？要冻死你男人啊！”
张老娘很不痛快了，“还能干嘛去？不就是看你儿子了？这大早上的，也不要洗脸水，也不喝粥了，一声不吭就走了，也不知道咋了！”
“还能咋地？不就王小姐的事吗！”张老爹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媳妇实在是瞧不下，等老大成了官，一定要给自个买个聪明点的女人，省得天天地看这张老脸，还成天地操心那么多，偏偏地还啥都不懂。
张老娘又兴奋了，一个翻身又爬了起来，“你看吧！我给你生的好儿子，多有出息，人家王大财主的大小姐都看上了，咱家老大要是差了，人家能看得上！”
张老爹，听到这里，也挣扎着爬起来，坐在了床头，拿起来床头破桌子上的旱烟，抽了起来，“这事啊！咱就听老大说了一嘴，到底有没有准？咱也不知道，可要是真有这事，把家里这个弄没了，也容易的很！”
张老娘听了张老爹这话，明显的愣了愣，”咋弄没呀？这可是个大活人啊，又不猫啊，狗啊的！”
张老爹抬了抬眼皮，“你忘了，那大宝那媳妇咱没的？”
张老娘有些莫名其妙，‘咋没的，不就是洗衣服，掉河里淹死的！’
‘那么多媳妇，都在那边洗衣，怎么这些年，就她掉进去没了。’张老爹哼了一声，
张老娘愣了，是啊，那地方都是搭好的台子，石头一点也不滑，怎么就掉进去了，那还是特意选的，是坑坑洼洼的一大片呢。
张老爹有些得意，凑近张老娘小声地开口，‘那是大宝他娘推的，大宝亲口说的，年前路过他家，娘俩吵起来了，让我给听着了。’
张老娘的心咯噔了一下，沉沉的，还有些凉，一时间，想到了很多。可是这些年的苦日子，她实在是过够了！“可是咱家为了娶她，用的那些银子，还都是借来的，要是就这么没了，多亏呀！”
张老爹用左手弹了弹烟袋锅子，重重的吐了一口烟，神情有些严肃，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眼睛眯了起来，“在老大把事情定下来之前，让她先好好的在那家做工，能拿回来多少是多少。”
张老娘有些难过，不知道是同情慧娘，还是在想张老爹的话，这时肚子里传来咕噜一声，她饿了，这咕噜一声，让她彻底丢掉了良心，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张老娘看着门口，发觉慧娘还没起床，这可不行啊！还指着给自己拿回铜板呢，赶紧爬下那张很有年头的旧床。
“砰砰砰！”张老娘使劲砸门，“老大家的，赶紧起来，该去做工了！这要是去晚了，惹人家不高兴了，咱上哪找着好差事去。”
慧娘听着着烦人的声音，折磨着可怜的耳朵，无奈的爬起来，打开门就看见张老娘的那张脸，满是穷苦的味道，现在是一脸的焦急，“快一点的吧！这天都大亮了，再不去就晚了！”
慧娘被狠狠推了一把，差点摔倒在地上，回头瞪了一眼张老娘。
张老娘有点不高兴‘你瞪什么瞪，还不赶紧去，要不然，这一家子晚上吃什么？这好吃懒做的，我们张家把你娶进门，可不让你来当祖宗的。’
慧娘很无奈，奔向阳光升起的方向，暧暧的晒在身上，却觉得是那样的凉，凉到了心里，骨头里。
虽然去晚了，李大娘家并没有说什么，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大娘的儿子，说了一桩事。
大概有十年前，小李庄的人领了个童养媳，结果儿子还没长大，就掉水里淹死了，那家人心里不舒坦，没事就打那个小闺女，硬生生给打死了，今儿个早上，来了几个年轻小伙子，把那一家都砸了，还把那小闺女的草席刨了出来，被带走了，说要好好安葬。那个领头的，说是那小闺女的弟弟，长大了，来给报仇来了！把那老两口给打的呀，都没个人样了。
他卖豆腐经过的时候，那家人都躺地上喊救命，还没爬起来，估计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了。不过也没人管他们，都说那是活该。
李大娘听着哼了声，“活该，不把人家闺女当人，没把他们打死，算便宜的，这兄弟也是好样的，知道给姐姐报仇！”
慧娘在旁边听着，非常惊讶”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怎么会没有呢？有些人呐，那心啊，就是黑的！慧娘啊！你要学会分清，这有些人他是人，但也有些人，他是真的不是个人啊！”李大娘看着这个，还很年轻的小媳妇，语重心长的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