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那位夫人，不就是重中之重？”霍青时看了一眼蔡振和蔡鹰，“若是找到这个人，一切就都说得过去了。”
蔡振点头：“是这样没错，我们也试图去找这个夫人，可是……”他看了一眼蔡鹰，没说下去。
蔡鹰苦笑一声，知道这话蔡振说终归是不合适的，于是开口道：“父亲那边是押进了廷尉狱，没有陛下手谕我们不得进入。那几个掌柜那边，是衙门，我和大哥进去看过了，也问过了掌柜的们。他们都是能形容出那夫人的模样，倒也详细。可是那夫人的模样，怎么听怎么像……我娘。”
“蔡夫人？”霍青时讶异，“蔡夫人不是失踪了吗？”
“是啊。”蔡鹰道，“失踪到现在也没找见。虽然之前家中铺子都是我娘打点的，但是只有早年间我娘会亲自去看，后来收顺了就派亲信去瞧，所以这些掌柜的根本没见过我娘的面儿，自然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不是蔡夫人。”
“而且……”蔡鹰踌躇了一下，还是说，“而且那些人形容的那位夫人的口音，正巧是我娘老家的口音。”
霍青时眼皮一跳：“这也太巧了吧？”
“没错，太巧了。”蔡鹰萎靡不振，“我都怀疑这是不是他们合伙往我娘身上栽赃了！”
霍青时没说话，蔡相国这件事，她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多半是顺皇后为了废除蔡相国这颗棋子所做的功夫。可是要找一个和蔡夫人长得像、又有一样的口音的女人，这不容易，不简单，也没什么太大的必要。
总归这个夫人或是那个老爷是要消失的，不然这口大锅扣不到蔡相国头上，那么找是不是像蔡夫人的女人，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霍青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微微皱着眉头道：“不如……先找到蔡夫人，再做打算。”
“为何？”蔡鹰皱眉，“你也觉得那个人是我娘？我娘为什么要栽赃我爹？”
“不。你误会我了。”霍青时摇头，“你娘的本事，你心里清楚。几十年来能把你家这么多资产打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是个奇女子。如今你们根本对蔡家的商铺没有任何了解，就算想替你爹翻案，恐怕也是难上加难。只要顺帝认定蔡相国做这件事没告诉你们，那么你们就算再怎么说，他也只会认为你们不知道，而非蔡相国没有做。”
“若是你们找到了你娘，那情况就不同了。”霍青时接着说，“你娘对这些铺子的了解程度，不光超过你们两个，更超过你们的爹。若是让她来瞧这件事，恐怕一眼就能发现其中的猫腻。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这件事，还是交给你娘来做最合适。”
“时姑娘所言有理。”蔡振点头，“只是我们已经找寻蔡夫人这么多天，却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霍青时想了一想，道：“三天后是除夕夜，想必陛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处置你爹。你娘离家出走，不是被拐走，所以她应当还是自由之身，多半会回家来瞧你一眼。我有一计，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霍青玉和霍青枫震惊地看着眼前几人，又对视了一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所以为了保护我妹妹，贤王要娶我妹妹为贤王妃？”霍青枫半晌才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陆曜点头：“不错。前些日子将青玉掳去的正是裴天煜，虽然裴生奉裴冬荣之命，将人送了回来，但是难保会不会有下次。就算裴天煜放弃了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也会想别的方法去攻击你。霍家如今只有霍青野在支撑，他自己还是个毛头小子，根基不稳，若是护着你，霍家都要倒台。”
“所以想要护住你，就只能给你一个他们不敢动的身份。”皖初九接话道，“要么，嫁给皇帝，成为后宫妃子，要么嫁给贤王，成为贤王妃。陛下现在已经有正妻，所以只能是妃位。可是皇宫那么大，后宫出事的妃嫔不在少数，未必能将你保护的严丝合缝。可贤王妃不一样，贤王妃是正妃，是发妻，到时候再给你封一个诰命，别说裴天煜，就是陛下都不能随意拿捏你。到那时，贤王搬出皇宫，在贤王府住下，王府的保护密度一定会比皇宫大。”
霍青枫和霍青玉吞了口唾沫，这才算明白了过来。
“而且还有一个，就是这毕竟是假成亲，等这件事风波过后，你若是陛下的妃嫔，就算被放出宫去，也难能找到一个好的婆家，毕竟有天家余威在那儿。可你若是贤王妃，到时候一纸和离书昭告天下，你们是假成亲，没有夫妻之实，你更是国家的巾帼英雄，对你未来没什么不好的影响。”
霍青玉点了点头：“青玉明白的。”
“那你怎么说？”陆曜问，“虽然这件事是出于保护你，但是毕竟是要你配合的事情，还是要征求你的意见。”
“这件事，对王爷有好处吗？”霍青玉问了这么一句。
陆曜和皖初九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陆闲，道：“实话实说，是有的。你在京城之中的名声很好，是难得一遇的才女，文人欣赏你而不存亵玩之心。若是你嫁给贤王，这些日子掀起的一些不好的言论，就可以被这件事盖下去了。”
“青玉愿意。”霍青玉闻言，丝毫不犹豫，便点头道，说罢看着陆闲，“我小时候有一次被方夫人派人绑架，是王爷和三哥及时出现救了我。这份恩情，我是决计要报答的。这件事情既能保护我，又能对贤王有利，那我势必会去做。”
说这话的时候，霍青玉下意识想到了霍青黛。这类似的话，霍青黛似乎也说过，她当时说，能报答三哥，能帮助三哥，嫁给花满堂，嫁给一个注定不会是自己夫君的人，又有何妨？
如今霍青玉想到了这句话，却是头一次认同了这句话，甚至让她心口一阵一阵地暖和。
陆闲略略惊讶，也不过一瞬就压了下去，看了一眼霍青玉，仍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青玉，你知道我拿你当妹妹看，不会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放心，事情一过，我会出面证明你的清白。”
霍青玉点点头：“青玉明白的。”
三言两语，这几人便将事情达成了协议，如此一来，霍青玉和陆闲的婚事就定了下来，只等年关一过，就上门提亲。
霍青玉起身告退，离开了大殿，站在门口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酸软，像是被揉捏了一顿一样，没了力气。霍青枫在旁边絮絮叨叨，半晌红着眼眶，道：“是哥哥没用。我若和三哥一样，或是有三哥一半厉害，也不至于让你用婚姻大事作为筹码。”
“这事儿哪能怪哥哥？”霍青玉浅笑道，“事情过去后，该是怎样还是怎样，又不耽误我找如意郎君。”
说着两人便往出走，霍青玉笑霍青枫，便要掏帕子给他擦脸，这一掏才发现，自己的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大殿之中。想来一个女儿家的贴身东西掉在里面实在是不合规矩，霍青玉便让霍青枫在门口候一会儿，自己返身回去取。
将将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陆曜的声音传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只不过我仍然心存疑虑，你娶了霍青玉，她怎么办？你不喜欢她了？”
鬼使神差的，霍青玉一个从来不屑于听墙根儿的人，停下了脚步，摒住了呼吸，想听听陆闲怎么说。
“喜欢……”陆闲声音沙哑，“她喜欢我么？我表明心意，她却一退再退，一躲再躲。”
然后是皖初九的声音：“你说的是谁？”
陆曜道：“霍青时。”又补了一句，“一直喜欢人家，愣是不说，还把人家气跑了。”
霍青玉在门口呆若木鸡，整个人如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贤王喜欢三哥？贤王……是……断袖？！
还不等她回神，皖初九的声音又响起来：“那姑娘不错！你眼光很好，和我……算了，比我好多了。”
姑娘？什么姑娘？他们在说什么？
“是啊，这样的姑娘难能可贵，世上绝无仅有了。”陆曜也跟着说话，“当年为了活下来，女扮男装充作霍三公子，几度将上面两位真男儿逼到绝路。这样的女子也是人间奇女子一个了。”
“别说了。”陆闲声音又响起来，“你们说的这些，我能不知道？可人家对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能强求？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帮她照顾好她的妹妹弟弟了。”
霍青玉再也听不下去，也不管自己的动静会不会过大被人听见，只顾着拔腿就走，跑到霍青枫面前，人还是愣愣的，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霍青枫吓得不行，连忙拍了拍霍青玉的脸：“六妹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霍青玉抬眼瞧着霍青枫，怔怔看了一盏茶的功夫，霍青枫怎么说话怎么动作都一概不理。正在霍青枫准备找陆曜叫太医之时，霍青玉的眼泪突然滚落下来，随后便是止不住的抽噎。
“哥！”霍青玉抱着霍青枫，嘴里一直念叨着哥哥。
可谁也不知道，她喊得到底是哪个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