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闲被软禁的消息,并没有经过什么遮掩,就传进了司徒府。司徒维桢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觉得好笑:“怎么?他们是真觉得,我司徒家无人了?”
来报信的小厮摇摇头,道:“将军,小的来报告此事,就是为了告诉将军,切莫动作。”
“哦?”司徒维桢眯着眼睛瞧眼前这人,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身边的人,“你的意思是,我的外孙被他们软禁,我还要坐以待毙,眼睁睁瞧着他被他们控制?”
小厮微微一笑,道:“将军,您不相信我家主子,还不相信您的外孙吗?”
司徒维桢闻言也是一愣,但是不过眨眼之间,他就将方才的一愣掩饰了去:“你连你家主子是谁都不肯告诉我,又怎么指望我相信?”
“眼下形势所迫,我家主子不好露面,故而才只好让小的来传话,却不便明言主子的身份。”小厮无奈道,“只不过,三殿下在宫中不会受一点儿委屈,而我家主子也不会让现在这样的态势持续太久。”
“是么?”司徒维桢扬眉,“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外孙在宫中不会受一点委屈的?他可是自小体弱多病,稍有不慎,就会缠绵病榻!”
小厮笑了笑:“将军见外了,看来将军还是不信任小的的话。既然如此,小的便斗胆吐露一点自家主子的身份,以便将军理解。”
说着,小厮往前走了两步,司徒维桢身边的护卫见状,瞬间拔刀架在他面前,阻止他再往前走。小厮连忙停住脚步,举起双手,往后退了几步。
司徒维桢摆摆手:“放下。”
“将军!”坐在司徒维桢身边的副将连忙出声,“这来人鬼鬼祟祟,又不肯明言自家主子的身份,肯定有鬼!将军还是小心为妙,不要让他近身!”
司徒维桢笑了笑:“老白,你是越活胆子越小了。难道以我,还会被他这一个皮包骨头的小毛孩子偷袭不成?”说着,便拍了拍白副将的肩膀,执意将两边的护卫退下,这才跟小厮招了招手,“你要说什么,来。”
小厮感激一笑,往前走了几步,却也不离得太近,只是露出怀里抱着的一块玉璧来。这玉璧通透,温润匀腻,如膏似脂,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不凡之物。更别说这块玉壁通体纯白,竟是没有一丝杂质,白玉能到这个地步的,少之又少,就算是专营玉石生意的,也难得一见这样的品行,更别说还这么大一块了。
这下子几人才知道这小厮为何一直抱着肚子,原来这儿藏了这么大一个宝贝。司徒维桢定睛一看,心中了然,便冲小厮点了点头。
小厮这才退后几步,将衣服拉好,重新怀抱着那块玉:“将军,可能解惑?”
“能。”司徒维桢笑着点头,“既然如此,我便听从你家主子的,你且去复命吧!”
小厮笑着谢过,连忙离开。
白副将见小厮离开,这才百思不得其解道:“将军,您为何?”
司徒维桢笑了笑,将左右屏退,这才道:“你可还记得,天机阁四子?”
白副将笑道:“自然记得!那不是三殿下当年胡闹,一个人分饰四角,做出了些大动静,又神秘兮兮的,这才被世人误以为是天机神仙的关门弟子,冠上了什么天机阁四子的身份么?”
“没错。”司徒维桢笑着说,“方才那块玉,正是当年枫桥事变之时,之恒从枫桥误打误撞发现的璞玉所开,雕刻而成的。他当时尚且年少,不知道是得了何人指点,将那块璞玉抱回军营,一开,果然是一块美玉。于是雕刻成玉壁,一直伴随在他身边。就连当年他回京,那样艰难险阻,却也把玉壁带在身边。”
那么大一块玉璧,要带在身边回京,已然是不容易,再加上陆闲当年算是半逃回京城的,这一路的困苦,不用说也能明白。如此境况下,他还能将一块玉壁完好无损的带回去,也算是神乎其神了。
不过这也正说明了这块玉壁对陆闲来说有多重要,这是他年少轻狂的战利品,他自然不会轻易转受赠人。而陆闲回京后,曾给司徒维桢写信讲故事,说什么天机阁四子以玉为信,司徒维桢便知道,他是已经找到了危难之中能托付的人了。
而这个人,自然是那小厮的主子。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只要玉壁一出,司徒维桢便会信任他,这一点,陆闲知道,那个主子知道,司徒维桢也知道。
“原来如此。”白副将点了点头,随即恨铁不成钢道,“都怪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若是他早些发现不对,现在又怎么会和三殿下一样被困宫中?一点儿用武之地都没有!”
司徒维桢笑着制止了他的话:“其琛是个好孩子,你不要把他逼得太紧了。”
“我逼他?”白副将诧异,叫道,“他从小习武,那一次不需要我拎着鞭子站在他身边瞧着他?那一次自觉过?他一点儿没继承他爹的优秀品质和我白家祖传的优良品质,现在叫他去辅佐三殿下,他倒好,弄得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一点都指望不上!”
司徒维桢嘲笑他:“你瞧瞧你这泼妇骂街的样子!别说其琛了,连我都想离你远远儿的!我可是瞧着其琛长大的,怎么算也算是他干爹,依我看,其琛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这是个好苗子。都是你,人家养花都是浇水施肥,你倒好,给人家把花骨朵都能撅了。”
“他是什么花骨朵?他是一颗南瓜苗!不踩几脚,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只有好好打压他几下,他才能接出更大的瓜来!”
司徒维桢站起身来,摇着脑袋笑着往外走:“我跟你这个老顽固说不通,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下棋去。”
“下棋带上我啊。”白副将也抬脚往外走去。
“你这臭棋篓子,下不过我还要掀棋盘,我不跟你玩。”
“谁说的!谁说的!今天我就杀你个片甲不留!”
……
从司徒府出来,那小厮松了一口气,左顾右盼了一阵子,兜了几个圈子,这才从花家的后门溜了进去。
花满堂正在房中来回踱步,急躁的不行,一见小厮进门,连忙迎上去:“怎么样?”
“没人发现,放心吧。”那小厮的声音和方才在司徒府大不相同,若是经过对比,就能发现,在司徒府是刻意压了嗓,而现在这清越动人的嗓音,才是本来的嗓音。
小厮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白玉壁,放进桌面的锦盒中,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坐了下来,一抹脸,汗液被抹开,脸上却是黑一道白一道的。原来连肤色,都是化妆出来的。
“难为你了。”花满堂也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殷勤地倒了茶递上,满怀愧疚道,“如今我被禁足,每天都有人盯着,这满府的人,全是我家老爷子的人,只有你我能信的过了。抱歉,让你这样为我……”
“说什么呢?我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哥哥。”小厮把脸擦了擦,露出本来的面容,那是一张不怎么惊艳,但绝对耐看的脸。原来此人不是他人,正是霍青黛。
霍青黛笑道:“时常听我三哥讲故事,说花木兰女扮男装上战场杀敌,一直心驰神往。如今也算是能借此机会,体会到各种趣味了。”说着她喝了一大口茶水,脸上的笑意讪讪,靠在桌子上软成一滩,“只不过这样的趣味,还是少体验几次便罢。再来几次,我怕是整个人都要化作汗水流完了。”
花满堂被她这句话逗笑,又满怀歉意道:“抱歉,但凡我有一点儿办法,也不至于让你这样……”
“这不是我的法子嘛!”霍青黛俏皮道,“你可别跟我抢功劳呀!等三哥回来,我还要借此邀功呢。上回我去逛街,看上了一盒脂粉,还指望三哥给我买呢。”
这些话一出,花满堂心中的愧疚感当真少了不少,连忙拍胸脯道:“我给你买!不等你三哥!你还想要什么,列个单子,我全给你买了!”
霍青黛捂着嘴笑:“哪能列个单子!既然花公子这般阔绰,我也不和你客气啦,那脂粉就谢谢你啦。”
花满堂松了一口气:“你不埋怨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又怎么值得你一谢。”说着,又表情复杂地看着她,“青黛。青时找我谈过这桩亲事的事情,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我知道青时希望你嫁给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恐怕我要辜负他……”
霍青黛眸色一暗,自然知道花满堂的意思,连忙开口,接住了话头:“我知道。我跟三哥说过了,我能理解你,也希望你能理解我和我三哥。三哥希望我好,我也希望我能脱离霍家。不瞒你说,我还希望嫁入你花家,助我三哥一臂之力。”
听霍青黛这么说,花满堂便练练保证:“我一定会和你三哥一样对你好,一定会站在你三哥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