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里奥站在加拉太塔上凝望对岸的城市,预想中的骚乱没有出现。
说到底,不过是魔鬼与怪物罢了,能吸引希腊人的部分火力就足够。
他转身下塔,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当宗座冕下决定支持我们时,这场战争就已经赢了……我会用这双眼睛替您好好记下希腊帝国毁灭的瞬间。”
加拉塔下是一身轻装的十字军战士,他们不再骑马,不再穿着沉重的锁子甲,只握着手里的十字剑,用狂热的眼神看向燃着罗马火的金角湾入口。
“圣者的战士们!”
随军牧师们齐声高喊。
视线展开。
他们的身后是破碎的城墙、冲天的火光、遮天的烟尘!
海风掠过,火焰顺着罗马火流淌。
“你们在海对岸的那座城市里看到什么……”
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圆顶之下,提法林跪在大牧首安东尼身前,披着一身老旧的修女服闭眼等待受洗。现在是非常时刻,一切从简,教士们从君士坦丁堡的地下水宫中取水,递给大牧首。
清水浇在提法林的角上,缓缓流过每一寸皮肤。
安东尼身后,白色的圣者雕像安静地注视着她——
“我们看到了圣索菲亚大教堂!”
十字剑战士虔诚地呼喊。
教士们沉默了数秒,又再次高喊,“你们还看到了什么……”
君士坦丁堡城市西北角是布雷契纳城墙,这段城墙起于狄奥多西城墙末端,连接曼努埃尔一世城墙,随后如长蛇般沿着金角湾南岸不断延伸。皇宫城墙的塔楼上,有着一对尖耳朵的宫廷侍女们都已褪去宫袍换上便于行动的装束,手握弓箭,背负箭矢。
瓦兰吉卫队在城墙上一字排开,怒目圆睁——
“我们看到了长耳贱种和野蛮的矮人!”
教士们喊道,“圣者的使徒们!为什么我们曾经的东方兄弟会放任这些卑劣的异教徒、恶魔的奴隶,玷污这座存有圣者全像的圣城!”
“因为希腊人背叛了圣者,他们要与魔鬼为伍!”
远方。
马尔马拉海与博斯普鲁斯海上,威尼斯的庞大舰队将君士坦丁堡死死封锁,随风飞扬的旗帜绵延百里。城墙上的君堡卫兵看着这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舰队,恐慌地发现有三艘舰船从舰队中分离,笔直朝着大火冲去!
那三艘舰船悬挂着十字旗。
灼热的铁索沉入海面,发出嘶的巨响,白烟升腾……
“在我们出发时,那些被魔鬼遮住了双眼的人唾弃我们,甚至还谣传宗座冕下绝罚了我等!但我们难道不清楚,到底是谁的信仰更虔诚,更坚定吗?”
“是我们!”
十字军的战士们怒吼着。
“让那些不够虔诚的人自我安慰吧,他们是被魔鬼遮住双眼的可怜人!让那些不够勇敢的人逃离吧,他们是不配得到圣者眷顾的可怜人!而我们,我们这些圣者麾下的英勇者们,现在为了圣者去同异端战斗吧!”
随军牧师、十字军骑士和他们的仆从都一起齐声高喊着:“这是一场值得参加的战斗,一场终将胜利的战斗!不要因为爱家庭而拒绝前往,因为你们爱圣者胜于爱家庭!不要因为恋故乡而拒绝前往,因为全世界都是虔信者的故乡!不要因为有财产而拒绝前往,因为更大的财富在等待着你们!让那些过去做强盗的人,现在去为圣者而战,成为圣者的骑士吧!让那些过去与自己的亲朋兄弟争战不休的人,现在理直气壮地同那些亵渎圣地的野蛮人战斗吧!让那些为了微薄薪水而拼命劳动的人,在去东方的征途中去取得永恒的报酬吧!身心交瘁的人,将会为上帝的荣耀而斗争!你们在这里或许悲惨穷困,但在那里将永远富足!你们在这里或许背负罪恶,而在那里你们将成为圣者的战士!”
这声音穿透了火墙,三艘战船从烈焰中驶来!
三艘船上,牧师们站在船只两舷,念着祷文高举起手中权杖,撑开一道隔绝火焰的防护领域。每一艘船上都载有十名全身附铠的十字军战士,他们齐整列队,手扶冰冷的十字长剑,无法窥视面具后的表情。
这是宗座冕下的圣骑士!
是那些有资格喝下圣灵之血的圣骑士!
最虔诚的信徒会将自己足够资格的女儿送入罗马教区的圣母院中,上层的贵族会圣母院中与这些女子结合,诞下的婴孩没有继承权,女婴或送入修道院,或重复她们母亲的工作,而男婴会不断受训,直到成年那日喝下圣灵之血。
以凡躯承受“神祗”的力量,非生即死。死了是不够虔诚,生则成为宗座冕下的圣骑士,讨伐异教徒最锋利的剑刃。
当这些锋刃穿越宛如地狱般的火海归来之时,加拉塔的十字军们都沸腾了。
宗座冕下果然站在我们这里!
牧师的声音又上一个台阶:“你们总是时刻进行着不公的战争。”
“你们总是因为贪欲和傲慢而挥舞着武器自相残杀。”
高耸如山的狄奥多西城墙上,君堡守军与城外的拉丁军队遥遥对峙。广阔的平原上,拉丁人在做最后的战争动员,他们的随军牧师同样高声呐喊着。
“对此你们将遭受永恒的死亡与诅咒。”
“而正义的事业将引领你走向永不朽灭的荣耀战争。”
战船冲塌了北岸海墙,木屑与碎石齐飞,难以为继的防护领域在这猛烈的冲击中消散,在冲击中幸存下来的牧师不是落入水中就是死在了拜占庭军队的箭矢中,但拜占庭军队的抵抗是表演性质的,在【勇气圣光】加持下的圣骑士不会感到畏惧,三十个圣骑士组成的军队根本不会知晓恐惧为何物!
除他们只会前进、前进、前进!唯有死亡能使他们停下,可厚重的全身盔甲包裹住圣骑士们的身体,即使偶尔负伤,他们也能够使用【圣疗】能力医疗自己或同伴,这就是一群不惧死亡也难以杀死的怪物,他们本该出现在黎凡特的圣城!
北面,越来越多的十字军战士从海水中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