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金角湾蔓延,似巨龙盘踞。黑色的“罗马火”如海面上洞开的地狱门,喷出滚滚黑烟。
李斯特左右为男,矮人们把他团团围住,一把把斧头在火光照耀下杀气横生。阵阵热浪从海上扑来,拍在岸边城墙上,体毛繁多、汗腺发达的北地矮人浑身是汗,夹在他们中间的李斯特不失优雅的捂了捂鼻子,气氛逐渐燥热。
“异乡的魔法师,你最好给我们一个解释。”
秃顶哈夫旦拍了拍腰间巨斧,示威道。
“您需要什么解释呢,哈夫旦阁下?我现在是巴塞丽莎的皇宫图书管理员,这一点你可以向侍卫长确认。哦,如果你是想问为什么我要点燃罗马火,那么我只能告诉你,不这么做,威尼斯人的舰队就要大摇大摆地开进金角湾,冲进布雷契纳宫了,要知道对面的加拉塔还驻扎着拉丁军队呢。”
有时候李斯特会很羡慕那些五色龙,他们有着龙类最崩坏的三观,根本不需要忍受其他种族那低于龙族智力平均水平的脑子——当然白龙除外,在他们眼里,矮人精灵或是人类都是可以吃的野味食品,食物聪不聪明?谁在意那种事情,难道聪明的脑子更好吃?
“哈夫旦,别忘了你们的职责。你们在这里啰嗦一秒钟,巴塞丽莎的危险就多一分!”
坏不算坏,至少卓尔脑子清醒。
“我们可以为巴塞丽莎献出生命,但我不能容忍我的兄弟白白丧命!”
大火熊熊,矮人哈夫旦爬上兄弟的肩膀,与混血卓尔互瞪双眼,不过两个矮人加起来还是没有米雅莉高,气势上便矮了一截。
“反正你们母亲也只会憋在床上下崽子,大崽子死了哭几声,继续给你们下弟弟妹妹,死了一批又生一批!十岁出头就天天在城区酗酒闹事!不为巴赛丽莎献身,也迟早死在啤酒瓶或女人的肚皮上!”
天呐,这卓尔嘴居然这么毒,该说是种族天赋吗?李斯特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几下红着脸骂人的混血卓尔,出声打断两人愈演愈烈的争执,否则旁边这几十个矮人眼里真要喷出火来。
“哈夫旦阁下,赶紧召集卫队守卫皇宫吧。这些威尼斯人如果怀着善意前来谈判,不会因为几束火苗就恼羞成怒,如果他们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试图威慑,那么罗马火就是我们对他们的警告,而如果他们执意进攻,那不就说明他们从一开始便不打算和谈吗?”
哈夫旦骂了一声‘没臀娘们’,捂着耳朵把脸一歪,似乎如此便可立于骂战的不败之地。
“异乡的魔法师,你说的倒还有那么点儿道理,不过给我记着,既然这把火是你点的,到时候威尼斯人打过来的时候你可别露后背跑了!如果你这么干了,我保证会让你尝到罗马火的滋味的。”
哈夫旦拍拍身下金发矮人的后脑勺,金发矮人也会意放下了他。
“老伙计们,回城里叫上还在等着扛罗马火的兄弟,在巴塞丽莎的皇宫城墙下集合!”哈夫旦中气十足的吼道,“小伙子们,你们的第一次来了!都特么打起十二分精力,留一个美好回忆,别到时候你们的孙娃问你们第一次砍人的感受时,你们只能支支吾吾说,爷爷软了!”
矮人以豪放的性格闻名,固执且勇猛,在很久的过去,矮人乘坐龙头战船出海时,不管眼前风浪多高,也绝不会回头看家人一眼。当矮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之际,李斯特笑道:“我听说矮人从寒冷北地向外迁徙的时候,曾与你们精灵有过长达三天三夜的骂战,如果当时你在场,说不定能帮助精灵们一转攻势……哎呀哎呀,别这么瞪着我,我知道现在不是说笑话的时候。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点的火。”
米雅莉咬牙切齿地盯着李斯特,却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和平不一定带来繁荣,有的时候,她会带来死亡的沉沦;战争不一定预示毁灭,有的时候,她会带来涅槃的新生,”海上的熊熊火焰映在李斯特的瞳孔里,蓬勃地燃烧着,“庇主需要这场战争妆点她的紫袍,精灵需要这场战争把威尼斯人的触角挡在黑海之外,我也需要这场战争,来为我的理想铺路。”
※※※
威尼斯舰队旗舰,恩里克·丹多罗号在马尔马拉海的水流中乘风破浪。丹多罗喜欢这种颠簸的感觉,这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感慨自己还不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瞎老头。
“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今日埋葬这个受诅咒的帝国。”丹多罗轻声呢喃。
门被轻轻推开,脚步声很熟悉。
“伊拉里奥?”
“是我。曾祖……不,总督阁下,希腊人用罗马火封锁了金角湾入口。”伊拉里奥走到丹多罗身前,恭敬地说。
“拉丁人提前进攻了?”丹多罗面色不改地询问道。
“没有,”伊拉里奥摇头道,“火势起来前,瞭望员没有看到战斗的迹象。难道他们在谈判的时候提前杀了希腊人的摄政大臣米海尔,而且还暴露给了希腊人?”
丹多罗冷笑道:“拉丁人虽然多数是法国来的乡巴佬,但起码不蠢。君士坦丁堡里除了这位摄政大臣,似乎还有那么几个有脑子的希腊人,这很正常,没有才不正常,你不必因此特意过来问我的意见,我不过是个将要死去的老者,已经把我所能做的一切事务都尽力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一切都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发挥了。”
伊拉里奥缓缓退出房间,转身带上房门,他站在恩里克·丹多罗号的侧弦旁,奋力划船的近百命桨手与百艘战舰组成的大舰队给了他很大的信心,他再次望向西面的君士坦丁堡,这座东地中海上的明珠在他眼里似乎也不那么坚不可摧了。
万城女皇,就要屈服于威尼斯的舰队之下了。
“听说在希腊人的传说中,最初的七丘之城毁灭时,有一头金龙庇护了罗马的遗民,”伊拉里奥自言自语,“恐怕现在也只有那头传说里的金龙现身,才能从我们威尼斯人手中夺走胜利的果实了。”
忽然间,伊拉里奥的视线尽头出现了一道红点,那道微小的红点正急剧靠近。
那是什么……
伊拉里奥嘴唇微张,却什么话也喊不出来了。
“是火球!有个火球!”瞭望台上的瞭望员惊呼着,面色如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