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
“不……不……”颜花美跪在地上,从嘶吼到啜泣,王柏国就只是静静地,静静地承受着,听着她的埋怨。
时间就那样悄悄的走自己的桥,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像是被翻涌得不能止息的海水,偷偷窒息着眼角难以控制的水晶,被放牧人鞭笞的羔羊一般慢慢老去。金黄色的头发挥斥着热意,只待蒸腾的热气翻滚到脚边。
“我去给你做晚饭了,哭这么久饿了吧!”王柏国用被油漆染黑的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有去管刚刚被玻璃划破的伤口。
内心挣扎的样子像极了从前看着她笑。昏黄的灯光轻轻的披在身上,走进了那个深夜的眼睛里亲吻黑暗。
周围的环境拥挤而又狭小,并非卧室不够大,只因塞满了各种杂物而使得这个不大的房子显得拥挤不堪。
王柏国熟练地穿过地上横七竖八摆放的裤子,衣服首饰,皮包……
有用的,没用的,洗过的干净的,肮脏的,男士的,女士的……都错杂的搅在一起,将空气染上了一层灰色。
灰色调的空气里也弥漫着迷离的味道。
王柏国走出卧室时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颜花美。
披散的头发垂至肩上,颓靡的样子让人好不心疼。随意挂在身上的衣服有些空荡,显然已经不是现在的尺码了。可依旧掩盖不了花美的美。
不久,厨房便传来了点火的声音,油烟机的嗡嗡声使得灰暗的家里有了一点活人的气息。
这样的日子从三年前和花美同居的第一天便开始了。
花美的脾气如夏日的热巧克力,冬日的甜筒,让人沉沦着迷恋又带着罂粟的致毒。
每一次夜深的寂静无声都含着泪花偷窃生命的沟谷。时间久了就变成了养分,悄悄孕育着谷底的玫瑰。
脑中浮现的脸像不要钱似的席卷他的每一个梦,无声的梦里竟还能复刻她的声音,悠远漫长的陈铺着柏国的春夏秋冬。
花美看着空荡的房门,那里还残留着刚刚被打碎的玻璃渣以及他的气味。
花美感觉心中的压抑快要将她逼疯。这个房间犹如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洞,而自己如同怯弱的老鼠,她蜷缩在洞里,在地下,永远,永远也见不得光。
消极的感觉着世间的黑暗,悄悄藏起自己的恐惧却不知该何处安放漫长的黑夜。只留出一点对世间的痛恶放肆自己的言语。
从冰箱里拿出了一袋速冻饺子,也没经过处理就直接倒进了锅里,锅里的热气往外冒着,柏国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皱纹密密麻麻地在王柏国的脸上重叠着,好像一片干瘪的树皮,粗糙又难看,还遍布着许多胡渣。
洗碗池里的碗已经堆成了山,柏国从里面挑了只干净点的碗洗了洗盛了满满一碗饺子,还多打了好多汤。
柏国端着满满一碗饺子来到了茶几边,腾出一只手将茶几上的东西抹到一边。
玻璃器皿碰撞发出的声音撞开了柏国的花园,耕耘着花美的耳朵。
“花美,来吃饭吧,不开心的事就忘记吧!”
“花美?”听不见回应的柏国慌了。
他冲到房间,“还好……,花美~来吃饭吧,有饺子噢,你不是挺喜欢我做的饺子嘛!”
“滚,滚……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讨厌至极,肮脏下流。”说话间一个枕头已经砸向了柏国。
王柏国伸手抓住枕头“花美,我们去吃饺子好不好,待会凉了就不好了。”
“胆小懦弱又难看,你说说你有什么地方可以看的下去。”
“嘭……”
鲜血从王柏国的脸上溢出。一直蔓延至嘴角,他才下意识的捂住那个拉的长长的伤口。
“你是不是不会发脾气啊,你像个人吗?啊?什么都做不了,只会装个可怜的样子,给谁看?”花美越过那些脏乱的东西,迎着灯光碾磨着岁月。
“滚啊”花美一把推开了柏国。
客厅也摆满了家具,满满当当,只有茶几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饺子。
颜花美拿起饺子旁边的袜子,深灰的颜色和着难闻的气味婉转,敲打在石尖头上嚯嚯生活。
“王—柏—国~,哪有你这样把袜子脱茶几上的啊,我还吃不吃了?”
“哦~马上,马上来,这不是顺手一丢嘛。快吃,快吃,待会凉了就不好了!”
王柏国从厨房里又端出了一碗饺子,黝黑的皮肤反射着昏黄的灯光,左脸颊一条鲜红的划痕衬的更加渗人。一抹笑意从眼角流出。
平静的夜里,两个人吃着饭却不说话,只听得见筷子和碗的碰撞声,饺子和口腔的交融声。
王柏国停止了口中的动作,抬头看着花美。细碎零散的头发散落在脸庞周遭。认真吃饭时安静的样子又让王柏国放弃了刚刚想要说出口的话。
“花美,你……”
“不要叫我花美,叫我颜花美!”
“哦哦,我知道了,这不叫习惯了嘛!”王柏国立马改口到。
“我没听习惯。”颜花美冷冷的看了眼王柏国,那条醒目的伤口在凹凸不平的皮肤上显得格格不入。
“花……颜花美,今天……”
“好了,我吃饱了,困了,有什么事明天说!”颜花美起身离开了客厅,朝着拥挤的房间走去。
“欸……哎……”王柏国低头继续吃着饺子,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视线,没有人知道到底他在想些什么。
“王柏国,过来!”坐在床边的颜花美对着客厅的方向喊到。
“哦!来了。”王柏国的眼底又亮了起来,也不知是头顶的灯光反射还是什么。
王柏国来到了颜花美的床前:“花美,咋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腰疼,你帮我按按。”颜花美趴在床上。
“好,我先去洗个手。等我啊!”王柏国欣喜的朝厨房走去。
……
“嗯~舒服。”
“下面点……对,就是那……用力啊。”
王柏国看着花美的脊背,慵懒花美地趴在那里,没有丝毫防备,舒服的享受着。
“花美?”王柏国小声试探性的问到。
“嗯?”颜花美懒懒的回应到。
“那个……邱……”
花美起身让王柏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直勾勾的望进王柏国的眼睛,黑的犹如一滩沼泽,不论什么在那里都会陷下去,找不到方向。
“没有,我这不是关心你吗?”王柏国低下头,生怕被颜花美看出什么端倪!
昏黄的灯光下沉寂着的玻璃碎片正努力的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王柏国的头发杂乱着,又油又亮的头发和脸丝毫不违和的融为一体。眼睛看着地上那片最大的玻璃碎片,思绪却早已不在。
颜花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王柏国,怒火快要冲出眼框。
周围的一切都安安静静的,房间里钟声也在滴答滴答的回荡着,世界如同上了发条一般,孜孜不倦的工作着。
……
“你懂的,我不喜欢你,甚至说很恨你,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话说到这里花美的声音开始哽咽。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难道我不比那个禽兽好嘛?”王柏国满眼渴求的望着颜花美。
“你爱他我理解,你……”王柏国竭力的想要说服颜花美。
但固执己见的花美早已经被情欲迷晕了心:“不,你不能理解,那被抛弃的痛苦。”一提到他花美开始情绪激动。
“我相信我自己这次,他说过的,会和我永远在一起。”
好吧,也许是我错了,呵,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像他这样的人,多虑罢了“嗯,睡觉吧,不早了。”王柏国看着她眼角的泪还是不忍心,但又不敢帮她擦拭。
“我走了,你早点睡!”王柏国看着花美身上的那件洗的褪色的睡衣,和杂乱的房间,一瞬间有感到了自己的无能。
趁现在她还在我身边多弥补一下她吧,或许经历过那次的她能够学会了。王柏国步履轻缓的移到了房间门口,“关灯了,睡觉吧。”
昏暗的房间因灯光的消失,显得更加压抑,透过窗帘不大的缝隙打在地上的月光,使得花美的眼角柔和了许多
由于不怎么使用护肤品的她显得比同年龄的女性更憔悴,眼角的细纹顺着月光舒展开来。局促的房间也变得柔和起来。
回到房间,王柏国熟练的打开了灯,比之花美的房间更加狭小,更加拥挤。
越过那些密集而又杂乱的物品,重重的倒在床上。王柏国的视线落在了淡黄色的床头柜上,一张创可贴映入眼帘。
生活总是悄悄笑着,然后错付你对他的深情。
……
“花美~花美~起床了~”
“哎呀,别烦我,让我多睡会!”花美捏着被角不耐烦的发着起床气。
阳光不紧不慢的透过玻璃射在了这个不算太大的空间里。无论人们如何匆忙,他都不急不缓,无论人们如何紧张局促,他都自然大方。
阳光的馈赠不分男女,不分老少,每一个黑夜之后就是温柔的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