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金老夫人的身子往后倒,金子卿忙上前一步,去给她把脉。
金老夫人本就已年过半百,她的身子,不如小辈们康健,如今这么一气,便是直接急火攻心,气血上涌了。
金子卿忙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了自己之前在卿梧院里做出来的调节气血的药丸,并细心替老夫人揉捏穴位。
瞧着老夫人渐醒,金子卿忙在一旁跟着卖乖:“祖母您身体不好,容易生气。我娘她担心祖母您的身体,特意制作了这种,一生气就发病的气血病的特效药,还嘱托子卿一定要带在身上。”
金老夫人头脑发晕,感受着金子卿的按摩,知道这次是她救了自己一命,难得对她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
“你们大房有心了……”金老夫人叹了口气,她的余光扫向妆容凌乱的苏媚与沈清秋。
道:“中馈就先放在我这儿。”
沈清秋一怔,终是咬牙沉下了眸子。
老夫人暂时还不想得罪二房背后的苏家和四房背后的沈家,所以她找了个折中的法子——收了四房的中馈之权先放到自己这里。
沈清秋失了中馈,在金家便是失了一多半的手段。可事情到底出在她们四房,她再多嘴,难免会让已经对他们有所失望的老夫人更加失望。
虽然这件事情的结果于苏媚而言也算是好的,可到底沈清秋的中馈之权没落在她的手里。
她锋利的眼刀从沈清秋刮向金子卿,又从金子卿刮回了沈清秋,那心里头便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堵得慌。
金子卿则直接忽略了苏媚的眼神。
她知道,以金老夫人的算计,若苏媚捧出了苏家做后盾,她便是一定会迁就苏媚夺沈清秋的权。不过,为了安抚沈家,金老夫人也肯定不会将权利移交给苏媚,只会自己拿着。
老夫人吩咐完所有,便命眼前的小辈们都退下,金子卿又十分‘懂事儿’的去到沈清秋的身旁,抬手将她扶了起来。
她状似担忧的对着沈清秋自责道:“四叔母,您小心点儿。刚刚您被打疼了吧?都怪子卿没能护住您。”
沈清秋想要抽出手臂,却无奈金子卿手劲极大,此时正用力的抓着她的胳膊不松手。
金子卿模样乖巧,在外人眼里,她二人就好像在相护搀扶。
这样亲密一幕落在苏媚的眼里,便更加使她确信,沈清秋是在和金子卿联合,一起搞他们二房。遂极度生气的火速冲回了自己的金玉院。
离开了松鹤居,金子卿缓步往卿梧院走。
婢子星阑来到她的身旁,于她耳边轻声道:“芙蓉已经被送出去了。”
金子卿点了点头。
芙蓉的事儿她上辈子便经历过。
于是,金子卿将计就计,先命姚寒初救出了芙蓉的家眷,再反过来与芙蓉交易——若她按照她吩咐好的事情来做,会让她和她的寡母胞弟重聚,并助他们连夜离开萧城。
金相容表面良善,实际上心肠犹如蛇蝎。芙蓉作为金相容婢子,时常会被她责罚,不仅如此,她每天也都担惊受怕,生怕自己的母弟会被人难为。
如今,金子卿给了她这么一条光明之路,她自然会跟着照做。
现下,芙蓉已被金子卿命姚寒初连夜给送出去了。
金相容在这件事上吃了个大亏,等她回去后却得知,原来芙蓉的婢子早就被人给救走了,她不由得大怒。
秋萍居内一直往外传出砸东西的声音。
“真没想到,金子卿她居然收买了芙蓉来害我!”金相容的双手用力捏紧手中的锦帕,一副要将金子卿当做是锦帕揉碎了的模样,“还有那芙蓉的亲眷,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被人给救走了。”
她焦急得看向身旁因为这件事情而失掉中馈的沈清秋,对着她急道:“娘!你快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我们四房就完了!”
金老夫人本就更喜欢苏媚和苏家,如今沈清秋失了中馈,金相容失了老夫人的心,等他们扳倒了大房,还能再拿什么去跟二房她们争抢?
现如今,让秋萍居不再过多于老夫人面前失心,才是沈清秋最该做的事。
沈清秋眸色微动,抬眼望向金家四爷金林华的房间:“如今,便只有这个法子了。”
……
因为望舒会上的那件事,金老夫人气血上涌,身子骨便一直也不怎么好受。
温氏受命,在老夫人近前侍疾。为了能让老夫人的心情多愉悦几分,各房里也使出了浑身解数,欲要讨好老夫人。
瞧着自家里的媳妇们都争先恐后的往自己的松鹤居里送东西,金老夫人简直都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金子卿这才刚一入了松鹤居,便撞见同样前来请安的金明珠。
金明珠今儿个穿了件水蓝色的袄裙,裙摆上绣着顶好看的兰花,外披一件明蓝色的斗篷,手里则抱着个黑漆火炉。
她看向金子卿,并没有因为之前的不愉快而和她产生嫌隙,反而继续装着一副大方得体的模样,对着她道:“大姐姐前几日妙手回春救下祖母,真是为金家积了大大的福分。前几日里的望舒会,大姐姐得了头名,祖母欢喜的很,夸了大姐姐好一会儿,想来我们姐妹几个里最得宠的便要数大姐姐了。”
金明珠话说得真挚感人,若不是因为早知道了她的是个什么德行的人,金子卿都想赞一句‘真是个大方得体,体贴姊妹的好姑娘’。
金子卿扬唇笑了笑,叹了句:“二妹妹哪里的话,子卿哪里比得上二妹妹优秀,不过也只是凑巧罢了。明珠妹妹天资聪颖才学过人,家里上下无不把妹妹当成是未来攀上皇权的希望,料想二妹妹以后定能夺得太子殿下的关注。”
金子卿的祝福比金明珠的显得更加诚恳,可话里话外却让人觉得怎么也不对劲。
“呀。”金子卿突然惊叫了一声,而后懊恼得道,“我怎么又说了‘二妹妹想攀附皇权’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了呢?这话要是让祖母听到了,祖母肯定是要不高兴的,二妹妹不会在祖母跟前告状吧?”
“大姐姐说笑了,明珠怎么会呢。”金明珠笑了一下,不愿再跟金子卿多费口舌,她道,“祖母该等急了,我们快些进去吧。”
金子卿和金明珠两个人进去的时候,金相容已经落了座,此时正一脸乖巧的替老夫人捏着腿。
见老夫人一脸享受,金明珠也放缓了步子和声调,轻轻软软的走了过去,笑道:“明珠给祖母请安来迟,还望祖母不要怪罪。近些日子以来,祖母身体不大好,明珠便亲自命人去北山那边挖了千年的人参来给祖母滋补身子。”
金老夫人见了这值钱的玩意儿,脸上的笑意顿时增了几分。
她抬手挥了挥,示意金相容先退下,好让金明珠坐到她身旁来。
金老夫人抱了抱金明珠,对着她笑道:“这么多的孩子里头还是你最让我高兴。”
“祖母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明珠是金家的孩子,自然要好好孝顺祖母了。”金明珠乖顺得像一只小猫,俯首在老夫人的怀里。
金相容瞧着金明珠得宠的模样,一脸不屑的瞪了眼金明珠送来的千年人参。
苏家到底是财大气粗,能挑出来这么好的东西来送给老夫人做讨好。不像她,白白的给老夫人锤了一早晨的腿,却没得到半点夸奖。
金子卿瞧了眼金明珠送来的千年人参,忽而叹了口气。
金相容的眼刀立刻便飞了过去:“你在这里唉声叹气个什么劲儿?”
金子卿不理会金相容,只瞧着那根人参,缓声道:“祖母是不是时常口里生疮,晚上也睡不安生,总是在做梦,梦醒了以后发现天色尚早,可想要睡却睡不着,一双手心烫得很?”
金老夫人本也因为金子卿的哀叹有些恼火,可当她听了金子卿口述的症状时却忽而一愣,跟道:“是啊,这是?”
“祖母您是急火攻心,心阴不足。”金子卿向老夫人讲解医理的时候,金明珠的心里便开始盘算合计了,“像人参这种虽然补气却也壮阳的东西用的多了,只会加剧失眠和口舌生疮的症状。并且心肾相交,心阴不足君火旺盛,最容易出现之前的状况。”
老夫人一听,这脸色顿时便是一变,连带着看向那人参的眼神也都变了几个轮回。
金明珠瞧见了,立刻便是跪在了老夫人的脚边,恼道:“都是明珠不好,明珠不通医理,险些害了祖母。但是,明珠是真心在替祖母的身子着想啊,那人参可是极名贵之物,明珠命人在那北山上寻了好久这才寻到呢。”
这话说着,金明珠又转头去看了眼金子卿,问道:“大姐姐平日里是在跟大叔母学习医理吗?”
“不过是最近才开始学习的。子卿刚刚说的那些,祖母要是不信,自可以去找别的大夫来问。再不济,子卿也能让我娘去请外祖父来替祖母医治。”
“最近这两天才学的能学到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胡言乱语乱诌一通,母亲,您可别听她乱说。那人参才是对您身子骨定好的东西。”打外头来的苏媚隔着帘子就听到了屋里头的动静。
她听出了金明珠懊恼的声音,便是以为大房和四房又联起手来欺负她家明珠了,这才紧赶着快走了两步。这不才一进门,就瞧见自家的明珠正蹙着眉头跪在地上几欲垂泪了吗。
“这我家明珠怎的跪到地上去了?”苏媚忙嚷嚷了一句。
金老夫人瞧了眼跪在脚边上的明珠,立刻便是伸手把她给扶了起来。
想到金子卿在泉州时向来是个不学无术的主,金老夫人又回手派了桂嬷嬷,赶紧把那人参收起来炖上。
金子卿见此也不继续开口去劝,反正她说什么她们也不会信,不若就那样接着错着,多吃点苦头。
最近老夫人正病着,各房都紧赶着讨好。苏媚瞧着只有自家的礼物最拿得出手,遂有些骄傲的看着金子卿和金相容:“这大房和四房怎的不见孝敬老太太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