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至权倾宫,温宁便被婢子带去了偏殿。
当他看到床榻上,昏迷不醒,面色潮红的嫡亲孙女金子卿时,他也不由一愣。
“这……”温宁看了一眼旁边的萧楚河,也顾不上其他,便是快步走了上前去,替金子卿把脉。
见温宁面色微变,萧楚河便知,金子卿所中的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见温宁迅速替金子卿施针,不过多时,床榻上的人已平息了很多。
“多谢温太医。”
萧楚河向温宁虚行一礼。
想到刚刚药物之凶险,温宁已是心惊胆战,须发皆张。
他迅速起身,而后跪下身去,疑惑道:“铮王殿下,老夫想知道,是谁,对老夫的嫡孙女下了如此毒手。”
萧楚河眸色渐冷:“自金大姑娘入宫,唯贵妃娘娘将她请去了月柔宫。”
温宁一惊,心中已是了然。他俯下身去,再拜:“温宁多谢铮王殿下搭救之恩!”
萧楚河忙将他扶起,言道:“子卿之前救过本王,本王也不过是报恩罢了,温太医不必如此。”
“铮王殿下能出手相助,便是我温氏的恩人。”温宁扬言,他知京中夺嫡之势渐显,如今表明意图,便是要承恩,站队萧楚河。
温宁虽然是当朝一品御医,于朝堂之上并无助力,可他出神入化的医术,却是权妃在后宫里的,一张十分有效的保命符。
一旁,来自楚国,位居权妃的萧楚河的母妃,隔着珠帘安静而探究的看向金子卿。
她的儿子救了金子卿,固然能向金太傅示好。可,金家内宅里,盘踞着的几乎都是太子的势力。
且,金子卿本人,似乎也一直心悦于太子,让她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温宁走后半晌,金子卿才醒。她看向身旁的萧楚河和权妃,起身向他们见礼。
“子卿多谢铮王殿下,多谢权妃娘娘搭救之恩。”见眼前的姑娘不似传闻中稚嫩,历经大难后仍然沉着冷静,权妃不由得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权妃开口,问询道:“今日之事,你有何打算?”
是面圣,告诉萧銮一切,告发萧楚越和苏贵妃的罪行,还是隐忍。
金子卿沉吟,道:“子卿……无法面圣。”权妃面色微冷,可当她听到金子卿的下一句话时,她的面容上却陡然生起了几分变色:
“虽然,女儿家的清白最是重要,可子卿,不能连累搭救自己的铮王殿下。”
“苏贵妃虽然对子卿图谋不轨,可子卿的身体却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哪怕子卿的外祖父可以证明,子卿确实中了东西,但苏贵妃仍旧可矢口否认,说东西并不是她所为。”
“子卿现在能被搭救,全因铮王殿下照拂。若子卿面圣,定会牵扯铮王殿下。若陛下因此怀疑此事是权倾宫联手金家嫡女嫁祸月柔宫与太子的两宫之争,岂不是得不偿失?更何况这件事情的背后,说不准还有别人在等待着渔翁得利。”
权妃心下了然——萧銮多疑,的确会有如此疑虑。到时,不仅此事会不了了之,还会给自身添加麻烦。
权妃眼中,对金子卿的赞扬之色多了几成。
金子卿被萧楚越害,哪怕她之前对萧楚越有过什么爱慕之心,此时定会生出嫌隙。
像是唠家常般,权妃又问:“子卿家中可好?”
“回权妃娘娘,子卿虽长期与父母分离,但有幸今日得以搬回京都,与父母团聚。”金子卿微笑做答。
权妃接问:“家中姊妹兄弟如何?”
“胞兄子枫有成,对民女也十分关切。”
权妃眼中生出赞许之色,又问:“家中亲人如何?”
“父亲身居太傅要位,外祖父身居一品太医,皆为朝堂尽忠。”
见金子卿只字不提有太子势力的其他几房,权妃娘娘虽然心生赞许身体前倾,可仍旧接问:“本宫听闻,子卿在泉州时曾经落水?”
“那次是子卿不小心,不慎跌落的莲花池。”换言之,便是否认了为嫁太子而威逼自己父亲的事儿。
这下,权妃整个人就都站了起来,笑道:“好,好,好!”
金子卿只答金家大房,不答其他几房,否认之前与萧楚越的关系,甚至之前还曾救治过萧楚河。
虽然她的决定不能代表金玄峰的站位,可眼前的人却也是极为聪慧。
权妃对金子卿出乎意料的满意。
考虑到金子卿一直久未归家,权妃又道:“之前我儿一直觉得,子卿像是一位故人,如今这么一瞧,还真有点像。”
金子卿一听,便回过味儿来,接口道:“子卿与铮王殿下的确一见如故,不然也不会在权倾宫内耽误如此之久。”
“嗯,这下时间也不早了,鹤鸣,送子卿回府吧。”
鹤鸣是萧楚河的字,一般权妃只会在信任的人面前如此叫他。
金子卿心照不宣,没有多言。
萧城此时还没有到宵禁的时候,街上众人看到萧楚河用最华丽的马车带金子卿回金家时,便知之前被绑架的事儿其实都是不攻自破的谣言。
金子卿坐在马车里,那双清瞳一眨不眨,盯向萧楚河仍瘸着的腿。
萧楚河扬唇:“你知道为什么萧楚越这么急功近利的想得到你吗?”
刨除她父亲是太傅,官居要职的这件事儿,应该还和其他的有关。
想到那个匣子,以及旁人口中的凤归,金子卿以退为进,反问道:“所以铮王殿下也是因为那些才救我的?”
萧楚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本王救你,是因为泉州时的恩情。”
金子卿没有说话。
萧楚河的马车浩浩荡荡回了金家。
这么大的动静,金家里的众人不可能不知。
当几位主子齐聚门外时,他们的神色各自有异。绝大多数的人明显都心思深沉,当然除了金相容一脸嫉恨,金明珠有些不甘,苏媚有些兴奋。
苏贵妃的计划苏媚是知道的。
如今,金子卿被皇子的马车送了回来,不是刚刚好证明,苏贵妃的计划实现了吗?
这样一来,太子便离得到凤归不远了。他们苏家,也很快便能够翻身了!
众人等在门口,看向车驾。
忽而,马车里飞出一驾轮椅,惊得苏媚险些摔在地上。
轮椅?
送金子卿回来的不是太子,而是萧楚河?
苏贵妃的计划并没有实现?
见苏媚面色发白额角直跳,金明珠也跟着狐疑。
金相容见了金子卿身边风姿绰约的萧楚河,之前起了的爱慕之心一下子便化作了嫉恨,欲将金子卿戳穿。
她顾不得场合,扬言问道:“大姐姐怎么才回来?可是有事耽误了?”
“是本王之前对子卿一见如故,知她进宫,要带她去见母妃,这才耽搁了。”说完,萧楚河向金玄峰行了个礼,“未及时通知太傅大人,是本王失礼。”
金玄峰连连摇头:“铮王殿下哪里的话,小女能进宫拜见权妃娘娘,是她的福分。”
见萧楚河为金子卿开脱,本就芳心暗许的金相容一时愤懑,气红了脸,接着酸道:“那也不该这么晚才回,让家里人担心才是!”
“怎么,金三姑娘是在指责本王的不是?”萧楚河的目光扫了过去,忽而笑道:“本王记得,之前你不幸落水,幸得子卿救护,如今,你如此关心子卿,是在知恩图报?”萧楚河刻意将‘知恩图报’四个字咬紧。
“分明”是她推得我!
这样的话只差一点儿便从金相容的嘴巴里脱口而出了。
沈清秋忙上前一步,将委曲气恼的金相容拦下,温声道:“子卿没事儿就好。”
金相容心中不贫。
她知道,若她此时当众拆穿当时之事,便是明指峥王殿下在说谎,到时受惩罚的也必然会是她。
可是,金相容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为何金子卿就能得到萧楚河这么大的眷顾,而她却要屡屡的在萧楚河的面前丢人?
金相容越想越委屈,遂也顾不得别的,直接大哭着跑回了屋里。
金子卿被铮王送回,让金家其他几房,乃至老夫人等太子党都在心中多多少少产生了几分犹疑。
可到底有萧楚河和金玄峰在前头压着,所有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各自怀着心思退去。
想到金子卿最近愈发得势,金老夫人看了眼金明珠,对着苏媚道:“明珠的事,你心里要有数,别耽误了。”
苏媚向来以金明珠为重,自然明白金老夫人的意思。
朝中九位皇子各有千秋,苏家虽然无权,但是有财。
金玄峰向来不参与党政,能让全家地位更进一步的,如今也只剩下了苏家。
并且,金家全家上下,除了大房以外,全都属于太子党,扶金明珠成为太子妃,的确十分重要。
回了卿梧院,星阑和星河瞧着自家主子,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信任,金子卿并没有隐瞒,将所有事儿一一告知。
星河惊怒:“他们竟然这么不要脸?姑娘,您!”
“你们放心,这口恶气,我迟早会出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