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慕雪 插图◎藐盈、小悦
一、38根悬丝
泉州是木偶剧的发源地，当地政府为了打民俗文化品牌，举办了首届“金木偶”文化节。大赛高达十万元的奖金和“金木偶”的至高荣誉，吸引了全国各地的木偶师与爱好者。颜安准备已久，志在必得，入围赛表演的是传统曲目《天仙配》中“还子”一折。剧中七仙女天庭产子后，在大槐树下将孩子送还董永。
剧中人物惟妙惟肖，一共动用32根悬丝。木偶又叫傀儡，主要以提线控制表演，故此被称为悬丝傀儡。剧中人物越多，情节越复杂，也就说明难度越大，表演者技艺越高。一般能用到30根以上的，就是很厉害的高手了。颜安这么年轻就能控制32根悬丝，博得了满堂喝彩。
表演结束后，颜安一下台，楚鸿飞立刻拿着DV挤过来，说：“都录下来了，你发挥得很好，师父一定满意！”颜安点头，拍摄的录像是给师父郑天河看的。郑天河是泉州土生土长的傀儡戏艺人，退休前是一家木偶剧团的负责人。郑天河半年前因中风住进了疗养院，两只手病发性地抖动，再也无法控制木偶。颜安是他的关门弟子，这次“金木偶”大赛，她是代表师父出战的。
“接下来出场的，是从曼彻斯特远道而来的英籍华人李渡！”在主持人的介绍声中，一个二十来岁的英俊少年上台鞠躬。他穿着雪白蕾丝衬衣，黑色镶金边燕尾服，眼睛乌黑晶亮，神采斐然。楚鸿飞笑着说了一句：“国际友人啊，看来这次大赛真的影响非凡。”颜安没有说话，看着他的助手将一个玲珑精致的小舞台推上来。李渡一拉丝绒帷幕，立刻响起优美的乐曲，他表演的居然是童话故事《灰姑娘》。
楚鸿飞忍不住笑了起来，颜安明白他的意思。木偶戏讲究传统文化的承继，用来表演浅显的外国童话，也只有这种居住海外的华人干得出来。自娱娱人倒是可以，拿来参赛未免浅显了。李渡却自信地微笑，他的表演很快震惊了全场，颜安也暗暗吃了一惊。李渡手法娴熟，灰姑娘和王子在他的操纵下，不但举手投足生动逼真，眼睛嘴巴一张一合，连眉毛都在动。楚鸿飞一见，脸上的嬉笑嘲弄也不见了，立刻打开DV拍摄。
到了最后部分，王子迎接灰姑娘回皇宫。除了王子和灰姑娘两位主角，还有挑着旗帜的侍卫，恭敬的女仆，拉着小提琴的乐师。林林总总，繁多复杂，李渡居然用了38根悬丝！颜安瞪大眼睛，只见李渡手法翻飞飘忽，令人眼花缭乱。
这时前排的观众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会场里爆发出热烈而持久的掌声。颜安和楚鸿飞对望一眼，两人面色都无比惊异。颜安正要开口，楚鸿飞已经问出她的疑惑：“他怎么会师父的翻云手？”
二、翻云手
有句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这就说明一个人两只手是有极限的。傀儡艺人的双手不管怎么灵巧，控制36根悬丝就到极限了。而郑天河却能以一种独特手法控制38根，这套手法，被称为翻云手。
练习翻云手，光靠努力是不够的，还要有天分。郑天河徒儿众多，真正得到翻云手真传的只有颜安，就连楚鸿飞都无缘习练。这次比赛，郑天河当然会准备翻云手绝技，但那是在复赛时出手的。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从英国赶来的年轻人居然会翻云手，而且抢先表演了出来。所以郑天河看到DV后，表情也是惊愕不已。
郑天河一连看了两遍，楚鸿飞忍不住问：“师父，这真的是翻云手吗？”郑天河忽然呼吸急促，脸色紫涨，眼看就要休克。颜安连忙叫医生，输氧打针，半天才稳定下来。医生说：“郑老师这种情况不能受刺激，再次诱发中风的话，很难恢复到这个程度了。”颜安听了，不禁为接下来的比赛担心。
医生出去后，郑天河招手让他们靠近，说：“没关系，我这把老骨头，也就这样了。能拿到金木偶大奖，我就是拼上命也值得。”他让楚鸿飞再次打开DV，指着李渡的手法，说：“你们看，他每次都是左手翻上，尾指挑线。而我们是右手翻上，食指挑线，所以他的不是翻云手，只不过技法相似而已。”
楚鸿飞松一口气，笑着说：“我就说嘛，翻云手是我们郑派的绝技，他一个从国外跑来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会？”郑天河摇头：“这个年轻人实力雄厚，不容小觑。再说相似的手法他已经抢先用了，我们复赛准备的翻云手就不能再表演了。”“那我们上什么节目？”颜安关切地问。郑天河面色凝重，说：“他初赛就用这么高超的手法，复赛一定有备而来。我们要想不落入后，只有用‘天女散琼花’了！”
“天女散琼花”是郑天河的招牌曲目，不再是单纯的提线木偶，而是一种将烟花和木偶结合在一起的表演形式。木偶的关键位置装上火药，组成烟花轮，这样一经点燃导线，木偶不但能喷出五彩绚烂的烟花，小人们还能借助火药的力量，脱离悬丝做出跳、舞、飞、腾、旋、翻跟斗等各种动作。这是郑天河打算以此夺得大奖的节目，现在不得已只好提前出场。颜安有些疑虑，“天女散琼花”肯定能技压群雄，但决赛怎么办？
离开疗养院时，楚鸿飞送她到大门口。楚鸿飞对郑天河感情很深，一直在疗养院陪护他。颜安想着心事只顾着低头走，不妨猛然撞到人身上。一个玻璃鱼缸应声落地，水花碎片四溅。几只小金鱼和观赏虾在地上绝望地翻跳，小螃蟹、小乌龟满地乱爬。颜安吃了一惊，一抬头就看到那张英俊的脸庞，是李渡。
三、血偶
李渡蹲下身，扯住羊毛衫，毫不犹豫地把鱼虾、螃蟹、小乌龟都捡进去。那可是开司米啊，能买上几筐鱼虾了。颜安愣了一下，李渡抬头看她，说：“快帮忙啊，再耽误这些小鱼就活不了了，到时你就是凶手。”颜安一听，慌忙蹲下来帮着捡。
“跟我来吧！”颜安领着他跑到附近一家卖小吃的摊位前，摊主有只红色的水桶，李渡不由分说把怀里的水族都倒了进去。最后李渡花钱买下了那只水桶，看着它们畅快地游动，两人终于松了口气，相视而笑。颜安觉得他很有爱心，问：“你很喜欢水族生物吗？”李渡一怔，笑了笑，不置可否。颜安有点受打击，她很清楚两个人的立场，到了路口客气地分手了。
次日是复赛的时间，颜安的“天女散琼花”果然一鸣惊人，其他人的表演都黯然失色。李渡出场了，颜安紧张地看着他，这次他的舞台居然是个造型别致的玻璃水箱。颜安这才知道李渡买那些鱼虾、螃蟹做什么用的，那些水族此时就在李渡的水箱里。水箱有造浪装置，模拟了一个海浪翻滚的环境。李渡的表演一开始，立刻赢得叫好声。他这次表演的是八仙过海，每个人物都独具特色，把握到位，精彩绝伦。李渡又一次震惊全场，虽然没能独占鳌头，但却和颜安的“天女散琼花”平分秋色，顺利进入决赛。三天后的决赛拿什么战胜李渡？颜安迷茫了。
这次看完DV，郑天河也陷入了沉思，过了很久才说：“要胜过他，只有一个办法了，你们知道血偶吗？”颜安的身体瞬间僵直，无法置信地看着郑天河。楚鸿飞问：“师父，难道真有血偶这回事？”郑天河严肃地点头，说：“这种秘术早就失传了，我们郑家几十年前得到一对，幸运的是我一直供奉到现在。”
血偶是传说中带有巫术色彩的木偶，据说古代有一种秘术，能把死人的魂魄封在木偶里，那魂魄就成了傀儡。有了灵性的血偶自然不是寻常木偶能比的，表演惟妙惟肖，而且带有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颜安想到师父要让她用带有死人魂魄的血偶表演，整个人都傻了。
四、爱的傀儡
如果颜安能拒绝7 8岁高龄的郑天河，她绝对不会接受这个任务。郑天河半躺着，讲了一段他从来没提起过的往事。郑天河是个孤儿，在村子里靠大家接济过活。后来有个外地来的傀儡戏小戏班来演出，郑天河就着魔一样喜欢上了傀儡戏。他找到班主，磕头求班主收下他。班主的妻子是个很善良的女人，而且没有孩子，不但收留了他，还认作义子。郑天河悟性很高，班主夫妻把所有木偶戏的精髓都传给了他。
后来赶上暴发鼠疫，他们就往天津等大地方走。班主的技艺很高超，但要在大都市站稳脚跟，还需要一段时间。而这时鼠疫蔓延过来了，班主夫妻不幸都染上了病。颜安听得入神，郑天河却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哆嗦着嘴唇说：“我义父义母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当时就找到一位懂这种秘术的大师，把他们的魂魄封在了木偶里。”颜安吃一惊，说：“他们这么做，是为了成全你在木偶戏上的造诣？”
郑天河点头，说：“是的，为了我演好木偶戏，他们情愿变成傀儡跟着我。我领起了戏班，从那时起就发誓要演好傀儡戏，为义父义母争光。我拼命苦练，遗憾后来波折丛生，一直没能如愿。‘文化大革命’时，要不是我藏得好，我义父义母的傀儡就被烧了。”郑天河看着颜安，说：“这些年好了，木偶戏又被重视起来了。尤其这次文化节盛况空前，颜安，你愿意为师父拿回金木偶的荣誉吗？这是我临终最大的心愿。”颜安怎么能拒绝？楚鸿飞冲她鼓励地点点头，颜安就答应下来了。
颜安在楚鸿飞的陪伴下，去郑天河的老宅找到了那对血偶。血偶被郑天河供在一间密室里，一男一女两个木头人，眉目逼真，看着诡异无比。血偶身上的木头隐隐发红，好像随时有血流出来，郑天河说这就是血偶的标志。颜安一直对自己说这是爱的傀儡，不怕，师父的义父义母会保佑她的。
郑天河将变脸结合在血偶身上，颜安一遍又一遍地演示。本来很正常的变换脸谱，颜安还是看得心惊肉跳，好像那是班主夫妻在做鬼脸一样。楚鸿飞背着郑天河，小声嘀咕说：“怎么会有人甘心被封在木偶里那么多年，你说他们不会趁机逃跑吧？”颜安的脸一下变色，操纵木偶的手再也无法动弹了。
五、 决赛开始后，颜安拿着血偶上台表演，心里有些发慌。她在人群里寻找楚鸿飞，却没看到他的人影。颜安先不管他，深呼吸一下开始表演。颜安越演越顺手，精彩处一气呵成变出四张脸谱，圆满完成演出。观众和评委都非常满意，掌声雷动，但他们显然对没出场的李渡抱有更大的期待。
颜安心里也擂起小鼓，这次表演虽然成功，但较之前面的“天女散琼花”，好像也并没有特别出彩。李渡要是再拿出出乎意料的撒手锏，那她错失大奖，怎么面对师父？颜安正在胡思乱想，李渡上台了，观众席顿时一片哗然。李渡的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他居然受伤了。颜安一愣，心想这么巧，难道是师父的义父义母冥冥中在帮助他们扫清障碍？
颜安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楚鸿飞，楚鸿飞挤过来，幸灾乐祸地说：“哎呦，只剩一只手了，这下怎么拿大奖？”颜安没接他的话，看向舞台上。评委问：“请问你还要继续表演吗？”“当然！”李渡回答，目光转到颜安这边，停顿了一下才收回去。
李渡开始表演了，这次他的木偶只有一个，是一个年轻男子的造型，模样很英俊。大家有些意外，一只木偶能做什么文章啊？李渡看起来非常平静，用一只左手自顾自开始表演。这只木偶男子很忧郁的样子，他拉拉提住自己手脚的丝线，摇头叹息，似乎不甘心被束缚。颜安看得莫名其妙，李渡想要表达什么？这样的节目难道能拿到大奖吗？
就在大家都忍不住窃窃私语时，木偶男子做出了惊人之举。木偶男子拉断了控制左脚的悬丝，李渡显得有些慌乱，急忙操纵木偶。但木偶好像不受控制一样，接着又扯断了右脚的悬丝。接着是左手，脖颈，断了悬丝的木偶身体部分无力地垂着，脑袋聋拉着摇晃。颜安忽然发现那只木偶的脖颈和脸颊的木纹里都透出红色，好像要渗出血来。那是血偶的特征，颜安一下呆住了，李渡的这只也是血偶。
颜安没料到李渡也有血偶，而且他的血偶失去了控制。木偶男子最后拽断了连接右手的最后一根悬丝，他自由了。李渡急忙用手去捂住他，但那只木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再也不见了。
六、木偶杀人
李渡的木偶在表演时挣脱悬丝逃跑了，被认为是一出别出心裁的木偶剧，体现的是现代人在巨大的压力下，渴望挣脱束缚的一种精神。但论实力，大奖还是授给了颜安。颜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血偶逃跑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不知道。
郑天河拿着金木偶的奖杯，激动不已。楚鸿飞打开DV，让他看决赛视频。当看到李渡的木偶挣断束缚逃走时，郑天河大吃一惊：“血偶跑了，这下要出乱子了！”颜安追问会怎么样，郑天河像没听见一样，缓缓摇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师兄，快给师父吃镇静的药。”颜安有些慌了，真怕郑天河有个好歹。
楚鸿飞端着水杯过来时，颜安发现他手臂上瘀青了一块，连忙拉起他的袖子。颜安这一看大吃一惊，楚鸿飞的整个手臂瘀青斑斑，明显受伤了。楚鸿飞脸色很不自然，说：“骑摩托车摔了一跤，没事。”颜安没有追问，私下却说：“说吧，我不相信是骑摩托车摔的，你的技术我知道，飞车都可以，怎么会轻易摔跤？”楚鸿飞不说话了，沉默了很久，说：“我也是为了万无一失，李渡要获奖可以等下一次比赛，师父等不到了。”
果然是这样，李渡的手是他弄伤的。颜安想到李渡扫过他们的那个眼神，说不出话来，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愤懑、伤感和无奈。颜安转身就走了，她没料到这是最后一次见到楚鸿飞。第二天一早，颜安就得到楚鸿飞出事的消息。
楚鸿飞昨晚照例在疗养院陪护，睡到半夜，郑天河突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他看到楚鸿飞倒在地上，一只木偶蹲在他面前，用尖刀割破了他的喉咙。血液像泉水一样汩汩冒出来，郑天河一声惊叫就昏厥了过去。等他醒来时，楚鸿飞的尸体已经不见了。郑天河指认凶手就是李渡在表演时逃跑的那只木偶。
颜安赶到时，现场还没有清理，地上一摊血渍。顺着门有一道长长的痕迹，好像有什么东西拖着楚鸿飞的尸体离开。警察判定了现场是人的血渍，他们找到李渡了解情况。李渡指着道具箱里的那些木偶，反问：“你们是说，我的木偶会自己跑出去杀人？”警察无语，木偶杀人，这的确太搞了一点。
郑天河受了强烈刺激，抖得不行：“我亲眼看到的，就是李渡逃跑的那只木偶，我认得那只木偶。他杀死了鸿飞，下一个就是我了！”颜安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心痛恐惧，却抓住郑天河的手，安慰他说：“师父你别怕，木偶找鸿飞报仇，是因为鸿飞伤了李渡的手。下一个要找也是我，是我夺了李渡的奖杯。你是无辜的，她不会伤害你的。”郑天河看着颜安，神色诡异地说：“那如果是我让鸿飞这么做的呢？”
七、木偶背后的黑手
郑天河老泪纵横，后悔不已，他知道李渡在决赛也会有撒手锏，血偶不一定能全胜。郑天河一时糊涂，就交代楚鸿飞去做点手脚。“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啊，我害死了鸿飞！”郑天河恸哭不已，颜安一时不能相信，她德高望重的师父居然会做出这种事。郑天河惶恐地说：“那只木偶不会放过我的，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一连几天，郑天河都吵嚷着说木偶来找他了，拿着尖刀，就那样看着他。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为他换了一个又一个房间，郑天河还是说木偶每晚都会找来。他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楚了，频临在崩溃的边缘。颜安真怕他没有被木偶杀死，却会被吓死，于是搬到疗养院来，为师父陪护。
颜安陪护的第一晚就发生了状况，她睡到半夜被郑天河惊恐的声音惊醒。颜安翻身起来，顿时无法呼吸，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李渡那只木偶像一只索命鬼一样站在郑天河床前，手里高高举着一把尖刀。郑天河极度恐惧，忽然木偶扬手刺下来。郑天河大叫一声，歪在床上，再也没了反应。颜安见师父这样，又想起被害连尸体都找不到的楚鸿飞，陡然生出一股勇气，朝木偶扑了上去。颜安却扑了个空，趴在床上，回头一看，那个木偶明明还在。颜安再次扑过去，这时木偶一下消失了，房间里的光线比之前暗了下来。这时窗外有点响动，颜安回头一看，一个身影正朝夜色里隐去。
颜安来不及穿过走廊，直接翻窗户追了上去。那个人影走走停停，倒像在有意等她一样。颜安快步疾走，拦在了他的前面，是李渡。李渡怀里抱着的是个设备精良的小型投影机，颜安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木偶都是李渡用投影的方式制造的假象。
“你是怨恨我们夺了大奖吗？我可以把奖金给你，但你要收手，你这样会害死我师父的！”颜安愤慨地说。李渡冷笑：“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奖杯，你以为我万里迢迢从曼彻斯特赶回来，就是为了那个什么奖杯和十万块钱吗？看着郑天河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受到折磨，我比拿什么奖都开心！”颜安一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诬蔑我师父？”
李渡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样，说：“诬蔑他？你知道郑天河是怎么入的傀儡戏行当吗？”“当然！”颜安将知道的旧事说了一遍。李渡冷笑，说：“他说的倒都对，只不过当年的班主并不是没有孩子。班主有个比他大两岁的儿子，叫海生，郑天河该叫一声师兄。”颜安意外地一怔，说：“那后来这个海生去哪里了？”李渡看她一眼，说：“变成血偶了，就是在我手里逃跑的那一个。”
八、李渡的秘密
李渡说郑天河当年为了霸占戏班，害死了海生。而班主夫妻自愿成为血偶，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海生。郑天河不仅取代了班主的位置，同时还接手了血偶。他杀死海生后，怕他的鬼魂来报复，于是想干脆把海生也制成血偶，就交给了那个大师。可惜当时还没来得及取回来，大师就卷入了一场权贵间的纷争，逃到外地去了。
“郑天河没能拿到海生的血偶，这件事在他心里一直是个隐患。难怪他会害怕，做了亏心事，当然怕鬼敲门。”李渡嘲弄地说。这时远处郑天河的房间灯火通明，医生护士往返，看来是发现状况，开始抢救郑天河了。李渡冷笑：“我担保他这次会中风复发，这是报应！”颜安被这真相惊呆了，瑟瑟发抖：“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李渡神色有些落寞，说：“郑天河大概只是猜想有人得到了海生的木偶，一定想不到海生当年并没有死。郑天河把他交给那位大师后，大师发现他还有救，就救了他一命。海生当时伤得很重，大师花钱让他上了一艘偷渡的船。海生漂洋过海，再也没有回来过。”李渡停顿了一下，说：“他是我外公，我自幼跟外公学习傀儡戏，他临终才告诉我这些真相。”
颜安再次被意外惊呆了，说：“怪不得你的造诣这么高，手法和我们这么相似，原来师出同门。”“我外公是左撇子，所以运用翻云手才和你们不同。我每一步都抢占先机，就是为了逼得郑天河出手，拿出血偶暴露自己。”李渡话音一落，颜安立刻意识到不对，说：“但你是靠投影机做出的幻象，这么说，血偶并不是真的？”
李渡赞许地看着她，说：“你真聪明。当年那个法师救了我外公，告诉他世上根本没有血偶这回事。那种木偶，只是用一种比较罕见的材质刻成的。我外公的父母这么做，只是为了给他一个信念，让他坚信会因此成功。没想到引起郑天河的觊觎，反而害了我外公。”颜安洞悉了一切，忽然为楚鸿飞不值，说：“你不该杀了我师兄，他是被人利用的。”
“楚鸿飞在锦园公寓48号，你去放了他吧！我没有杀他。我外公不让我为他报仇，说郑天河这些年在国内也吃了很多苦。连郑天河都不让杀，我怎么会杀一个不相干的人？”李渡说完转身走开，忽然停下来，又回过头说了一句，“你和你师兄都是他的傀儡而已，我劝你还是离他远点。”
颜安无语，看着李渡消失在黑夜里。其实何止她和楚鸿飞，郑天河又何尝不是？他自以为操纵着大家，殊不知自己一生被欲念的悬丝控制着，也不过是一具傀儡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