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慕雪 插图◎郭宁
一、更路簿
出了琼海市区大约二十分钟，钟子铭一行人就到了潭门。潭门是个幽静美丽的小镇，大片大片的芭蕉林就在街道边茂密地生长，各种商铺和海鲜酒店掩映其中。陆家昌吩咐大鹏把车开去蓝梦酒店，对钟子铭说：“我们先到酒店住下，我已经约了石胖子在那里等着。”“我是小辈，陆叔叔尽管安排就是。”钟子铭点头，语气非常恭敬。
钟子铭的爷爷钟鼎良靠走私黑货起家，后来改行做了正当生意，钟子铭自幼就被送到国外读书。爷爷大概静极思动，半年前居然又接了一笔“老本行”的生意。那次是经南沙走海路，钟子铭的父亲带着一众亲信跟从，陆家昌就是其中一个。结果触礁翻船，几乎全军覆没，只有陆家昌拼死救出了爷爷。爷爷很受打击，郁郁寡欢，加上身体损伤很大，不久就病逝了。所有的亲信里只剩下陆家昌了，钟子铭一直对他敬重有加。
钟子铭无意中往前一看，忽然发现前面路口摇摇摆摆走出一个女童。两岁左右，个子小小的，很容易被忽略。大鹏显然也才发现，紧急踩下刹车，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看就要撞上的当口，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一跃而起，抱住女童一个凌空翻，稳稳落在路边。动作一气呵成，利落洒脱。女童的母亲跑来接过孩子，吓得脸色发白，不住道谢。女孩微笑，朝这边看时正好迎上钟子铭的视线，很快扭过脸去。钟子铭心里一动，那女孩一看就是当地人，只有十八九岁。眼睛很大，眉毛高挑，显出一股英气，和他平时看到的莺莺燕燕完全不同。陆家昌骂了大鹏两句，车子继续向前驰去。
到了酒店，石胖子汇报说：“打捞船、潜水服、射鱼枪等装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海面上看起来都一样，珊瑚岛也都差不多。只有大致方位，要在南沙找到一个十年前的小岛恐怕不容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钟子铭问。石胖子不答反问：“钟先生听说过《更路簿》吗？”钟子铭还没怎么样，陆家昌立刻惊异地问：“现在还有懂得《更路簿》的人？”
《更路簿》是古代南海渔民的航海要诀，一更约十海里，路为航向，薄就是册子的意思。其中囊括了南海的各种航线和标志性海岛礁石，只要深谙《更路簿》，在大海中就熟悉得如逛自家后院一般。这种古老的航海知识早就失传了，现在的渔民更依赖GPS导航系统和电子罗盘。石胖子说：“潭门现在唯一懂得《更路簿》的，只有老海鬼了。只要他肯帮忙，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二、章鱼岛
石胖子说的老海鬼是绰号，大家都叫他海爷。此人天赋异禀，不仅能在海底长时间憋气，还天生一双鱼眼，遇水精光四射，暗夜里看水底如同白昼。钟子铭跟着石胖子辗转找到他家时，悬挂的灯泡随风摇晃，一个五六十岁的干瘦老人正在清洗海参。
“海爷，你老人家有擒虎屠龙的手段，还挣这点小钱？”石胖子上前招呼，笑嘻嘻地说。海爷看了他一眼，冷淡地问：“你是来买海参的？”“那倒不是，”石胖子说，“这位是钟先生，想请你老人家做向导，去南沙一趟，报酬开你两万！”海爷没说话，里间帘子一掀，出来一个扎马尾的女孩：“石胖子，你少来撺掇我爷爷。我爷爷身体不好，早几年都不出海了！”
钟子铭一见心下暗喜，这女孩居然是白天救人的那个。女孩显然也认出他了，眼神中颇有些意外之喜。石胖子不满地说：“我说海葵呀，我知道你孝顺，自己下海采海参也不让爷爷动手。可你不是想上电影学院吗？等你采海参攒够学费，也别想当功夫女星了，不化装就能演容嬷嬷了！”海葵气得瞠目结舌，钟子铭极力绷住面孔，心里早就笑翻了天。
“南沙太凶险，我劝你们几位不去也罢。”海爷说。陆家昌急了，说：“十年前我们的船在南沙触礁，我兄弟的尸骨至今还在沉船里。没能救出他，这些年我心里一直不安，最近每天晚上做梦都见到他说在水里冷。不管多危险，我也要再走一趟，把他的尸骨找回来！”钟子铭凄然，陆家昌说的兄弟正是他的父亲。
“海上和陆地上不同，看着都差不多，只有大致方位，要找可不是那么容易。”海爷听完皱眉，问，“你们触礁的那个岛，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陆家昌连忙回答：“我们当时是遇到大风暴偏离航线的，触礁之前看到很多章鱼游过，一群一群的，数量非常大。”海爷疑惑地说：“《更路簿》里提到有个珊瑚岛叫作八带岛，八带鱼就是章鱼，难道这个章鱼岛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
钟子铭一听激动起来：“是不是那里，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海爷摇头说：“章鱼岛周围环绕着一片珊瑚礁，地势复杂，稍有不慎就会触礁。这片暗礁丛绕不过去，只有在每个月的上半月趁着涨大潮才能进去。章鱼一直是抹香鲸的解馋小菜，为了躲避天敌才会藏在那里。但一涨潮，海平面拔高后就会有成群的抹香鲸游过珊瑚暗礁，来吞食章鱼，更是凶险。”钟子铭一听，心里凉了半截。难怪当年爷爷他们会出事，章鱼岛哪里是什么岛，根本就是阎罗殿。
三、遭遇海怪
钟子铭和陆家昌对望一眼，两人心里都很清楚，要想进章鱼岛，海爷是个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陆家昌把酬金提到四万，海爷犹豫一下，明显动心了。“五万吧，如果开五万，我就再下一次海！”海爷下了决心，应承下来。海葵生气地叫：“爷爷！”见海爷不理，气得一跺脚，拧身进屋去了。
海爷加入后，准备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有几只竹筒，里面装满了一种红色的粉末，挂在腰间。万事俱备之后，海爷算准了时间起航，赶在涨潮前一天抵达章鱼岛外的珊瑚礁丛。这里偏远荒僻，有一种天地洪荒的感觉。
陆家昌待在休息舱里，石胖子和几名雇来的帮手在各自忙碌。钟子铭趁人不注意，闲逛一般下到底舱，一靠近锅炉舱，明显感到温度比别处高。钟子铭打开舱门进去，笑眯眯地说：“出来吧！”海葵吐吐舌头，从一个大箱子里跳出来：“谢谢你肯帮忙，让我藏在这里！”深色紧身衣勾勒出海葵的玲珑曲线，她赤足踩在船板上，皮短裤下露出两条匀称白嫩的玉腿，让钟子铭一时失神。
“我可不可以去透透气啊，这里好热！”海葵央求。钟子铭想了想，说：“跟我来！”钟子铭带着她穿过尾尖舱，来到船尾的栏杆边。这里一般很少有人过来，海风迎面吹来，舒适宜人。海葵翻过栏杆，惬意地坐在船沿上，两只脚伸进海水里踢腾。钟子铭犹豫一下，跟着翻过去，坐在她旁边。
钟子铭微笑说：“你爷爷发现我带了你来，会骂死我的。”海葵扭头看他，嘟起嘴说：“我爷爷最近老是胸口痛，我不来，爷爷出了意外怎么办？我知道他是为了给我挣学费。”钟子铭好奇地问：“你很想做武打女星吗？”海葵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钟子铭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腾起水花，一条粗大的水蟒探出来，卷住他的脚腕子。钟子铭一惊，下意识抓住栏杆，身体已经被拖了下去。
海葵几乎同时跃起，钟子铭大叫：“快躲开，有水蟒！”钟子铭的话音刚落，忽然水花四溅，一个骇人的怪物冒了出来。巨大的圆球一般的脑袋，上面突兀地长着两只眼睛，几条触角如蟒蛇挥舞，缠住他脚腕子的就是其中一只触角。钟子铭惊愕地瞪大眼睛，这居然是一只庞大的巨型章鱼！海葵也变了脸色：“是大王章鱼！”
四、大王章鱼
大王章鱼是一种罕见的巨型章鱼，海葵自幼在潭门长大，也只是听说，从来没有见过。钟子铭叫苦不迭，出海之前已经做好了面对大量章鱼的准备，但没料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庞然大物！钟子铭死死抓住栏杆，大王章鱼的触角死命地拉动他。钟子铭的身体悬空绷着一条直线，很快到了极限，再不松手只怕会扯成两半。
海葵找不到武器，抽出一根金属标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章鱼的大脑袋抡下去。大王章鱼吃痛，松开钟子铭，挥舞着触角朝海葵扑来。海葵立刻向后躲避，但那呼啸而来的触角足有两三米长，海葵被甩中，扑通掉进海里。
钟子铭大惊，用力攀上来翻过栏杆，跑进船舱拿了一支射鱼枪迅速返回，海面上已经不见了海葵和大王章鱼的踪影。钟子铭大口喘气，心里一时悲伤绝望。这时海葵冒出水面，奋力朝船边游来。钟子铭大喜，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急促地大叫：“快点，快！”大王章鱼就在海葵身后，张牙舞爪朝海葵扑过来。
“海葵，接着！”钟子铭把射鱼枪投过去，海葵一把抓住，转身就射出一枪，金属箭杆迸射而出。这种新式射鱼枪是用弹药推进的，威力很大，遗憾的是射偏了，擦着大王章鱼飞了过去。机会没有第二次，海葵再射已经来不及了，大王章鱼几只触角同时挥舞过来，其中一只紧紧缠住了射鱼枪。
钟子铭感觉身后人声纷杂，陆家昌一行人听到响动赶了过来。海爷一看，拿着一把弯刀纵身跳进海里，直扑大王章鱼。海爷一进水里像变了个人一样，眼神凌厉，动作强劲灵活，全然不是平时的样子。大王章鱼腹背受敌，只能分出几只触角对付海爷。海爷挥刀砍向它的触角，这一来就给了海葵机会，举起射鱼枪瞄准射击。
大王章鱼被射鱼枪射中的时候，海爷也砍断了它一只触角，粗大的触角在海水里翻腾几下，沉下下去。大王章鱼吃痛，卷住海爷往下拖，忽然海水里喷出一大团漆黑的墨汁，漫延成一片。墨汁散去后，大王章鱼和海爷都不见了。“爷爷，爷爷！”海葵拍打着水面，焦急地大声叫喊。石胖子一努嘴，这时几个伙计才跳进海里，强行拖住海葵上船。
“我要去找爷爷！”海葵泪眼望着钟子铭，哽咽道。钟子铭安慰她：“你别担心，我们筹划一下，和你一起去找海爷！”钟子铭正在说话，忽然一把匕首抵在脖子上。石胖子雇来的伙计围住他们，陆家昌转到他面前，慢悠悠地说：“好侄子，既然你们打算去找人，咱们走到这里也该分手了，你把另一半地图拿出来吧！”
五、南沙旧事
钟子铭的脸色瞬间有些苍白，说：“陆叔叔，你这是做什么？什么地图？”“你少装蒜了！”陆家昌冷笑说，“‘大王藏宝，富甲天下’，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海葵一愣：“你们到这里来，是来寻找水底之城的？”南沙一直流传着水底之城的传说，据说在南沙深海有一座庞大的城池，是一位大王存放金银珠宝的地方，富可敌国。
“这不过是穷苦渔民的一个美好幻想，希望出海时能找到水底之城，就不用再打鱼受苦了。你相信真有水底之城？”海葵感到可笑。“如果只是传说，钟鼎良那只老狐狸怎么会带上儿子亲信千里迢迢跑来？”陆家昌冷笑。据他说早在一百多年前，那座水底之城就被一位探险家发现了。那位探险家奄奄一息时被外国的船只救起，描述城里金光闪烁，藏着数不清的珍宝。探险家临死前把画出的地图拿出来，在哄抢中被撕为两半，各自流落了很多年。钟鼎良倒卖古董时无意中发现了其中一半，致力多年才找到另一半，于是才动用所有力量来南沙寻宝。
“钟鼎良老奸巨猾，即使跟来的都是多年的亲信，还是留了一手。他把地图交给你父亲一部分，另一部分在他自己手里。”陆家昌恨恨地说，“触礁后钟鼎良昏迷不醒，我搜遍他全身都没找到地图，只好救他出来。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拿到地图，现在钟家只有你一个后人，老东西临死一定会把地图交给你的。”
陆家昌命人搜遍了钟子铭的全身，却一无所获。陆家昌气急败坏地让钟子铭脱掉衣服，钟子铭一件一件脱掉，只剩一件内裤。钟子铭的身躯健美迷人，海葵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钟子铭摊开两手，说：“陆叔叔，你看，我并没有什么地图。不过，如果你把我父亲的尸骨找回来，回去后我把公司的股份给你一半。”
陆家昌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一样，他嘲弄地说：“陆鼎良那只老狐狸，怎么会生出你们这么笨的儿子孙子？你父亲临死还不肯交出地图，我只好送他先走一步，可惜他那一部分只能到达章鱼岛。而你更笨，我会要你一半的股份？如果你不肯交出另一半地图，你认为你还能活着回去吗？”
海葵惊愕地看了钟子铭一眼，钟子铭攥紧拳头：“你杀了我父亲，果然是你杀了我父亲！”陆家昌哈哈大笑。这时海里忽然传出一声海豚的叫声，绵延悠长。“快跳！”海葵听到声音，乘人不备拉起钟子铭的手，纵身跃入大海。
六、人皮地图
海葵在水里像鱼儿一般灵活，拉住钟子铭迅速潜到海底，很快消失在陆家昌一伙人眼前。估计游到安全位置了，海葵和钟子铭一起浮出海面换气。钟子铭已经憋到极限，一露出脑袋就大口大口喘气。陆家昌一伙人调转航向追上来，海葵和钟子铭一直游到珊瑚礁丛里，陆家昌才恨恨地停下来。
这时前面忽然又传来海豚的叫声，海葵欣喜地说：“是爷爷！”钟子铭恍然大悟，原来之前类似海豚的叫声是海爷发出来的信号。海葵和钟子铭游出不远，海爷过来接应他们，身上伤痕累累。“爷爷，你没事吧？”海葵心疼地问。海爷故意嗔怪地说：“你要是听话在家待着，爷爷能有事吗？”海葵噘起嘴不说话了。
钟子铭看到珊瑚礁旁拴着的一只橡皮艇上，有潜水服、氧气瓶和一些食物，心里才稍微安稳下来，赶忙找一件潜水衣穿上。“我摆脱章鱼后发现情况不对，就从后面上船，把逃生的橡皮艇解下来了，还顺便拿了这些东西。”海爷说，突然怪怪地看了钟子铭一眼，问，“陆家昌来找宝藏，你也是的？”
海葵连忙替他分辩：“爷爷，钟先生都完全不清楚怎么回事。”海爷哼一声：“他完全不清楚，怎么会有人皮地图？”海葵仔细一看，才发现钟子铭赤裸的上身浮现一块图案。钟子铭见瞒不下去，索性坦白承认。钟子铭说陆家昌苦心要找的半幅地图，爷爷确实传给了他。为了完全起见，爷爷找人用秘药文在他的身上。这种秘药文出的图案平时是看不到，隐藏在皮肤里，所以被称为人皮地图。只有在海水里浸泡到一定时间，图案才会出现。也正因为如此，在之前遭遇大王章鱼时，他才不敢轻易涉水。
“我早就怀疑陆家昌了。但我只有半幅地图，没有他，我很难找到这里。为了防止意外，出海之前我已经安排司机大鹏回去部署了，他会带人来接我们。”钟子铭恳求海爷帮他寻找父亲的尸骨，海葵在一旁拉扯海爷的手，祈求地望着他。海爷看出海葵的微妙心思，对钟子铭说：“我们现在潜下去寻找，不管找不找得到，必须赶在涨潮前找个岩洞躲起来，遇上抹香鲸可不是好玩的。”
钟子铭连忙点头，三人换上潜水服，背好氧气瓶潜入海底。刚下水光线还很充足，越往深处越暗，最后几乎漆黑一片，只能借助面罩上端的水底探照灯照亮。三人寻找了很久，根本没有发现沉船的踪影。钟子铭内心凄然，他早就知道找到父亲尸骨的机会不大，也许沉船早就随着某次大潮不知漂向何处了。
海爷向他打手势说开始涨潮了，必须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钟子铭招招手，意思是他们跟上来。这里已经毗邻章鱼岛，如果地图上说得没错，水底之城的入口就在章鱼岛下面，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七、章鱼建城
到达以后，钟子铭发现这里是一片延绵的海底山群，到处都是模样差不多的珊瑚岩壁，只凭地图要找到入口并不容易。钟子铭正在寻找，海葵拍拍他的肩膀，海爷指着一个方向，嘴一张一合。钟子铭看他的嘴形说的是“宝贝”两个字，仔细一看，才隐隐约约看到有个东西过来。等那东西到了跟前，钟子铭吃了一惊，居然是个青花瓷罐，怪不得海爷说是宝贝。青花瓷罐不是漂流，而是像有生命一样，自己滚动着进入一道岩缝。海爷招招手，意思跟进去，三人鱼贯进入岩缝。
岩缝狭长，刚能容人过去，岩壁却很光滑。足足过了五六分钟，面前豁然开朗。钟子铭惊愕不已，海葵和海爷也呆住了，居然真有这么一座水底之城！这是个天然大岩洞，里面堆满了各种古董陶罐、花瓶玉碗。地上散落的珍珠和猫眼石发出莹莹光亮，映照着黄金酒杯，整个岩洞里充满让人目眩的宝气。岩洞里侧还有一个洞口，想必里面藏的更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刚刚滚动进来的青花瓷罐停下不动了，海葵用射鱼枪拨了一下，忽然喷出一团漆黑的墨汁，一只小章鱼趁机溜跑了。海爷翻动其他器皿，发现每个里面都藏着一只章鱼。海爷用手比划，钟子铭看明白了，海爷的意思是说这些宝贝都是章鱼运来的，这里应该是章鱼的老巢，涨潮时就来避难。南沙在古代是对外贸易的海上通道，经常有船遇到大风浪翻沉。章鱼生来对空心的器皿嗜好成癫，热心藏身其中，见到这些瓶瓶罐罐更不会放弃，陆续搬进来。多年下来，就慢慢堆积成了这个藏宝洞。
钟子铭忽然一震，“大王藏宝，富甲天下”，难道指的是大王章鱼？怪不得进来时的岩缝通道那么光滑，看来是大王章鱼出入时反复摩擦而成的。海爷也已经明白过来，打手势让他们赶紧撤回去。钟子铭一转身，顿时呆住。陆家昌和石胖子一帮人装备整齐，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钟子铭深深纳罕，陆家昌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陆家昌嘲弄地举起一只追踪器，一按下去，海爷身上立刻亮起一个红点。钟子铭大吃一惊，难道海爷是无间道？钟子铭还没反应过来，海葵忽然抬腿踢了他一脚，钟子铭向后仰去。看来不但海爷是无间道，连海葵也被他们收买了。
八、魂留南沙
钟子铭仰倒时感觉腿部猛地刺痛，一根射鱼枪穿透他的小腿。石胖子举着射鱼枪，很快开了第二枪。这次海葵直接扑过来压在他身上，原来海葵是看到石胖子开枪，情急之下才踢开他的。石胖子射出的这根金属箭杆射了个空，直接打进那个洞口里。忽然洞口像炸了锅一般涌出成千上万只章鱼，乌压压地乱窜。
成千上万的小章鱼跑出来后，一只巨大的章鱼冒出来，挥舞着蟒蛇一般的触角。这只章鱼少了一条触角，分明就是之前遇到的大王章鱼。众人慌忙后退，这时另一只更庞大的雄性大王章鱼又冒了出来。雄性大王章鱼显然更残暴更具战略，它挥舞触角，每次都成功地缠在人的脖子上。两只大王章鱼同时攻击，石胖子的手下很快不剩几个了。陆家昌一看不妙，钻进岩缝通道就跑。海爷招呼钟子铭和海葵赶紧出去，自己跟在后面。石胖子随后挤进来，但一只触角缠上了他的脚腕子，用力一拉，石胖子又被活活拖了回去。
一出岩缝通道，海爷就关掉他们头上的潜水探照灯，同时拉开腰间竹筒的底部，红色粉末融水流淌出来。大型海洋生物的神经系统一般都很敏锐，能追踪到猎物经过的信息。这种红色粉末是一种秘药，融进海水里能干扰它们的视听，争取逃生时间。海爷凭借鱼眼看路，一手拉住一个，朝陆家昌相反的方向游去。
大王章鱼无骨的软体轻易就挤出了通道，陆家昌头上的光线在昏暗的海底非常显眼，两只大王章鱼立刻追了上去。钟子铭最后一次回头看到光线乱晃，陆家昌已经被大王章鱼的触角紧紧缠住，手脚乱蹬。钟子铭心惊胆战，加上腿伤严重，几乎无法动弹。海爷和海葵架着他，奋力往上浮。
海水已经退潮了，浮出海面后一摘掉氧气罩，带有咸味的空气扑面而来，钟子铭立刻有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海爷却扑哧吐出一口鲜血，接着血不停地涌出来，海葵大哭起来。海爷微笑说：“别哭，爷爷没告诉你，爷爷胸口痛是得了沉箱病，不出事也活不了几年了。”海爷攥住海葵的手，交到钟子铭的手里，虚弱地说：“海葵除了我没有亲人了，你帮我照顾她……”钟子铭说不出话，连连点头。海爷的头一歪，靠在钟子铭怀里，闭上了眼睛。
“爷爷，爷爷！”海葵大声哭喊，钟子铭很受震撼。沉箱病就是常年潜水而得的减压病，这样的情况还答应出海，海爷是拿命在给自己的孙女换学费。海葵伤心之下一松懈，体力全消。钟子铭成了她唯一的支柱，他绷住精神，继续托着海葵往前游去。出了章鱼岛外围的珊瑚礁丛，远处一艘大船已经隐约可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