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闻人瞪着那卷圣旨,却是没有动手,视线在李危身后轿帘之上落了落,眼中隐约露出些微怜惜苦恼,却是旋即便转了开。
她这又是何苦来呢?
“怎的,你想抗旨不成?”李危声音发冷。“你若抗旨,便是罪犯欺君!”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可最小也是充军发配没收家财……
叶家众人早已聚拢在叶闻人身边,除却文桃柳面色不变外,叶家众人一个个早就发慌,尤其是文淑华颤颤巍巍一张老脸吓的发白,只由文香玉牢牢扶着才免于跌倒。
未家送亲的人也个个面露苦色,如今圣旨已下,若是叶家真是因为这个悔婚,未家虽然心里不服但也说不出人家的错处。若是不悔婚,势必担上抗旨之罪,到时候莫说是叶家恐怕就连未家都脱不了干系……
坐在花轿中的未清韵紧紧揪住稠帕,白皙手面上隐隐有青筋而出。
万三金,你到底还是不甘休!
所有目光全部集中在叶闻人身上,该如何选该如何定,全凭他一念之间。
叶闻人淡淡舒了口气,温然看向李危“叶未两家的婚事乃是媒妁之言三媒六聘而成,合乎礼俗合乎情理,就算是陛下降下不世之隆恩,闻人怕是从不了了。”
此言一出,全场先是哗然,旋即便寂静无声。
李危脸色一变,全身迸发出危险的慑人气息!
“叶闻人,你果真想犯欺君之罪!”
亏他在宫门外守了两日才求的皇帝陛下下了这道圣旨,他居然给他玩这一出,他这人未免太不识相!
“恕闻人不能从命。”
李危震怒,衣袖猛的一挥,“好、好、好,我今日就治你个欺君之罪!来人,给我封了叶家,将叶家众人全部收监!”
“等等!”
众人循声看去,但见刚才还端坐在花轿之中的未家十二女居然已经掀开花轿出了来,盖头微掀看不清表情,却是侧身站在花轿前凛然而危,朗声道:“我是叶家儿媳,自然与叶家同气连枝,要收监我也一起!”
好个坚毅果敢的女儿家,怪道叶闻人情愿宁愿抗旨也不肯背信弃义!
万家花轿却是不动如山,一动不动。
一上一下,人品优劣立刻见了高低!
叶闻人怔然看向未清韵,目中微微现出动容之色。
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李危咬了咬牙,才要挥手,忽的一道女音蓦地在人群后方出现:“李危,你敢!”
众人齐刷刷的循声看过去,人群之中有人忽而惊叫一声:“万三金?”
嘛?
新娘子不是应该在轿子里坐着的吗,怎么出现在后面了!
刹那间人群之中仿若摩西分路一般刷刷刷的让开一条路,一个娇小俏丽女子翻身下马,脸上尤带怒气,一身平常装束面上因为赶路还带着红晕,娇喘吁吁,哪里有半分新嫁娘的红色喜气,赫然正是那个应该在轿子之中平金郡主万三金。
新娘在这里,那轿子里又是什么人?李代桃僵?
这到底在玩哪一出?
万三金喘了口气,快步走到花轿之前,恨恨瞪向李危与雅小宝。
雅小宝干笑立刻往李危身后躲,倒是李危同样冷冷看过去:“圣旨在此,你也想违旨不成?”同样不识相的女人!
万三金咬牙,这个人胡说八道随便拿旁人婚事开玩笑,居然还敢拿圣旨压她?她都已然准备放手做那大海之中自由自在的游鱼,没想到生生的被这个自说自话的家伙给毁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万三金真真的怒了,若是她来迟一步,岂不是要看着叶家因为一个人的自作主张而使得婚礼变丧礼!
“你当我不敢!”
她伸手就要去夺李危手上圣旨!
李危神色一变,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疯起来一点理智也不顾,饶是他天生冷酷居然也被她的气势迫的往后退了一步。
万三金欲抢夺圣旨的手腕忽的被人自后扣住,扣住她的手修长却是纤细,苍白而没有血色,青筋隐隐露出。
背后那人轻轻舒了口气,语气温和:“你又何必来呢?”
她身子一僵,下意识转而看向叶闻人,他的神情很是平淡,但清眸之中却满是山岚清朗之色,犹如月出海上却是满满温和,仿佛可以平息一切不平委屈,心中火气刹那间烟消云散,一点点酸涩从心口处蔓延而出……她难得的软下声,“我不来,难道任着叶家莫名其妙的就这么没了?”
叶闻人轻轻喟叹了声,目光落到她被缰绳勒的发红的手腕,转到她掩不住憔悴的脸色,眸里全是不舍。
他到底还是让她受苦了……
未清韵隔着盖头定定看着面前两人,她站的近,足以将两人低语听的一清二楚,美眸里掩不住黯然,她闭上眼,眼眶却是发热。
难不成,难不成她真的是输了?
拼着用未家势力对叶家施压,他如她所愿迎娶她入门,可为何,他又当着她的面跟这个女人做出这种亲昵!就算他为了她抗旨又如何,若是宁可选择,她情愿他就休了她!
全场俱静,没有一人敢说话,就算是再没眼力见的人也看得出现场气氛不太对,甚至可以说有些诡秘。
这似乎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皇帝抢亲事件了啊。
“既然如此,那就平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