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睁眼,想看清他的表情,却发现他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你……你不信……那你看我的脚,走了那么久,脚都起泡了……很疼的……”
闻言,他放开她,从她身上下来。她坐起来,把脚伸到她面前。他伸手脱掉她的高跟鞋,是,高跟鞋。她的脚底因长时间走路,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有的甚至早已磨破。
肯定很疼。
不过之前莫谅然只顾着伤心去了,倒没怎么觉得疼,现在一看到自己的脚,更觉得委屈了,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地掉:“你看,我没说谎吧……就会乱发脾气!”声音极委屈。
他视线离开她的脚,看向她:“你,穿‘高跟鞋’走那么久?”
她的眼睛红肿、衣衫凌乱,抬眼瞄了他一眼,小声回答:“恩……”本来自己很理直气壮的,怎么被他一看,好像又是她的错了?
“你傻吗?不会去店里买双运动鞋?!”
“我……我怕又被认出来……”又凶。
“那你有没有手机?不会打电话给我派人去接你?!”
“我……那时候,哪想那么多……”
“你……”蓝恺勰真是无言以对。只是,心却疼得无法呼吸了。
叹了口气,他靠近她,手伸向她的衣襟。她本能地一退。他瞪了她一眼,她不动了。他默默地替她整理衣衫,很轻,很温柔。因纽扣全都不翼而飞,他只能将他的西装给她披上。
她又陶醉了。这样的他,本来她可以一直拥有的……注意到她的眼神,他淡淡回了她一眼,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西装裤,整理好递给她。
穿好衣服,她拿起自己的鞋,准备穿好下床。
“床上躺着,等医生。”他伸手按了铃。
“我坐沙发就好了,你得让医生包扎一下。”说着,就要套上自己的高跟鞋。
他夺过她手中的高跟鞋,一甩手,直接丢出窗外:“以后不许再穿高跟鞋!躺好!”
“你……”莫谅然默。这也太不讲道理了。但无奈自己没鞋,只好躺回床上。“但你的伤口真的要包扎……”她看着他胸口处的点点鲜红,心里的某一处像被扯开了般,疼。都怪自己……
蓝恺勰没理她,转身打电话吩咐张管家送一套女装和运动鞋过来。莫谅然见他对自己的伤这么不上心,忍不住生气:“你是小孩吗?受伤了还不好好躺着,莫名其妙发脾气,现在伤口扯开了还……”
医生和护士进来时,就看到本该躺在床上的病人坐在床前,而本该照顾病人的病人家属躺在病床上。
“医生,麻烦您帮忙看看她的脚。”蓝恺勰站起来,对医生微微颔首,完全忽略她的怒气。
医生看了看他,刚想开口,莫谅然的声音就传来:“医生,他的伤口又流血了,得包扎!”
蓝恺勰瞪她一眼,转头对医生道:“我没事,先帮她上药吧。”
“他有事!医生!”某女不依不饶。
蓝恺勰悠悠回头,看她,冷冷开口:“你说了算我说了算?”
“……”莫谅然气极,“医生说了算!”理直气壮。
“蓝先生,你的伤口必须先处理,本来伤口就深,容易感染。”医生果然站她一边。
“就是就是。”得瑟。
最后,医生只能在这VIP病房里再添一张床,让蓝恺勰躺上面。医生边给他包扎伤口,护士边处理莫谅然的脚。
等到一切搞定,医生护士都走了出去,房间里却陷入了沉默。
蓝恺勰心里有些内疚、有些心疼。他只想好好疼她,没想让她伤心,更没想过惹她哭成那样。其实,在发火过程中,好几次就要被她的眼泪融化、心软将她搂进怀里哄着。自己一开始本就没想过要强迫什么,只是想要好好地吓她一吓,看她还敢不敢在他身边时想着别的男人。但仔细想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她只是这段时间属于他而已,她是黎的女朋友。
莫谅然却是因为太累了,哭了那么久,身心俱疲。而心里也在谴责自己,在他面前总会失控、总会丧失所有的平静与洒脱,变回七年前那个依赖他、怕他、爱他的小女孩。不得不承认,心里很渴望再拥有他--他的温柔,他的霸道,亦或是他的坏脾气。即使,他发起火来很可怕;即使,他曾经舍下她。
是,他曾经一句话没说就娶了别人,舍了她。这是她心中的结。
再渴望,也不能再冒险了。太伤。
她告诉自己,不能动摇,必须走。
送午饭和衣服鞋子来的张管家打破了一室的沉默,看到莫谅然也躺到了床上,她吃惊不已:“莫小姐,您怎么了?怎么会……”
莫谅然对她笑笑:“我的脚磨破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人小题大做。”说着还瞥了蓝恺勰一眼。蓝恺勰无奈地看着她,眼里已没了刚刚的冷峻与怒气。
“张管家,你先把饭拿给他吧,某人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呢!”莫谅然又补了一句。
张管家显然很吃惊:“怎么会?早上我送早餐来了啊?”
“您是送了,就是有人闹小孩脾气……”因为他们两个的病床之间还隔了一张桌子,有点距离,她胆子自然而然就大了。
“张管家,放下饭菜您先回吧。”蓝恺勰终于开口,不给她再诋毁自己的机会。
“好的好的。”张管家把鞋子衣服放到莫谅然身边,把饭菜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