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仙引’符箓参加选徒试练五六百人,最后登上九阶的仅百余人,除去前三阶及被门内亲友带走的弟子,要住在草庐里的有七十余人,山脚下的百数草庐也够了,草庐从外观都一样,在记勤堂得了东西后,众人显得更加的急不可耐,待接引的孙师兄一走,立刻四散开去,各自寻一草庐便闭门不出了,周墨也选了一偏僻位置的草庐。
推门而进,屋内面积不大,东西也不多,一眼就能阅尽,一张草席,一张矮桌上放着盏古怪的灯台,除此之外别无它物,屋子感觉久未人气,却偏偏了无积尘,不知是有人打扫还是仙家手段,周墨将包裹放到矮桌子上,强压激动的心绪打开,除了在记勤堂里塞进包裹的玉牌,还有两个瓷瓶,一本书,一套衣物,世间人争的头破血流的东西现在就摆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周墨心中百感交集,莫名想把这些东西全部毁掉。
深呼吸几下,压下心中的激动,依次拿起东西,首先是一个瓷瓶,和记忆中古装戏里看到的瓷瓶一样,瓷瓶上写着名字:辟谷丹。稍一摇动,里面有丹丸碰撞之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开。
放下瓷瓶,拿起腰牌,巴掌大,外观简单,稍一回想,和红衣女子修士及山门前修士腰间玉牌有所不同,和孙师兄腰间挂的一样,一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写着妙音门三字,一面写着:‘众妙之音,聚于我门’,除此了雕刻在腰牌上的文字外,找不到记勤堂师兄用笔写名字的痕迹。
最后拿起那本书,封面写着书名:简音集,翻看了一下,前面写了门派的诞生历史,写的和接引的孙师兄说的差不多,只不过词藻更华丽些,什么游历至此,什么天门洞开,弦乐阵阵,还多了很多祖师爷斩妖除魔,造福一方的事,光是这些正道事迹就写了半本。
快速翻过后接着是门规,大概就是要尊师重道,不得做出有辱师门的事,禁止私下斗殴等等,以及处罚措施,从杖罚、禁闭到废除修为,逐出师门都有,大大小小百余条左右。
翻过门规,接下来写的是妙音门的组织构成,妙音门修士主要由长老、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组成,长老们是宗门内的掌权者,负责传道授业、维持秩序、领导主持等事。
内门弟子是宗门内的中坚力量,他们天资过人,实力高绝,前途无量,他们是各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也是门派下一代的中流砥柱,成为内门弟子主要由三个方向:长老下山游历时,碰到资质、品行皆入得了法眼的孩童就会收为弟子,例如李天德的兄长;天梯选徒踏上前三阶者,会被领进内门,然后直接被各长老挑走,亲自教导,一步登天;还有就是外门弟子通过三年一度的晋升考核,在考核中脱颖而出者便可进入内门修炼。
外门弟子就是踏上后六阶的人了,是妙音门修士里人数最多的,也是在本门修士中身份地位最低的,没有师父传授功法,修炼资源稀缺,除了每月门内固定提供的丹药和藏书楼内免费的功法外,要么接取师门任务拿报酬,要么自己出去猎杀妖兽采集灵物出售换资源,出头的唯一机会就是成为内门弟子。
简册中记载的信息有限,但是字里行间都在述说,欲有则上,欲强则争。虽然此时进入修炼宗门,但这只是才碰到真正修真界的门框而已。
翻到最后几页,记载的是桌上几样东西的用处,首先是那个瓷瓶:辟谷丹,因为是仙家修炼的道场,所以宗门内不设疱屋厨堂,但修为不足的弟子还无法做到光靠吸风饮露就能活着,所以宗门内就派发这种辟谷丹,一粒便可顶食五日,看到这里周墨顿觉肚饿难耐,前一段时间里终日浑浑噩噩,神智不清,自然也是常饿不饱,今日试练又耗费体力甚巨,此时腹中早已轰鸣作响,是以周墨拿起辟谷丹的瓷瓶,拔掉瓶塞,倒出一颗黑乎乎的丹丸,食指指节大小,嗅之无味,犹豫了一下,放入嘴里,还不待细品,丹丸已滑入食道,不消几个呼吸,肚饿之感顿消,功效之强,令人啧啧称奇。
然后是那套衣服,这衣服是妙音门的制式外套,和接引孙师兄穿的一样,是用修真界种植的灵植织成,此衣不但冬暖夏凉,不染纤尘,还可抵御水火凡兵,当真是仙家宝物。
最后就是那块正面写着‘妙音门’,反面写着‘众妙之音,聚于我门’的腰牌了,据载,此物不仅是妙音门弟子身份的象征,同时也是一件仙家宝物,世人梦寐以求的修真秘籍就在玉牌内。
合上简音册,周墨长出了一口气,窗外天色已晚,屋内却亮如白昼,原来是桌上那古怪的灯台,这灯台外形普通,古怪在于灯台里没有灯油和灯芯,而是一块乳白色的石头,据简音册的记载,当外面有光时,和普通石头一样,而一旦有弟子携腰牌入住,触发阵法,只要夜晚一到,石头便会发出光亮,就如凡俗界传说中的夜明珠一样,而在这里只是普通的照明用具,令人嗟然不已。
虽然周墨明白时不我待,修炼越快越好,但许是心事繁杂,始终做不到心如止水的修炼要求,加上满身污泥和虱子实在不舒服,心下更是烦躁,突然想起孙师兄说的话,周墨决定出去早水清洗下,打定主意,周墨拿起妙音门制式衣物走出屋外,草庐设有阵法,第一个入住的弟子会定为屋主,外人在不被屋主允许的状况下不可擅自进入,所以无需上锁,掩好门即可。
屋外的夜色正浓,抬头仰望,这里的天空没有雾霾遮盖,整个星空显得格外空灵遥远却又近在咫尺。天空仿若被一张巨大的黑幕笼罩,黑幕上镶嵌这一轮玉盘,周围还散落着点点钻石。
四周的虫鸣声此起彼伏,更显得夜的静寂,偶尔有一两只夜行动物草丛里窜出,用一双发光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位深夜行客。夜风拂过,吹动这周围的树木,惊的这些小动物又一溜烟的跑了,如此美好的夜色,让这段时间心神疲惫的周墨有了一点点安宁。
山下空地极广,百十座草庐分散的很开,又因阵法掩护,住进人的草庐里即使开着门窗,除了些许光亮,也看不清屋里什么样,此时纵横间不见人影,大家大概都在自己的屋里开始修炼了吧。
绕着草庐外围转了一圈,并未见到有水井溪流,进了山门到这里的一路上也没见到哪有水源,不过这难不倒当过猎人又习过武的周墨,他闭上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到嗅觉和听觉上,在虫鸣风声和草木花香之间,闻到水汽和水声。
近处便有一条山泉,水流潺潺,而在更远的地方有一片湖,水汽阵阵,弥漫林间,略犹豫片刻,周墨决定去稍远的湖边洗漱,山泉虽近,却流转于山石之间,道路崎岖,湖水虽远,但道阔且宽,来往方便。
虽不熟于宗门道路,但凭着习武后敏锐五感和上山打猎时的经验,周墨向湖处前进,宗门内禁地洞府颇多,不可擅入,但这些地方均有阵法相护,阻挡外人入内,所以周墨也不担心会走到不该进的地方。
不知不觉,周墨到达目的地,他所觅之湖在一处山下,是山上几道清泉流下汇聚,此时月朗星稀,此处风景宜人,月色下的湖面如同另一个夜空,光影摇曳,波光潋滟,两岸树影婆娑,淡淡夜雾笼罩下,如舞女翩翩。
四下无人,寻一好落脚的地方,周墨取出一柄缺刃短刀,开始剃须削发,在村子时,一直都是小九帮自己打理须发的,小九心灵手巧,一直都帮他打理的妥妥帖帖的,而村子遭灾了后,自己受不了刺激,变得神智时清时不清的,这几个月来,凭半本能半时清的神志走到此处,已是满面污垢,发须杂乱,狼狈不堪。
强压犯上心头的记忆,周墨打理好发须,接着脱掉残破脏乱的衣物,慢慢滑下水,清洗身上的污泥,夏夜水凉,浸没疲惫不堪的身子,甚是舒服,他倒仰在水面上,任由水波和微风带着他飘荡。
正犯迷糊间,周墨突然听到前方一阵水花声,有人?这个湖并不是一眼可以看尽,刚刚他随水流转过一个河湾,竟遇到同是夜游好友,他一个激灵,反转身子,看到前方有一人影站在水中,月光下,身材婀娜,长发及腰,竟是一女子,虽只是看到背影,却美的让人心醉。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周墨想起在村子教书时看到的一首诗:
墨色染河塘,白玉水中央。
两岸花未开,夜风暖犹香。
据说这是初夏时分,一个书生苦读圣贤书至半夜,然后去河边清洗笔墨时,看到月照河塘,感受到暖风拂面时写的,虽然诗出无名之辈,写的不通韵律,也毫无文气,此刻却莫名应景。
月光映白玉,看的周墨忘了非礼勿视的圣训,直到对方也感觉到身后有人,猛然蹲入水中,周墨才知失礼,刚要开口解释,却突然感觉危险,水面无风,却开始不断晃荡,波动之大,另周墨身形摇摆,他也知此刻危险,掉头拼命的向岸边游去,似乎一声娇喝,他转头一看,一阵巨浪向自己袭来,来势汹汹,铺天盖地。
来不及了,到岸上还有点距离,湖面晃荡,也潜不进水里,值得双手护头,蜷曲身子,刚刚做完这些动作,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拍在身上,仿佛迎面被一辆卡车撞中,周墨直觉内脏都要被压出来了。
好在这股巨浪也将周墨拍到了岸上,顾不得浑身剧痛,跳起身子冲到下水处,抓起衣服就逃,刚才的神通证明水里的女子也是妙音门修士,若被抓到必定生不如死,这时周墨看到不远处的岸边的石头上,有堆衣物,必是那女子修士的,若被她上岸穿好衣服,自己必定逃不了,周墨心念电转,拼了,不顾身后又起的水声,他扑过去抓向那堆衣物,只是刚拿起一件,就被第二阵巨浪拍飞出去,周墨翻滚着身子卸去力道,向外冲去。
待周墨冲进夜色中后,女子修士伸手按了下水面,顿时刚刚还波涛汹涌的湖面恢复平静,女子修士的心湖却仍晃荡不休,这座山是自己的修炼府邸,外有大阵守护,竟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闯了进来,甚至此贼人都游到湖里自己都毫无所觉,而且此人身上并无灵息流转,仅凭肉身就挡下自己两次含怒攻击,莫不是哪个境界奇高的体修?来此仅是游水?
内五识全力扫过四周,确定再无人后,女子修士跃出湖面,飞到岸边,当看到自己被拿走一件的衣物,刚刚稳住的心神又乱了,甚至令素来冷静的她骂出声来:“该死的贼子,待我逮到你就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