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箭如雨点般,瞬间砸在狂奔的队伍。
有的插在盾牌上,有的扎进人身上,有的竖在泥土里。
让人失望的是,一百羽箭落下,倒地的不过才十几人。
李子聪这时也不再观望,从背上箭壶中拔出一根满级的羽箭。
张弓。
搭箭。
松弦。
连瞄准也省了。
动作娴熟,干净利落。
一箭出,李子聪也不等结果如何,再拔一根,如是重复,一连四箭。
箭箭不同,分射各处。
“嗖嗖嗖嗖——”
当第四支羽箭离弦后,第一支箭终于射中敌军遮在头顶的藤木盾牌。
“蓬——”
一声爆响,众人便见那根羽箭携着千钧之力,直接将敌军藤木盾射穿。
余势甚至炸得盾牌四分五裂后,才最终扎进躲在盾牌后的那名敌军头颅。
从眼睛进,自脑后穿出,最终扎进脚下的泥土。
带血的箭尾颤抖不止。
行进的敌兵被这一箭惊得呆住,刚要举盾补上缺口,城上其余弓箭兵的箭雨已瞅准这个缺口,水泼一般倾泄而下。
顿时,便有几十个敌兵被射中,惨叫着倒地。
其余三箭,这时也已射入不同的敌兵盾阵。
“蓬——”
“蓬——”
“蓬——”
同样的爆响,炸开同样的三个缺口。
又是几轮箭雨下去。
得益于李子聪这神箭手在,眨眼间,便有近百人倒在了血泊下。
可惜,李子聪箭壶中的箭终有尽时,而千余敌军,却只是少了十分之一。
在付出了近百条性命的代价下,九百敌军终于冲到了城墙近处。
这些敌军一到近处,便又分出一队两百余人的弓箭兵,半蹲着在阵后仰首往城楼上射箭。
有这两百弓箭兵在,城楼上的守军顿时受到压制,不得不躲到箭垛或者盾牌后面。
趁此空隙,其余敌兵加快冲锋,几个呼吸间便已到了城墙根处。
接近了城墙,这些敌兵立马将绑着倒钩的云梯搭在城墙。
然后,便有那口衔长刀利刃的兵卒举起盾牌,沿着云梯拼命往上攀爬。
城楼上众兵将哪能让他们攀上城头,冒着被敌军箭雨射杀的危险,连忙将滚木檑石纷纷砸下。
顿时,无数已经爬到半腰的敌兵被狠狠砸落,直接摔成了肉泥。
只是,他们砸得多,不怕死的敌兵更多。
顷刻间,这些敌兵便像蚂蚁一般,附在十几架云梯上。
冲在最前的,已快摸到了城头。
尹礼很清楚,若是让这些敌兵上了城头,他们这点人手,根本抵挡不住。
情急之下,尹礼振臂喊道:“上金汁!”
得到命令,早有一众兵卒抬出十几口大锅。
李子聪侧目看去,发现大锅中有金色的液体沸腾翻滚。
而阵阵恶臭,也钻进了众人的鼻孔。
李子聪闻着味道,瞬间明白了,这所谓的金汁,原来就是煮开了的粪水。
亏得这些人能够想出如此法子。
城里人,可真会玩。
就在李子聪恍然大悟间,十几口大锅已被抬到垛口。
这些兵卒分工明确,也无需再有人命令,直接将粪水自云梯倒下。
下一瞬,李子聪便见到那些蚂蚁一般攀附在云梯上的敌兵发出阵阵惨嚎,直接从云梯上倒栽而下。
十几架云梯,眨眼间便成了光溜溜金灿灿。
甚至那些还没攀上云梯敌兵,也因滚烫的粪水四溅,浇灼了脸面而抱头鼠窜。
六七百攻城敌兵,还未有一个翻上城头,转眼间便有近两百丧失了战斗力。
攻城敌军损失惨重,城楼守军也并不轻松。
因为他们本来人手就不够,又有远处那两百弓箭兵向城楼攒射,五六十个躲避不及的守城军卒也被射中。
护城河对岸里徐,袁姓将领骑在马上,眺望着这场还未真正交锋的战斗。
看到一千名兵卒眨眼损失两百多,不仅没有丝毫肉痛,面上反倒浮起一抹狞笑。
身旁的副将遥遥看到远处战况,倒是显了点焦急,侧头向他问道:“将军,要不要继续增兵攻城?”
袁姓主将笑着微微摇头:“张闿那短命鬼说,八百人三轮可下此城,那某便遂了他的心愿,看看他这些麾下到底有些什么本事。这不,刚刚死了三百多,正好还有将近七八百人哩。”
副将闻言,拿眼扫了扫远处整齐列阵的兵卒。
身为副将,他自然知道主将的心思。
虽然这万余兵马都是打的袁姓大旗,但盔甲服饰却明显分成了两种。
一种是银盔银甲,乃是冀州袁绍本部精锐,共有六千余人。
另一种是黑色藤甲,乃是张闿带着投奔过来的东海官兵,也有近五千人。
先前有张闿压着,这五千东海兵自然可放心大胆使用。
但现在张闿已死,这些兵马本就是黄巾旧部和东海子弟组成,桀傲难驯,谁也无法保证以后会不会生变。
既然无法放心使用,自然要趁此将他们当炮灰消耗掉。
这些炮灰,十个也比不得一个冀州兵金贵。
明白这些,副将见袁姓主将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多劝。
而远处,那些黑色藤甲兵虽然仍旧肃然站立,静静看着远处一千同袍死得死伤得伤,却不见主将增兵助战,一个个面上都隐有怒意。
偏偏他们的主将张闿已被一箭射杀,六千冀州兵也在侧虎视耽耽,他们现在是群龙无首,敢怒而不敢言。
敌军这些各怀鬼胎的心思,即便李子聪都瞧不出来,尹礼等人自然也无从知晓。
十几锅粪水倒下,暂时迫退了敌兵的一轮进攻。
还来不及喘口气,剩余几百名攻城兵又已发起了第二轮攻击。
这一次他们学了乖,并不急着利用云梯登城,而是将在后压阵的两百弓箭兵提到阵前,再用一百盾牌兵护住弓箭兵。
藤木盾一张一合,便是一轮箭雨射出。
如此近的距离,即便是自下而上攒射,威力也很惊人。
城楼守军眨眼便有十余人被射中,跌下城墙,其余将兵更不敢露头,只能躲在箭垛之后。
压制住了守军攻击,攻城敌兵再分出两路兵马,一路两百余人,继续攀着云梯妄图爬上城头。
另一路一百余人,却是捧着一根长有两丈、粗如水桶的撞木,朝着北城门下冲去。
看这架势,是妄图破门入城。
临沂作为一座县城,城门只是用厚木拼接而成,远不及大城的铁门结实,根本承受不住如此粗大的撞木几次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