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陆言见过面前的女人两次，一次在美国的酒吧，她正和男人贴身热舞。
第二次见是在机场，她话很少，也是穿着今天一样的衣服，唯独少了那对白绒绒的耳套。
他直直地看着林寒安，眼神像是衍生出跟跟细针，幽幽出声：“有意思，就算简历是真的，可你主修设计，辅修中文，辅修是满分毕业，设计成绩可不怎么样。你该清楚我们这是服装公司，不用招舞文弄墨的。”
林寒安早料到这个茬，自有一番准备。
她格外从容地从座位上起身，绕到陆言的办公桌旁，蹲下身子一张一张捡她的简历，嘴角一直挂着轻轻柔柔的笑意：“听说总裁闲下来的时候总是喜欢找些书来看，可见懂设计的人也懂文学。由此可推，懂文学的未必不懂设计。况且每张设计图是由线条和色彩，设计理念组成，可是很多情况下好的设计师并非能够最完美的诠释他的设计理念，总是词不达意也会让画的本来价值有所逊色。所以Magiclover需要一个好的设计师，同时也需要一个好的品鉴师。”
说完，她有些没底，视线放在陆言的身上没有移动半分。
夏东辰俯在陆言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陆言有一丝惊讶，夏东辰平日里总是表现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他却很了解他，他的挑剔和他不相上下，甚至是更甚一筹，却连他也对她赞赏有加。
林寒安确实也是陆言面试到现在最为满意的一个，可他向来将情绪藏得很好，静默中更加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随意问道：“公司里面的工作人员对时尚都有自己的理解，你觉得你的穿着符不符合时尚一词？”
林寒安没有料到面试会有这样的问题，先是怔愣了一番，然后在陆言灼灼的目光注视下低下头，大脑中用来思考的零件高速运转了大约30秒的时间，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我觉得我的穿着是时尚的。我所认为的时尚并不是价钱的烘托，多么酷炫的装饰，或者多么复杂的设计层次。冰天雪地的天气，我穿着羽绒服觉得温暖舒适，它的长度刚好遮住我稍显得有些粗的大腿的三分之二，并且它不像其他款式的羽绒服那样臃肿，清晰可见的收腰效果又能突出我腰部线条的匀称，能扬长避短的服装就是最时尚且永不过时的。至于围巾嘛，我喜欢红色，而且红色是暖色系，冷暖交替才能够平衡整个人给别人的视觉感受。”
夏东辰在旁边自顾自鼓起掌来，还不时地刺激着陆言：“Ale，凯西最近很忙，老是埋怨我逃脱责任，游手好闲，你要再不敲定她，我可就帮凯西收了她。”
陆言看人首先看的是眼睛，林寒安的丹凤眼并不妩媚，眼睛中荡漾着柔柔的波光，眼神是少有的清澈，可有些事情至极则反，太过清澈也许就藏着良多的故事。
他不否认对她有些好奇，更莫名其妙地想知道更多。
林寒安的谈吐自信优雅，逻辑清晰创新，陆言的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眼风凌厉地看着夏东辰：“你别忘记你现在的身份，吃里扒外也不要这么明显。”
夏东辰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说道：“你继续。”
陆言对着林寒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你的面前是三杯酒，威士忌勾兑的伏特加。你应该知道助理是会长期陪老板外出应酬，挡酒是必须的，所以酒量一定要有。”
林寒安只感觉头上迎来晴天霹雳，小心肝吓得颤抖不止，都说混合酒是最厉害的，这三杯要是下肚了，她该是没有命做什么总裁特助了。
她讪笑着退到摆着酒的桌子后面：“钟玥该不会也喝了这三杯吧。”要是真这样，她出去的时候依然走的是直线，脸上也没有红晕，这酒量也太霸道了。
陆言摇了摇头：“她没喝。”
林寒安一激动，差点就拍案而起，还好忍住了，反问道：“那为什么我要喝？”
她的强辩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想找到一个她不用喝酒却会让他哑口无言的理由。
陆言的表情变得阴森，语气凉凉：“不喝是可以的，大门在那里，下一位。”
林寒安的视线在陆言和夏东辰的周围逡巡了一番，一挥手直接将三杯酒打翻在地，透明的玻璃渣子溅得一地，昂贵的威士忌加伏特加浸到水磨石铺就的地板，晕开一些微微玄幻的形状。
她清楚地看见陆言的眼睛里燃烧起怒火，悻悻地站在那里，心却激荡得快要跳出喉咙口了。
“你这是在挑衅？”陆言的身体前倾，虽然明显压抑着情绪，可语调依旧森然得可怕。
她顶着巨大的压力，摇了摇头，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我并不是挑衅你。只是我有脑子，不一定要跟人拼酒才能办好一件事情。先不说我的酒量如何，就算不会酒，到了需要的时候，也会不顾一切地帮老板挡酒的。”
陆言冷笑了一声，她的心里就是凉飕飕的一片，当下便觉得她这次面试算是彻底完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能给Magiclover什么，Magiclover又能给你什么？”
林寒安心里不住地叹气，破罐子破摔，直直地迎上他的眼睛：“公司给我的不过是一个展示的平台，或者还有一份不错的薪金和舒适的环境。我只能说我配得起我得到的东西，至于能给公司带来的价值由我说也是不行的，还得陆总自己看。”
陆言一只手放在胸前的桌子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子，像是在琴键上跳动。一张曲线柔和却永远不苟言笑的脸上装点着上帝精心雕刻的五官，那双宛如天上星辰的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在想着什么。
这样静谧的氛围让林寒安有些手足无措，不由得问出声：“如果陆总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等通知了。”
陆言见林寒安起身要走，放下手中的笔，急忙说出早早做好的决定：“明天便是周末，你有两天时间让自己从无所事事的生活状态进入随时准备听令于老板的状态。星期一早上八点，我希望我到办公室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咖啡。”
林寒安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听到的，显得难以置信，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被录用了？”
夏东辰点了点头，说道：“刚刚让你们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本是让你们多交流，我们是团队合作并不是一个人的单打独斗。结果让其他人推荐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她们居然连一个名字都写不出来，只有你和钟玥互相写的对方，她是服装设计专业的，对于设计很有想法，所以她被陆总安排到设计部了，至于你能言善道，有头脑有思想，确实是特助的不二人选。恭喜你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她到现在脑子都是晕着的，就好像天上掉了一个老大的馅饼，直挺挺地砸在她的头上，傻笑着和夏东辰握手。
陆言看着两人交相握手，他们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刺眼。
他没有再说话，起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