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虽然还没有说到关键,但听她说到这,情绪感染的我吃不下饭去。
如她所说,诺大的房间,一旦静下来还会有什么?
八岁的年纪,我还吵着要辣条,跟元宝史命他们捅蜂窝,对她而言,八岁开始就自己独立,一个人单过,身边没有朋友,那种难以排遣的寂寞是何等的悲凉?
悲痛,也庆幸,比起她,我身边有元宝他们几个,马蜂都蛰不肿的情谊。
不知不觉中,还在因为那颗星走不出来的我,又被她带到另一种比水深火热还难熬的感受中去。
“咚咙叮咚咚……”
听她正说着,之前的那个陌生号码又给我打了过来,吓得我立马一哆嗦,夏晴接着不再说下去。
夏晴看着我对着手机犹豫,便说:“接吧。”
“好。”
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谁,玩了命的给我打电话,于是接起电话说:“喂!谁啊?”
对方停顿了有五六秒钟,手机内外,悄然无声,正当我要挂掉这电话,一个声音听起来像三十多岁的女人道:“是李沫吗?”
我听了震惊说:“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注意到身旁的夏晴,我起身走到厕所去说话。
“方便说话吗?”
“我说你到底是谁?”
我凌乱了,心想,这该不会是我家里哪个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亲戚吧?
……
“明天有时间吗?”
“明天的话,没有,你到底是谁!”
“下周吧,汀蓝咖啡馆,我有事要找你说,你有空打电话约我,拜托了。”
“喂?喂,喂!”
我懵逼了,让我约她?
我大声说了出来:“你到底是谁!”
“抱歉,我现在不能说,拜托了。”
“喂!喂……”
……
她挂了电话。
打完这通电话,我往马桶盖上一坐,不知道是出去继续听夏晴讲,还是该找出给我打电话的这个女人是谁,又或是接着惋惜被我那一巴掌拍没了的二十万。
莫名其妙的电话,貌似眼下我只能先去听夏晴把故事讲完。
低头看着脚下这朴实无华的地板,看着脚上这双朴实无华的拖鞋,想到她爸,慈善家,死后用所有福报换了她不受物质所困扰的生活。
说到慈善家,对我来说只是单纯的一个词,在脑海里它与我相距甚远,找不出有哪个人的名字可以冠着这个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晴那句“被人遗忘了的慈善家”听了,有些触动我。
撒钱么,人没了,还能有什么?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时间可以抹去这些,抹去所有。
身边好安静,我坐在马桶盖上的这段时间,房间里突然变得好安静,除了隔着墙壁从外面传来隆隆的雷声,入耳微弱,倘若彻底静下来,换位思考,对夏晴来说,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压抑着自己,回到自己座位上,又伸手摸了两张面包片。
“听声音像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谁知道谁打的电话,不认识。”我心虚的解释说。
夏晴呆呆的看着我吃面包片,一句话也没有。
“怎么了?”
“我……一个星期的口粮……”
“嗯?……!”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那提面包片被我吃去了好多……
按夏晴的饮食习惯来算,每天早上两片面包片加个蛋,而我一上午就吃去了她八天的早餐面包片,关键是我才吃了八分饱……
反过来想想,做人还真是不能吃太饱,不然泡椒凤爪就是我的下场。
吃完手里最后两片面包,我喝起粥来没再吃下去,给夏晴留点口粮(虽然我知道她不缺),然后继续听她说下去。
……
“你知道北站吗?”夏晴问。
“知道啊,怎么了?”
要说这个北站,相信大家都知道,各国都有自己的新闻电视台,北国也不例外,但北国的电视台不叫北站,而是叫“北视”。
北站是北视电视节目的一部分,也是时势下的产物,专门从网络上或生活中选些正能量的人,用他们艰苦卓绝的奋斗事迹、开朗阳光的一面示人,为的是以正社会风气。
当然,这里面不乏有主播的身影。
……
“每年,北国都会给各个平台发放一些名额,在名额里筛选可以上北视的人,我被所在的平台选中了。”夏晴说。
“我的天,对你来说,这无疑是个发展自己的好机会!”一想到夏晴将来有可能在电视上露面,我激动的喝了两口粥。
兴奋归兴奋,得亏我脑子转的快,赶忙刹住了说:“那个叫胡横的,打你就是因为北站名额这件事?”
“嗯。”
……
解释的通了,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圈内竞争的手段见不得光,私底下,夏晴一个人无依无靠,也怪不得会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几个再追究这件事。
弄明白了这些,我才知道我跟武帅、饼干他们几个为了夏晴,背后到底面对的是什么,是圈子,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有深度而不见底的圈子,能把我们几个都陷进去的圈子……
史命说的对,公道我们是定要帮她讨回来的,但就她被打这件事,我们考虑的还真是片面了,事情的本质都没弄清楚。
话说,如果没有那个鬼修理了胡横,没有梁老头儿出面,单凭我们,像夏晴一样没权没势,又能做的了什么?
……
“你……现在还要争取入驻北站吗?”
“嗯,不管多困难,哪怕到最后没被选中,我也不会放弃。”
“为……为什么这么执着?”
“因为,我想把最美好、阳光的一面,带给所有人。”
她的语气太坚定了,就跟瑾萱要学医的信念一样坚定,我知道重重困难面前,我帮不了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明知她会受苦,而我什么也做不了。
深深的无力感压在我身上,我劝她说:“有时候,你也要学会知难而退,当然这里我不是反对你,上北视就像蚕蛹化蝶,脱颖而出是多么的艰难。”
“上了北视,把自己放在全国人面前,你就不怕曝光、深扒类的困扰?”
“平时打理打理花店,做做公益,开开直播,做好自己才是真的,我觉得,如果你父亲还在的话,他肯定不会看着你遭苦受罪。”
……
我这人到底是怎么了,婆婆妈妈,话变的这么多,面对瑾萱时也是,总是对别人坚定的东西说些泄气的话。
说的我自己都想抽我自己。
“不会的,他不会的。”夏晴说。
提到了她父亲,面对我的几番劝说,她眼神坚定的看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觉……”
“因为,他深爱着北国。”
……
就这样,她看着我,我看着她,她看我是满眼的真诚,我看她是满眼的呆滞。
此前,她趁我给那个女人打电话的时候烧了壶水,这时水烧开了。
“我去灌一下水。”夏晴起身说。
“我去吧……”我抢着说。
“你找不上。”
我还没来得及起身,她就已经走到了厨房的门口。
她去灌水离开后,我抓着自己头皮,时而背靠,时而坐立,巴掌撮完了额头撮脸,撮完了脸撮耳朵……
浑身不得劲儿。
我到底都是在说些什么!
不光是她爸,因为,我,也深爱着北国,深爱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