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显现出来的模糊身影继续懒洋洋地说道:“这是什么情况?先别说这里是缥缈峰,单是此地周围三十里内就没有能危及到你们性命的存在,慌慌张张地祭出保命灵符做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家族中的后辈想要得到这么一枚带有我一缕神念的保命灵符需要付出多大代价?做事不计后果,你们这么做会让家族里的老家伙们失望的。”
两女一改刚才的嚣张跋扈,垂手躬身而立,不敢抬头,不敢说话。
模糊身影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转变话题道:“来的好快啊…”只见一道青虹破空而至,随着前者话音刚落,后者已经显出身形。婀娜身姿,一袭青色宫装长裙,脚踏如水长剑凌空而立,面目则是罩于金光之中,不是霜仙子,却又是哪个?!
“玄霜见过师叔!”霜仙子声如珠玉,欠身向模糊身影揖手施礼,又道:“不知师叔法身驾到,所为何事?”模糊身影语气平淡道:“老了,老了,人呐岁数一大呀,这胳膊腿儿就欠活动,我也是静极思动,四处逛逛,这不就到你这里了。怎么,你不欢迎啊?”地面上赤膊少年和独臂汉子有些摸不到头脑,不知这高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玄霜不敢。只是不知道师叔禁住这两个凡人又是为何?”
“他们欺负了我族中小辈,师叔我在这正一宗中怎么说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啊,这要是传出去,说我连族中两个女娃子都护不住,那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啊!我刚还在想,要不干脆毙了他们算了!”
天上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地上四个人的耳中。两女闻言自是欢喜不已,独臂汉子面无表情,只有赤膊少年大惊失色,一颗心狂跳不止,生怕自己的小命真得交待在这里。
“师叔说笑了,您若是真想要他们性命,他们又怎么可能还好端端站在这里?”霜仙子闻言轻语道。
“还是霜丫头说话好听!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家这两个后辈既然已经拜在你缥缈峰门下,而此地也是你辖下后山,那其中的是是非非就由你来裁定吧!”模糊身影说道,语气平淡,难辨喜怒。
“那师侄就当仁不让了!”玄霜再次一拱手,随即目光一移,看向两女道:“秀卿、清秀,你二人谁来说?”语气同样平淡。
“回师傅,我姐妹二人上一次休沐回家,得知叔祖新得了一张丹方,绝大多数药材通过家中渠道,稍微花点心思倒也是都能找到,但是单缺了一味药引——三株五十年年份的空心草,叔祖就没能开炉炼丹。师傅您也知道,这空心草虽算不得稀有罕见,但是上了年份的却也不那么易得。我姐妹俩想到这后山之中留有我峰祖师开辟的大片药田,承蒙师傅恩准,让我们这些年少弟子如确有所需,也可以自己先行采摘,事后补种即可。所以我们就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这一路行来虽然也碰到几株,却都是年份不够,始终没能找到合心意的。我们姐妹俩这才想多走走,多看看,再碰碰运气。没想到我们才到这无量洞附禁地近,就撞见这个残废和那个小要饭的在那夸夸其谈,期间更是对您污言秽语,那个残废还总想一些下流事!我气不过就和他们理论起来,但是他们欺我姐妹年幼,恶语相向。我二人据理力争,那残废恼羞成怒之下便要持刀行凶。我刚才情急之下便激发了叔祖赏赐的保命灵符,方引得叔祖和师傅至此!”
“师傅,我们姐妹二人绝不敢无事生非,实在是这两人太可恶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手自卫,求师傅明鉴!”
这边两姐妹巧舌如簧、颠倒事非,那边少年、汉子身不由己、有口难辩。那汉子倒还好,始终面不改色;那少年到底是没经历过什么风波,心性跳脱,当下急的面红耳赤,满头大汗。
霜仙子听了俩姐妹的话,没做什么回应。地上四人也无法猜测金光掩映下的面容上到底是何种情绪。片刻后,霜仙子方才发声道:“他们两人可曾提起过这缥缈峰上没我的首肯任何人不得踏足这无量洞禁地?可曾提过那洞中有人闭关疗伤?你二人又可知那疗伤之人是谁?”
两少女不敢抬头,无言以对。
“一问三不知?以我对那人的了解,当年他不惜燃血也要救下的人,可不会像你们说的那么腌臜不堪。”霜仙子见两女一言不发,冷冷开口道:“混淆是非,仗势欺人,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嗯?”
两女见事不妙,慌忙跪倒在地,口中连道:“师傅息怒,徒儿知错了!”
空中模糊身影见状又岂能不知是自家后辈无理在先,横生事端。只是毕竟是为了给自己寻找药引,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当下轻咳一声,道:“是我家中管教不严,霜丫头不如给老夫几分薄面,饶过她们这次吧。”说着话,一阵灵力波动传出,地上赤膊两人只觉得身上压力顿消,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只是不知你说的洞中疗伤之人到底是谁,能让你这般看重?”模糊身影似是随意问道,霜仙子犹豫了一下,嘴唇微动,却是对模糊身影使用了传音入密的功法。
“原来是他,难怪,难怪,可怜,可叹!”
“还请师叔暂时为弟子保密!”霜仙子对那身影遥施一礼,接着道。
“那是自然!”模糊身影道:“此事我家后辈确实有错,当罚。不吃一堑,不长一智,你看着办吧,老夫在家族中还有几分威信,保证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玄霜谢过师叔!”
地上两女闻言心中发苦,却也不敢再出声求饶。
“秀卿、清秀你二人既已入我缥缈峰门下,就当守我门规。你二人不遵师令,此为过错一也;身为修士,当潜心悟道,上体天心,少沾因果事非,你二人却与凡人大打出手,此为过错二也;与人争强,心存杀机,只因一己之私,便将家中老祖、门中长辈牵涉其中,此为过错三也;仗势欺人、恃强凌弱、搬弄是非,此为过错四也;稍后你们自去戒律院领罚吧。”言罢,只见一道金光从她掌中射出,转瞬即逝。
地上两女垂首伏地,散开的青丝阻断了视线,让人看不到她们此刻神情。但是藏在袖中攥紧的双拳、发白的指甲都清晰地显示出她们心中的不甘。可惜形势比人强,纵有千般不愿又能如何?况且空中的模糊身影此时也是一言不发。
“至于你们二人,”霜仙子话语一转,将话题引到赤膊的少年、汉子身上,“你二人虽与我缥缈峰有缘,但到底是主客有别,如你二人留守我门中禁地之事传扬出去,的确不妥。这样吧江流儿、黑泽良平,我安排你们去外事院,先做杂役三年,你二人可愿意?”
那少年刚要张口说话,却再次被汉子拦住。“霜仙子这般安排,在下心甘情愿。只是我家侯爷…”还未等他说完,霜仙子便接口道:“他与我宗关系匪浅,你们不用担心。日后他功成伤愈出关,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由他亲自对你们诉说各中缘由。”
“如此说来,有劳仙子!”黑子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同意道。
霜仙子微一点头,随即又是一道金光从掌中飞出。不过这次金光没能顺利飞走。一股无形力量将它拉住,一直落到模糊身影的手中,金光跳跃了几下,随即消失不见。
“师叔这又是何意?”霜仙子平静问道,“可是认为玄霜处理得有何不妥之处?”
“你走的是以武入道的路子吧?”模糊身影自顾自地开口,却没回答霜仙子,径自说道:“看你小子年纪不算大,武道修为勉强也算可以,一身刀意也能做到引而不发,伺机待动,有点小意思。只是可惜身体有缺,若无奇遇,武道一途也就算断了,可惜了…”
独臂汉子闻言,眼神一阵黯淡,单手施礼道:“仙长明鉴!”
“我看你小子有情有义,人品还算不错!这样吧,我府中少个跑腿的,就是你吧!”模糊身影又道:“霜丫头你可同意?”
众人闻言均是一愣,金光遮面的霜仙子估计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回复道:“能得师叔指点,这也是他的福缘造化,玄霜无异议。”
独臂汉子这时缓过神来,连忙发声道:“仙长垂青,良平诚惶诚恐、无以为报!本不该得寸进尺,只是待我家侯爷出关……”
“霜丫头不是都说了,那小子用不着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模糊身影显得不耐烦起来,一挥手,那汉子就又不能说话,无法动弹了。“废话太多,恁地这般啰嗦!”
地上的赤臂少年见状脸色发白,双臂轻抖,舔了几遍嘴唇,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轻易启齿。而天上两人也没再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