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逃?
还能怎么逃,当然是装死了,只要不遇到补刀的,在脸上糊点血,找几具尸体,往他们下面一趴,基本就能躲过一劫。
可关键是不补刀,这法子才行。
为了谨慎起见,苏牧决定多问问,别到时候真割耳朵就完犊子了。
“你们打仗有补刀的习惯吗?”
牛牪道:“这肯定有啊,看到没死透的,上去戳一枪,省得他活受罪,帮他解脱,这个忙我们都是会帮的。怎么,苏兄弟,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苏牧觉得差点说漏嘴,于是岔开话题,道:“那行吧,咱们先跑,往西南方向去。”
牛牪对苏牧的身份还是有些怀疑,但没表现的太明显:“这不是跟隋狗撞上了吗?”
苏牧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人还是怀疑他的身份,担心被引过去中了埋伏,于是耐心解释道:“隋狗绕道我军后方,必是一支奇兵,所以人数绝对不会太多。而我们的营垒绵延百里,不可能什么地方都有隋狗出现。而西南方向虽然有厮杀声,但却没有火光,就连兵戈碰击的声音也是寥寥,所以我猜测西南方向敌兵应该不多,我们或许可以从那里逃出去,只要寻到山岭,就是谁都再难抓到我们。”
牛牪装模作样的点点头,说道:“嗯,不错,我也是这样的想的。”
切!
牛犇等人无不是白眼伺候,谁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啊。
他们一行加上苏牧,一共三十八个人,在牛牪的带领下,往西南而去。
一路上基本没遇到什么盘查,因为大家都在逃命。
后方是来护儿率领的五千奇兵,不以杀伐为主,专门放火烧粮草烧辎重,横冲直撞制造混乱。
正面是杨素,全军开拔,一股脑的冲上来,大军所过之处兵锋所指,无往不利。
所以逃跑的人很多,苏牧和牛三、牛四等人只是有组织有目的的逃跑而已。
“把盔甲都扔了,带上刀就行了,路上遇到马,一定要抢下来,最好抢他娘的几十匹马,到时候谁也追不上我们。”
苏牧见众人都跑的气喘吁吁,他自己也是上气不接下气,觉得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想抢些马来代步。
“苏兄弟说的有道理。”
牛牪深以为然,冲着身边的喊道:“各位兄弟眼睛都放亮点,别放过一匹马,一头驴。”
……
就这样,苏牧一行三十八人,足足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奔袭千余里,几次三番死里逃生,从浙江沿岸的绍兴跑到南康。
为什么是南康?
因为牛牪,牛犇等人都是南康人。
古人对于故乡有着别样的情绪,因为很多人倾尽一生也不会离家百里;也有很多人离乡的人至死也没能重返故土,因而抱憾;当然也有人客死异乡,尸骨灵柩也要运回旧地葬魂。
所以,牛牪、牛犇等人,即便是在逃亡的路上,即便回乡也不能返家,即便是落草为寇让祖宗蒙羞。也毅然决然的千里奔袭,哪怕一路每每遇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付出了死伤过半的代价,也要奔至南康。
这仅是牛牪、牛犇等人去南康的目的,但却绝不是苏牧的目的,他所图谋甚大,南康只能算是他规划的龙兴之地。
“三哥,牛犇兄弟,还有各位弟兄。”
这一路上,苏牧没少被他们照顾,虽然一开始彼此的动机都不是那么纯粹,但是这一路上,彼此之间的感情也是得到了升华。
很有……嗯,一种,是兄弟就来砍我的感觉。
“这南康是你们的地界,小弟以后就全靠诸位哥哥提携了。”
牛牪佯怒道:“这是什么话,咱们兄弟里头没一个当官的,就你的脑子还好使一些。但就是好整些虚头巴脑的,都是自家兄弟,以后别说客气话,伤了兄弟和气。”
苏牧偏了偏头,笑骂道:“靠,早说啊,我他娘的装的很累啊。”
哈哈哈……一时之间笑骂声不绝于耳。
只是,笑着笑着,就没人能笑出来了。
一个个面容悲戚。
他们一行三十八人,回到南康的只有十八个了,有二十多个弟兄永远都回不来。
一想到那些音容笑貌,昨日的嬉笑怒骂,都历历在目,可偏偏又都埋进了黄土。
苏牧也有些感伤,但理智还在,于是道:“兄弟们,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得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你们趁着里正和保长没发现你们回来,先偷偷回家去和家人见上一面。但是,一定要切记别被其他人发现,我们犯的是谋反的大罪,是要祸及子孙,满门抄斩的,所以一定要切记别被人看见。”
“苏兄弟说的是,都别哭丧着脸了。”
牛牪道:“我们先去莲花山落脚,那里山高林密,我们十几个人躲在哪里,就跟一根针掉进黄河里差不多,官府的人想要抓住我们,必须得累吐血了。”
“嗯,好。”
苏牧自无不可,他对于南康的地理一概不知,当然是选择听从土著的建议了。
…………
做山大王的日子,枯燥,且无趣。
苏牧觉得他们是假的山贼,上山半个多月了,还没开张一回,天天都是抡着把刀,在山上砍兔子。
他娘的!
苏牧真想大吼一声,我们是山贼,不是猎户。
可惜了,牛牪等人是土生土长的南康人,世代以务农和打猎为生,虽然参与了造反大军,但是骨子里还保留着农民的质朴和善良,虽是被这世道逼得有些滑头,但却绝不愿意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苏牧也不愿意去做禽兽不如的事,他之所以来南康就是为了等一条大腿,好抱着那条腿混个一官半职,然后再攀附杨广这条大鱼。
所以,苏牧很少上山砍兔子,他总是化妆成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在路边的茶棚里一坐就是一天,等着他的那条大腿。
苦心人,天不负。
七八天后,大腿终于给苏牧等来了。
这个机会,苏牧怎么也不能放过,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说服牛牪牛犇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