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儿子的说辞,两口子一开始还很担心,但一听到苟胜把自己银行卡密码给忘了,两人当即对望一眼,面色古怪。
“儿子,你没钱就直说,千万别拐着弯套我们两口子钱。我们读书少,但我们不傻!!”
“说,这些年,你赚的钱都哪里去了?”
“你找过女朋友没有?你这么浪,以后怎么成家!”
“你看那谁谁谁,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你说话,你个小兔崽子王八羔子!”
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硬是把苟胜训得一愣一愣的。苟胜是欲哭无泪啊,心道我要是王八羔子那您二老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所幸这一顿训并没白挨,至少两口子是很疼爱他的!这不,两口子商量了一下,苟胜爸爸就把刚结的工钱转给了他。
工钱八千八,加上自己掏的八十八块钱腰包,总共八千八百八十八都给了苟胜,寓意他今后发大财。
苟胜险些就痛哭流涕,说了声谢谢便落荒而逃了。
苟胜十分不舍地还了债,顿时感觉一身轻松。他坐在小区广场的花栏边,静静地思考起来。
苟胜拼命地想,然而每到他快想起什么来的时候,那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便铺天盖地般地从他脑海深处席卷而来,一阵天晕地转让他不得不收回思绪。
所幸苟胜的痛苦并没有白挨,在那零星的记忆碎片中,似乎有那那么一条长长的海鲜街;高高的阶梯,云雾缭绕的山头;走过长长的人行道,看到广阔美丽的海滩;感受到的是那绚丽的阳光下飞扬着的青丝划痛脸庞的感觉;还有那随风飘荡着的雪白的裙摆丝带,隐隐乍现!
冥冥之中,仿佛自始自终都有一道曼妙的倩影陪伴左右!但苟胜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样子。
而那些模模糊糊记忆的开始,似乎都是从这个叫“吃鸡”的手游开始的……
这是苟胜能够想起来的关于这七年的所有记忆!
苟胜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找到了自己的病历单,又特地去了一趟精神科做了个小小的检查,不过医生的建议是不要刻意去使用化学药品治疗,多去熟悉的场景多走走,多去接触一些有关的人。于是他从打车App中找到了一个叫“海滨公园”的历史站点作为此行的目的,于是他叫上了一辆车,背上行囊,辞别了父母。
……
海的壮阔不在乎它望不到头的边际,在乎它的包容,能把所有一切埋藏的勇气,化作最深沉原始的力量。
不同人的世界,大海的属性应该是同的。在凡人眼里,大海是心情的催化剂。你高兴的时候,海边掀起的浪花是最欢快的乐队;你多愁的时候,大海会给你无穷无尽的迷茫;而你伤心难过的时候,海也就哭了,你能听到它撕心裂肺的声音。
苟胜就是一个喜欢这种感觉的人,即便不与人说,也要把所有愉快的不愉快的尽情释放。喜欢痛快淋漓的感觉,高兴的时候尽情地笑,伤心的时候痛快地哭。
从这一点看,苟胜很适合这里。脚踩着软软的沙子,阳光如瀑布洒落,在海平面上推动着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奔涌着向前,拍打在海岸线上。
海上运动的靓仔们正腾着浪花,酷酷地驶着小艇,带着兴高采烈的靓男靓女在尽情地释放着他们对海的热情。身后是错落有致形状各异的雪顶建筑,阳光下闪着明亮的光华。
在苟胜记忆中,是第一次来这里,但在他潜意识当中已是故地重游。
在这里,藏着他一段最珍贵的记忆。
苟胜卷起裤管战在海边,海水轻轻没过脚踝带来清凉舒爽的感觉。闭上眼,一脸享受,顺着海平线悠悠走去。
突然“噗”的撞了一下,苟胜怔了一下。
一个四五十岁、肥不溜秋的大妈骂道:“瞎了你的狗眼啊,走路不看路!”
“呃,这位大妈,真是不好意思……”苟胜猛地咳嗽起来,当即就落荒而逃。
还好小命是保住了,苟胜跑了老远,回头看了一眼,只感觉遍体生寒,心有余悸。
苟胜的视线穿过人群,扫视一周,望着海平面穿梭来去的快艇眼睛顿时一亮,寻着红色浮桥的方向走了过去。
远远的,就见到一个头顶鸭舌帽,戴着墨镜的蒙面大侠吆喝道:“来咯,海底潜水,教练一对一带队,全新装备,价格便宜,童叟无欺……”
顿时就有人围了过去:“师傅,你们这摩托艇怎么玩?”
“天王盖地虎,单摩一百五……”
苟胜急忙走了过去,从一堆围着看价格表的人中挤了过去,对着那个蒙面大侠问道:“靓仔,你们这里招人木?待遇好木?包七住木?”
一连三问,顿时让得对面之人是一愣一愣的,他上下打量了苟胜几眼:“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们这里招人不?待遇好不?包吃住不?”
“不是这一句。”
“靓仔!”
“好觉悟!好眼力!”大侠扯下了他的白色蒙面巾,露出一张晒得黝黑发亮的脸,又道:“你想做我们这行?兄弟,你会游泳吗?你有船证吗?
“会游泳,没有证。”苟胜淡淡地说道。白色面巾与黝黑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苟胜顿时感觉一阵强烈的辣眼睛,没想到这货也是个极品。
那人挠着头道:“没有证,可就麻烦了……”
苟胜无语地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转身欲走,那人却是伸手拉住了他。
“诶诶诶,别走嘛,看在你叫我靓仔的份上,我帮你引荐。证可以慢慢考,就算没有船证,扶扶船拉拉人还是没问题哒。”
苟胜顿时心中一松,说了声好的谢谢。没过多久,那人便叫来了经理“老吴”。两人聊了几句,老吴便带着他上了浮桥好好感受了一番,待确认没问题之后,便爽快地带着苟胜回总部签了卖身契。
苟胜对工作的要求并没有太高,用简单粗暴的九个字就能概括:包吃包住,卖艺不卖身!
目前对于苟胜的情况来说,他还是急需一份这样的工作的。工资不高,但却自由,周围的环境还有利于他恢复记忆。
不得不说,老吴是个不错的人,很快就赢得了苟胜的好感。他像老母鸡领小鸡一样带着苟胜到村里买棉被,还帮着一起砍价。
苟胜就像是小鸡一样被领到它的老巢——一个别墅废成了的宿舍。
有一种味道,让人终身难忘。那就是将放了一整天的老坛酸菜面倒在了三天没洗的鞋子里面,再从里面抠来吃的味道。
苟胜不是这样彻底奔放的人,但却能够游刃有余地想象这个精彩绝伦的画面和味道。
进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五个方便面盒子叠在某间宿舍门口,最上面的盒子被人使劲地塞上了一个破了洞的袜子。
不知为何,苟胜忽然想起了自己读书时那袜子满天飞舞的场景,还有天空下着的头皮屑,以及窗外一排排迎风飘荡的红裤衩。而这么一想,苟胜顿时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二层一共三间宿舍,这一间房子里面还有一个下铺,其它两间都是满的。”在一阵琐碎的声音中,老吴打开了当中的一间宿舍,当先走了进去。
里面传来他的声音:“新来的,以后住你们宿舍,你负责带一下。”
接下来是另一个男人答应的声音,老吴走了出来,对着苟胜说道:“里面有老员工,不懂的你就问他。
苟胜点了点头,站在门口踟蹰了一下,深吸口气,旋即抱着东西走了进去,然后放下行李,对着房间内一个斜躺在床边的男子说道:“你好你好,我叫苟胜,是新来的,多多关照!”
那人随手打开了宿舍的灯,整个宿舍顿时亮了起来,苟胜这才看清那人的样子,只见对方年纪和他差不多,皮肤黝黑,一头短发,看上去表情十分严肃。
苟胜打量那人的时候,那人也正打量着他。
而苟胜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发现他正在玩“吃鸡”游戏,嘴角就露出了一抹笑意:“你也喜欢吃鸡?”
而一听到这句话,那人顿时咧开嘴就笑了:“是啊是啊!你叫我阿远就行!”
苟胜愣了一下,根本没想到这个外表严肃的人笑起来会这么的热情。他的睫毛很短,两个门牙隔得很开,中间是一条缝,笑起来的时候看上去还有几分滑稽的感觉。
所以他突然这么一笑,前后的反差就可想而知了。
阿远兴奋地对他说道:“你也玩吃鸡吗?我这里正好缺个队友,要不你先把东西放着,我们一起来吃**!”
他一边说着,一对充满了渴望的眸子直直地望着苟胜。
苟胜来不及细想,在他充满渴望的目光注视下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狼给盯上了,身上有种衣不蔽体的感觉,脑海中闪过某个不忍直视的画面,急忙说道:“我我我我我很菜的。”
不料阿远竟是怫然不悦:“菜怎么了?菜鸟也有梦想,菜鸟也有爱。”
苟胜连连称是:“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然后加了个好友,说来日方长,下次再玩。
阿远白了他一眼,开始了新一局的游戏,苟胜则开始整理自己的笼子了。房间一共四个床位,分上下层。下铺住人,上铺堆放杂物,整个宿舍加上苟胜正好四只。
苟胜把靠门位置唯一一个下铺床位上的东西一点一点清到上面,忽然呆了一下,用一把吃过泡面塑料叉子挑起一跟长长的袜子一样的东西送到阿远面前:“远兄,你能介绍一下它的来龙去脉吗?”
阿远愣了一下:“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叫袖套,防晒用的。”
苟胜瞬间就涨了知识,小心翼翼地把它挂在了一边的铁丝上面。
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苟胜打了些水,开始狠狠地刷洗着床板,一遍又一遍,然后又把洗干净的床板拿到太阳底下猛晒,弄得一旁的阿远都严重怀疑这个新来的人是不是有洁癖。
等床板干了,苟胜又开始整理着自己的床铺,连上了宿舍的无线网,5G网以他目前的经济实力还是要省着点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