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我们曾经拥有的那个,无比灿烂而又辉煌的人类文明,在大约一千年前达到了辉煌的巅峰。而后一落千丈,”讲台上,头发花白的陈教授伸出手,扶了扶眼镜,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战争,就是使人类文明在历史中滑落为尘埃的根本原因。”
讲台下,一排排整齐的座位上,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少男少女,昂头听课。
这里是大学,是这座编号为32的城区的唯一一所大学。
末世怎么会有大学?这个问题顾小飞也思考过。顾小飞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翻看着手里的历史课本,偶尔抬头看向一把年龄却老当益壮的陈教授,看到他稀疏的头发被窗外吹进的微风拨弄着左摇右摆。此时,他也在幻想着一千年前人类的文明是如何地辉煌。
那时的人,总应该比现代人的日子好过太多了吧。顾小飞这样想。
顾小飞从记事起,就知道城外很危险。城外有大片的荒草,有埋伏在暗处的野兽,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隐藏着数不尽的危机。而不幸得是,他们就生在了这个时代。
一千年前,那场全球战争之中,无数人落难,而后世界陷落,秩序不再。仅存的人类在废土之上繁衍生息,一代代过去,一座座城区拔地而起。人类依附着自然,同时靠着城区间的相互扶持维持着文明的延续。这是顾小飞在这堂历史课上听到的。
在32城区,大学是随便上的,只要你有钱能交学费。不过能掏钱来上历史课的人委实不多。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学习一门实用的技能,好在毕业之后能在城区有份工作。因此历史课就变得无足轻重。
顾小飞能来大学上课,多半是出于兴趣,再有就是完成他爷爷老顾的遗愿。不过爷爷叫他上大学,想来也肯定是希望他学技能,而不是每天来听历史课作为消遣。
这么一想,顾小飞有点心虚。他偏了偏头,却忽然看到教室门口,走廊里的一抹丽影。
白若雪。
白若雪穿着一件紧身小衬衫,下身是浅蓝色牛仔裤,一只手抱着课本,另一只手玩着自己的辫子,嘴里还叼着一根雪糕,正饶有兴致得盯着顾小飞。
顾小飞一愣,就见白若雪对着他比了个鬼脸,然后拿出一张白纸,上书几个字:“呆子!又不专心!”
顾小飞一脸黑线,这死丫头,不好好上课,又到处跑。老哥我赚那几个钱容易吗,整天就知道吃那么贵的雪糕,学费真是白交了!他冲着白若雪比了个手势,摆了摆手,叫她赶快去上课。随后便偏过头不再理她。
白若雪嘻嘻地笑笑,拿出雪糕,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地走了。
“......文明鼎盛时期的人类,大多不信奉神明。他们没有找到神存在过的痕迹。”陈教授讲道:“但是他们发动的那场旷世之战,几乎将地面整个掀开。而后的几百年内,我们仅存的人类在被掀开的地底,发现了许多非人类的器物和类似于“天书”的无法解读的文字条目。这些东西显然不是人类创造出来的,因此有人怀疑神是否真的存在过......”
顾小飞在心里一笑,如果真的有神,那世界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吧。
这是一个不信神的时代。
老教授又讲了一会,忽然抬头看了看表,下课时间到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陈教授将书本收起来:“对了,优秀学生的候选人名单出来了,你们派个人去跟我拿一下。”
上个月,校长安排了一次城区中心的“上层人物”来学校慰问的活动,要求每个人都要参加,参与者每人发点奖金。顾小飞本来对这种活动不怎么感冒,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他倒是没怎么抵触。
哪知道这所谓的慰问活动,就是每个人单独和那位“上层人物”谈话十分钟。顾小飞进去的时候,看到几个彪形大汉站在那位穿金戴银的“上层人物”身边,手中都拿着方形的“棍子”,顾小飞知道那是类似于探测器一样的东西,却不知道是具体干什么用的。
整个过程顾小飞都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完全都是在瞎扯。活动结束后,校长就根据这次活动评选了优秀学生,看来名单刚刚出炉。
管他呢,那种东西肯定和自己这种猎户无关。顾小飞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出城猎一头鹿,晚上之前应该能回城。
他是个猎户,也是城区最底层的职业。猎户们的工作就是给肉类市场添一些新口味。
顾小飞是爷爷老顾捡来的,老顾年轻时是城区里最能干的猎户,据说在一次出城落了单,被野兽追着不知跑到哪里,昏迷过去。醒来之后,发现同行的人已经找到了他,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几岁的孩童。
那便是顾小飞。据同行的猎户说,他们发现老顾的时候顾小飞就在旁边站着。老顾五十多岁,没老婆也没孩子,觉得这孩子一定是是上天赐的,就养下了他。
而白若雪则是老顾的一位猎户朋友的孙女,那个老猎户姓白,儿子儿媳都死在捕猎的途中。老白身体也不好,过了没多久病上加病也去了,白若雪就成了顾小飞的妹妹,两人如今相依为命。
顾小飞靠着老顾的一些抚恤金以及自己出城捕猎赚来的微薄的钱,除去给自己和白若雪交学费以外,倒也能剩下不少,足够两人日常生活。
白若雪不学历史课,她将来想要进上流社会工作。而顾小飞除了做猎户,估计也没有别的工作能让他做。
这个城区的人对猎户并不友好,他们总觉得这些猎户整天与城外的野兽厮杀,身上说不定沾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因此他们排斥猎户,对于猎户来说,有一份朝九晚五的养老工作,基本就是奢望。
顾小飞拿好了课本,一抬头,看到白若雪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两个雪糕,正冲着顾小飞这边笑。
顾小飞一个箭步冲上去,当头给了白若雪一个爆栗:“又买这么贵的雪糕,又买这么贵的雪糕,不知道咱们财库空虚吗?五毛钱一根的老冰棍它不香吗?”
白若雪委屈得憋了憋小嘴,摸着头说:“不香,还是这种的好吃。”说着递给顾小飞一根。
“诺,你的。”
“算你有良心。”顾小飞叹了口气,接过那根雪糕,撕开包装,使劲舔了舔,才依依不舍得将包装扔进垃圾桶。
“顾小飞你至于吗?”白若雪看着顾小飞,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废话!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顾小飞一阵肉疼,伸手在白若雪白嫩嫩的脸颊上揪了一下,随即痛心道:“哎,下月又没钱花了,是时候出山了。”
“干嘛说得那么大气,好像你每次累死累活抓回来的不是兔子。”白若雪一阵鄙夷:“你看看邻居家大壮哥哥,每次出城捕猎,都至少能拖回来一头鹿。”
顾小飞脸黑了:“不揭我短能死啊!”
白若雪说得没错,顾小飞天生体质并不强悍,即使从小就跟着猎户们东奔西跑的,但是身体素质一直没有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捕猎的程度,距离强壮总是差那么点意思。这一点顾小飞也挺苦恼的,每次见到邻居家的大壮那种一拳能够打死一头牛的架势,顾小飞就像是坐在了高高的柠檬堆上。
顾小飞叹了口气,把流到手上的奶油舔了舔,不知道突然间哪里来的义愤填膺,一口咬掉了一大块雪糕,大口嚼了起来。
随即顾小飞的脸就拧成了苦瓜。
“这也太凉了......”
白若雪就在一旁偷着乐。
“乐什么乐,回家!”